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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觉醒 ─After Dark─(2 / 2)




为什么伤势痊愈了?我怎么还站著跟焰正面对峙?难道我是在作白日梦?不,可是刚刚的感觉──



「战斗时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手身上啊。不然会自讨苦吃喔。」



我听见了清亮的嗓音与铃铛的音色。同一时间,左拳也飞了过来。



之所以能闪过这一拳,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紧接著使出的反击动作,也是在毫无意识下做出的行动。我已经陷入忘我的境界,任凭躯体跃动。



或许是危机感促使我选择攻击力最强的招式吧,我开始想像祸孔雀的施行过程。



将魔晄集中至拳头,并压缩这份能量,让金黄色的光芒包覆著拳头,再用力挥出。



然而,我没能成功使出祸孔雀,立刻就被制止了。



焰用左手掌抓住了我的右拳,紧接著,拳头上的光芒微微地爆炸开来,消失无踪。



失败了。体认到这一点的瞬间,焰的铃铛发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一头黑长发随风摇曳。这是因为她举起脚用力一挥,并踢向我的右脚──接著发出了「啪沙」一声。



大腿骨碎了──就在我脑海中浮现出这五个字的瞬间,我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猛烈朝我袭来。眼泪不听话地夺眶而出,我变得无法动弹。



「呵呵呵!臭小鬼的不幸让食物变得好美味啊!真是愧宝孙&食美味啊~~!」



「麻烦你替他治疗。快点,快一点啦!」



「嘿咻嘿咻~~」



爷爷的掌心放出了绿色光芒。光芒渗进我的身体后……疼痛便消失了。



这个……我记得是……在我学会喰牙之后,焰用来治疗手臂的招式吧。



「这是黑钢流练气术──气死快清。这让我等黑钢一族得以拿出超越极限的努力。只要使用气死快清,除非当场死亡,否则伤势都能立刻完全恢复。」



拿出超越极限的……努力?……啊,这样啊,原来如此。焰先前意有所指的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吧。气死快清这个招式,并不是用来做善事的。



应该说正好相反。为了让疯狂的黑钢一族能熬过地狱般的修练,才有了气死快清这个招式。



我这么心想,爷爷便扬起嘴角说道:



「就算手断脚断、下巴断裂、眼球碎烂、肋骨骨折、鼓膜破损、耳朵被割下、蛋蛋爆裂、鼻子塌陷,还是内脏破裂,全都能在一瞬间治好。这样一来,再怎么离谱的训练都撑得过来喔。是不是超棒的呀?可以无止尽地进行世界上的战斗者绝对做不来的修练呢。」



我觉得他们疯了,没有人比他们更疯狂。



黑钢家的每个人都有这种癫狂的想法吧。所以才能变强。



而我心中也有这股念头吗?……我不知道。



唯一可以断言的是,我不能再退缩,也不想再退缩了。



于是我专心一志地修行,又过了三天──



正在进行对打训练时,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灰姑娘这三个字。



直到不久前,我还只是个灰姑娘,碰上焰这名魔女后,就能华丽变身。虽然我这么心想,可是……现实却没这么简单。



靠魔法变身,轻轻松松地得到幸福,这种愉快又顺利的发展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如今我的身体也正在被人大肆破坏。焰既谨慎又细心地破坏著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每破坏过一次,就会恢复原状,紧接著继续破坏,就这么不断反覆。根本就是地狱。



在这种环境下,人类不可能还有办法维持正常理性。



看到焰的攻击,我似乎渐渐会无条件地闭上双眼,就连正常的防御都快要办不到了。这大概就像投球失忆症(注:指投手完全无法控制球的走向,使得投出的球完全失控的一种症状)或拳击恐惧症(注:被重拳打过之后,产生心理阴影,导致看到拳头就会全身僵硬的状态)吧。



我再次被拋摔出去,狠狠地撞上地面。随后,焰立刻对我施展寝技,以腕挫十字固封锁我的行动。我的肘关节发出了嘎叽嘎叽的哀号声。



我都痛到哭出来了。恐惧化作声响,从我的嘴里狂涌而出。



「不要、不要,快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焰的动作戛然而止,接著,她立刻站起身说道:



「来,继续吧。」



我没办法回答,也没办法撑起颤抖的身体。



要逃走吗?我如此扪心自问。不是已经发誓过绝对不会再逃避了吗?你还想重蹈覆辙吗?虽然我这样痛斥自己,但却再也忍不住了。



「我不想……练了……」



结果今天的锻炼就到此为止。「要不要转换一下心情?」听了焰的建议后,我便出门散步去了。然而,这股抑郁的心情却没有好转。



天空逐渐染上了漆黑的色彩,我的心也落入了黑色的深渊。



……过去教官曾经对我说「人类是有极限的」。



现在的我,正痛切地体认到这一点。



想和江神并驾齐驱、渴望成为英雄、不想就此结束──如今,这些心情全被厚厚地抹上一层黑。



……面对痛楚与恐惧时,人类居然会这么无力。



正当我想著这些事情时,我不禁在河堤边的道路上停下了脚步。



「田中……旁边那个人……是那小子的女朋友吗……?」



还真是个惊为天人的美少女。可是,该怎么说呢,让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呃,这件事根本无所谓吧。



「打扰到他们也不太好,我还是快点消失吧。要是看到我,他一定会冲过来……呃,不可能啦。那小子应该不把我当一回事了吧。」



我这么低喃道,随后少女望了过来,那家伙也跟著看向这里──



不,我已经不在乎了,马上闪人吧。于是我转过身向前走去。



「喂!等一下,柴暗!」



一道声音从背后刺了过来,但我并没有停下脚步。



「真是的!没听到我叫你等一下吗!」



我的手被抓住了。我怀著五味杂陈的心情开口向他说道:



「……把女朋友放在第一吧,不要管我这种人。」



「女朋友?喔,你说她呀?你误会哩,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你看,证据就是她已经消失了喔。我跟她只是稍微认识,聊了一会儿而已。」



那名少女确实已经看不见人影了……真是出乎预料,我根本没想过会在这里和田中说上话。所以,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相反地,田中则用一如既往的口吻接著说:



「你现在在做什么呀?已经好一阵子没来学校了耶。」



「……你在担心我这种人吗?」



「嗯嗯?……我看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耶。关于这方面,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总而言之,我们到附近的公园谈谈吧。」



我困惑不解地跟在田中后头。走进公园后,我们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就直接问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脱离了自己的本分,在学校里的地位上升之后,就不把你当一回事哩?」



「……这是事实吧?呃,我对这件事没什么想法,反而很高兴呢。只要你这个儿时玩伴能幸福,我就──」



「不对,你完全搞错哩。呃,我多少也变得有点像现充就是。」



「……咦?什、什么意思?」



「我之所以加入学生会,和你变得疏远,是因为小鸟游会长对我说,只要我讨她欢心,她就告诉我让立华同学变强的方法。老实说,我觉得很可疑,但一想到能让你突破现在的困境,我就接受她的邀请哩。被会长乱来的要求折腾下来的结果──」



「你就没办法和我说话,也不能一起练跑了吗……?」



「是呀。」



「不,这是什么话……太、太奇怪了吧。你干嘛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啊?你可以选择让自己快乐就好啊。」



「不,那怎么可能呀……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咦?应该是刚进幼稚园的时候,对吧?……抱歉,我不记得了。」



「哈哈,你果然忘哩。也对,你就是这种人嘛。明明把别人为你做的事记得一清二楚,却马上就忘了自己所做的善行。你就是这样。」



「善行……?我对你做过什么事吗?」



「嗯。那时候我跟大家还不太熟,所以老是被欺负,而你拯救了我。其他人都装作没看见我,只有你不一样……不过,那时候还是寡不敌众,被海扁一顿就是哩。」



「……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回事呢。在那之后──」



「我们一起拟定复仇计画,狠狠地报了一箭之仇。那时候你向欺负我的那些孩子放声大笑,还说『不准你们欺负我的朋友』……听到那句话,我真的好开心。在我眼中,你看起来好耀眼,所以……我不忍心看到你被大家嘲笑的样子……」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到处奔波吗……?」



看到田中点点头的模样……安心感和罪恶感同时吞噬著我的心。



田中并不是拋下我不管──这个事实让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相反地,我居然让儿时玩伴如此顾虑,为我煞费心神,我觉得好愧疚。



最重要的是……我不仅没有留意到田中的苦心,甚至还误会他,对他心怀些许憎恶。我没办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我居然误会你到这个地步……真的很对不起……」



「哇啊,你哭什么啦。真是的~~你很夸张耶~~」



田中笑了出来。但他立刻收起表情,露出了遥望远方的眼神。



「不过呀,世事也不能尽如人意呢。我还没从会长那里捞出什么情报……而且每个人都把你当成傻瓜……!」



田中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接著,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句话: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跟我说──关心那种人有什么用,还是赶快跟他划清界线吧,这对田中同学一点帮助也没有……开什么玩笑!每个人都把我的儿时玩伴当白痴耍!我真想狠狠揍他们一顿!」



看到田中这样怒吼,我吓了一大跳。他处事总是冷静,从来不曾大声嚷嚷,这样的人居然气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是为了我。



田中眼泛泪光地继续说道:



「不管谁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在你帮助我不受大家欺负时也是,未来也不会改变,对我来说,你就是宛如英雄的存在……我怎么能看你一辈子受别人侮辱咧……!」



田中还说,发现我没有去学校上课时,他不知道有多担心。还以为我失踪了,老是在意到冷静不下来。



接著,他抓著我的肩膀说:



「你想做什么都行,但绝对不能自甘堕落,拜托你不要就这样结束。你是为了什么才努力到现在?你甘愿沦为丧家犬,就这么放弃吗?我不要。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我想看到你努力向前冲呀……!」



我的眼角泛起了热意。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开口说了起来。



逃出学校后发生的事情、与焰的相遇,以及拜她为师的决定。



田中默默地聆听著,我也继续说了下去。



「我也想过要好好加油,以为自己看见一丝希望了。但老实说……我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我无法克服疼痛和恐惧……」



一阵沉默回荡在我们俩之间。过了好一阵子,田中才划破了这股死寂。



「没事的,柴暗你一定办得到。不论什么样的人否定你的可能性,我仍相信你。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弃。让我看看你向前冲的样子……!」



田中牢牢地盯著我看。看到他的眼神,某种情绪从心里涌了上来。



我的心中燃起了温暖的火苗,眼角满是泪水。



接著,过去那些人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即逝。



「放弃吧。」「人类是有极限的。」「你为什么要入学啊?」「像个白痴一样。」



是啊,我的确是个废物劣等生。但我积累至今的那些努力,以及付诸于此的心思,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然而教官和同学们,却连这一点都彻底否定了。



一想到这里,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火大。不过,最让我愤怒的就是──



「你明明盛气凌人地扬言绝不放弃,结果却是这副德性吗?光凭这种胆识还想成为魔神,你还真敢说呢。没骨气的家伙。」



江神春斗──光是回想起那家伙说的话,以及投射而来的眼神,我就气得快要疯掉了。



我不恨江神,我恨的是被这番话羞辱的自己。



所以……我要杀了自己。将过去的自己杀了,再蜕变为全新的自我。



心中的火苗熊熊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就转变成火焰。



「谢谢你。多亏你的鼓励,我才能重新振作起来……我一定会超越极限。」



倾诉内心的想法后,我再次为误会田中一事向他谢罪。



田中扬起笑容说道:「想求我原谅的话,就把我想看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呀。」



我也笑著回答他:



「我答应你。我会成为像义人──不,是超越义人的英雄。」



得到动力了。得到让我永不放弃、可以持续征战下去的动力了。



我绝对会克服恐惧和痛楚……!



抱著这股决心回到家后,只见焰已经备妥亲手做的料理在等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好像打起精神了呢。」



「是啊。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了。」



「啧!打不死的混帐东西。蟑螂都比你可爱呢,该死的家伙。」



焰的笑容真是疗愈心神,爷爷的毒舌则让人烦躁。这种一家人和乐融融般的气氛,让我自在许多。接著,我们三人边吃晚餐边看电视。



在这个时间点,只会播放一种节目。



不管转到哪一台,都在转播天览武踊的赛况。



电视转播的天览武踊类型五花八门。像是定期举行的学园主办赛、学园对抗赛、全领域统一竞赛,或是每日举行、由军方主办的企业赛等等。



现在画面上播映的,是龙帝学园主办的天览武踊的排名赛。将体育场作为舞台,像罗马竞技场那样,采取一对一回合制,类似格斗竞技。



这个排名赛每周会举办一次。如字面所示,是为了决定排名的比赛。



双方同时呈交出场申请,经由指导教官及学园高层的认可后,比赛就能成立。排名较低的学生胜出后,便能夺下对手的名次。



选手进场后,画面先扫过全场观众,而我在画面上方,发现了飘浮在天花板附近的「某个物体」。



那是个边长一公尺的白色立方体,六面都有个类似金色眼球的标志。



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唯一能明白的只有一件事。



我们只能在那个物体正下方的空间内抢夺刻印,所以我猜想,那恐怕是跟旧神有关的某种东西吧,但详情不得而知。



好了,比赛虽然有点看头,但焰和爷爷都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不过──看到下一场参赛者的其中一人时,他们顿时变得兴致勃勃。



另一方面,我瞪大了双眼,神情激动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江神……春斗……!」



他散发出唯我独尊的气息,威风凛凛地走上了连接赛场的走道。



那副模样俨然就是个王者。



「江神?江神啊。吶,爷爷,不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吗?」



「嗯。过去我有个劲敌,是个叫做江神全司的男人。他的流派好像是魅那风流剑术吧。你还记得真清楚啊。」



「是啊,毕竟那个人让全盛时期的爷爷一时大意负伤了嘛。我当然记得。」



「哼哼,就是说啊。我之前也说过了,他真的是个优秀的格斗家。这种能让鬼之血脉为之沸腾的战斗,实在不可多得啊。江神全司真是个让人永生难忘的劲敌……不过,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啊?」



焰和爷爷凝视著江神的脸,立刻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定论。



「太无聊了吧。他才不是我在找的对手呢。」



「嗯,看来全司的后代没能继承到最重要的事物啊。」



看著一脸冷漠的两人,我忍不住发出「咦?」的一声。



「你、你们的意思是,那家伙不是什么狠角色吗?」



「我觉得他很厉害啊,就这方面而言,他确实是个狠角色。但他并不是鬼。我对徒有精湛技术的人类没兴趣,所以我才说他无聊嘛。」



焰还说,「人类不可能赢过鬼」。



「总觉得这道理有点难懂……」



「呵呵,对现在的你来说或许如此吧,但你马上就会明白了……差不多该专心看电视喽。比赛似乎就要开始了呢。」



体育馆中央有一道圆型的线条。两人走进结界产生装置正中间后,圆形线条便放射出半透明的膜,形成了一座大型的战斗力场。



在彷佛与世隔绝的空间中,两名参赛者互相瞪视著。



『一年级的第一名VS三年级的第一名!究竟谁能拿下这场非比寻常的战事呢──』



「三、三年级!而且还是第一名!」



「哦?他还真敢挑战呢。」



「啊~~我记得排名赛一般都是同年级对打吧?理由好像是不同学年的实力相差太大了,没办法比。」



「……没错,就是这样。就算只差一个年级,魔术师的实力也会大不相同。而且因为刻印的完成率不同,如果赢过高年级生,刻印就能获得大幅度的成长。但相对的排名不会更动。」



话虽如此,这些结果全都建立在获胜的前提之下。大抵来说,低年级生不可能赢过高年级生。



套用这个常识的话,江神极有可能落败,但是……



「好,终于要开始了。」



焰一边缠绕著发梢一边说道。画面里的两名参赛者都让外装显现出来了。



江神的右侧出现了红色的几何学图样。他将右手伸进宛如魔法阵的图样中,取出了黑色的直刀。



在他正前方的对手也有了动作,那个人脚边的地面上出现了几何学图样。接著,从图样中缓缓上升的……是个类似骑士铠甲,高达两公尺的人偶。



这是独立型外装,容易施加诡变多端的异能。外装本体只有神经系统受到强化,身体能力与常人无异。因此,如果只让这种限定型高性能的外装人偶战斗,人偶只要挨上一记攻击就会挂了。但要是外装能力很强,就会强到极点。



这个对手就是这么可怕的男人。



开战的铃声响起,几乎在同一时间,敌人便将人偶往前推进。



骑士铠甲挥著巨剑猛攻。面对如此魄力逼人的斩击,江神展现了完美的应对方式。



时而千钧一发地闪避,时而以刀身接下攻击,时而改变身体的位置,让敌人攻击不成。光看他这一连串移动身型的步法,我就明白了。



这家伙真的是个天才。



「原来如此,技术高超呢。这小子也是非比寻常啊。」



「是啊。能用那种方式发动攻击的人,应该没几个吧。」



「攻击?你是指江神吗?怎么看都只是在闪避啊──」



不,等等,似乎有点奇怪。从头到尾都在防御的江神毫无表情,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反观对手却痛苦地扭曲著脸。



那个表情就像被猛烈攻击苦苦折腾的样子。为什么会──



一思及此,只见骑士铠甲的巨剑被用力弹开,身体往后仰去。



仔细一看,我才发现铠甲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痕。



「那小子一边闪避,同时以常人无法辨识的速度向对手发动斩击。如果对手不是人偶的话,早就定出胜负了。」



「刚、刚才居然上演了这么激烈的攻防战啊……」



我根本看不见,但爷爷和焰似乎都有所察觉。



「他故意在消磨时间呢,几乎没用到蕴藏于外装的力量。刚刚把对手的剑弹开时,恐怕是他第一次使用能力吧。」



「他想引出对手的全力吧。真是坏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啊。明明以前也老是干这种坏事。」



两人正在对话的时候,比赛持续进行……战况开始出现了变化。



江神持续著看似防御的攻击。这点始终没有改变,但每当骑士铠甲的剑被江神的刀挡住时,变得会被用力弹飞开来。



真是不可思议。无论是质量还是力量,看起来都是骑士铠甲占上风,但往往都是骑士铠甲的攻击被弹开。



「哦?寄宿于那把刀的力量,应该是重量调节之类的吧?」



「重量调节啊。的确,这样就说得通了呢。」



在那之后,同样的状况依旧持续著──只见江神的双眸变得锐利,彷佛早已看清了局势。



随后,战况呈现一面倒。江神不停地砍杀再砍杀。躲开对手的攻击后砍杀、还没等到对方攻过来便砍杀、正面挡开对手的攻击后又砍杀。



江神的斩击刀刀命中,每砍一次,就会有红色粒子宛如鲜血般从骑士铠甲身上喷出。那些红色粒子停滞在空中,轻飘飘地上下晃动著。



「那些粒子……让人不太舒服耶……虽然没办法具体解释……」



「嗯,对手肯定在策划些什么。要动手的话,就是现在吧。」



「哦?那小子在误踩虎尾之后会如何反应呢?我就来好好见识一下吧。」



几秒之后──



鲜红色的粒子冷不防地躁动起来,不断地聚合──



剎那间,整个空间充斥著无数把剑,并且都围绕在江神四周。



这样啊,原来如此。到目前为止的发展,全都照著对手的剧本在走。



对手为了抓住这个大好机会,让飘浮在空中的剑飞射出去。



这样一定会打中。就算江神再怎么厉害,也是防不胜防。就在我如此心想时──



江神春斗向所有人证明了──他是绝对无敌的王者。



他是像我这种凡人根本无法想像的存在。



无数把剑飞了过去。就在击中之前──他失去了踪影。



巨大的剑幕全都砸向地面,响起了无数的金属声。就在此时,江神从对手的背后现身,而对手顿时应声倒地。



对手的刻印化为一道耀眼的细线,转移到江神的体内。与此同时,宣告终战的铃响与观众的欢呼声重合了。整个会场震天价响。



「哦?才十五岁就会用魔晄神气(Second Break)了啊。这小子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Second Break……?那是什么啊?」



「嗯,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会用的人少之又少。在学生时代就会操作的话……更是屈指可数吧。」



「我来为愚昧无知的你做个说明吧,给我一边下跪一边听啊。像你这种小小孩称之为『魔晄外装』的技术,我们这些超强的高手称为『First Break』。而魔晄神气这东西,顾名思义就是比魔晄外装(First Break)更进阶的概念。简单来说,就是将寄宿于外装的异能强化到最高点,



「究极的……奥义……!」



我完全被震慑住。另一方面──



「话虽如此,他却不耍小聪明,而是正面砍过去啊。这一点倒是跟全司如出一辙呢。」



老爷爷双手环胸,心有所感地如此低喃。



「魔晄外装的力量是重量调节,这样一来……魔晄神气的力量会是超高速移动吗?他用那股力量闪过所有剑击,逼近对手,最后用斩击终结这场战争啊。」



焰用手托腮,兴趣缺缺地这么说著。



我把他们的话语当作耳边风,并瞪向画面另一头江神春斗的脸。



结界消失后,播报员便立刻冲到他的身边喊道:



『江神选手,辛苦你了!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利呢!』



『不敢当。』



那家伙如此回答。他的表情让我看了就不爽。



干嘛板著一张脸啊。



难道他根本不把胜利的荣耀,以及宛如英雄的现状看在眼里吗?



难道他完全不明白,他现在坐的那个位置,是价值何等尊贵的东西吗?



江神,你知道吗?你现在理所当然地享受到的这一切,是我耗尽所有也换不来的无价之宝呢。



……我果然非常讨厌你,江神春斗。



『大家都开始对你产生关注,期盼你能尽早成为都市解放者,也就是魔神呢,你认为呢?』



『我的实力仍有发展空间,因此并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些先进并驾齐驱。不过……完成刻印这件事,我觉得自己非达成不可。』



『也就是说,你的家人目前被困在无明都市里吗?』



『不,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只是我相信……父母的死与无明都市有关。』



『咦?这、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生还者。』



全场一阵哗然。所谓的生还者,指的是六年前无明都市诞生之际,被驱逐到外界的人类。基本上这种人在世界上少之又少,大部分的人都从事件发生时就被困在那个暗黑色的圆顶里,在停摆的时间中生存至今。



……现实与虚构情节不一样,我却忍不住这么想。



以各方面来说,江神春斗很像一名主角。



『我没有无明都市产生时的记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里一定发生了某些事,而我的父母也惨遭杀害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被卷入了「那场战争」吗?』



『不。虽然没办法解释得很清楚,但我相信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所以……我正在寻找无明都市的情报。只要在天览武踊大显身手,甚至当上解放者(魔神)以后,我就能取得以机密情报为首的各种消息了。然后,我要揭发父母死亡的真相──如果有人杀害了他们,我会让那个人尝到应有的报应。』



在我眼中,江神全身都散发著冷冽的气息。



『原、原来如此。江神选手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才会日以继夜地努力至今吧?』



『……不,不仅是如此而已。』



『哦?你还有另一个目标吗?』



『诚然。但现阶段还无法公开,请恕我保密。』



最后,留下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后,江神便离开了现场。



所有人都对那家伙赞誉有加。他占尽了天览武踊的所有好处。



这让我既羡慕又嫉妒,更重要的是──我对他憧憬不已。



我真的很讨厌那个人。可是……我也十分尊敬这个让我厌恶至极的家伙。



他拥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强大与光芒,一切的一切,都值得我对他如此憧憬。



我也想变得像他一样,好想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不对,我一定能成为耀眼的存在。



才刚这么想,我便下意识地道出了这句话。



「我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我会让你见识到这一点。我会变强,和你站上同一座舞台。」



这是我发自内心、决定让自己永不屈服的理由。



隔天一早,跟往常一样,结束基本的操练之后,接著进行对打练习。



田中的鼓励和江神的比赛,让我重新找回了动机……但我的身体依然不停打颤,根本没办法正常动作。面对攻击时,我还是闭上双眼,表现出反应过度的样子。



因此我自然束手无策,被焰打个半死,就此倒地。



利用气死快清恢复我伤势的同时,焰向我说道:



「来,继续吧。」



听到这句话……我便握紧了拳。



历经宛如地狱般的时间,也让我体会到一件事。唯有战胜软弱,才能让自己成长。



痛苦与恐惧引发的厌恶与退意。已经不行了,不想练了……我压下这些负面情感,往前踏出下一步。于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人会不断地成长。



所以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从痛楚与恐惧中逃开了。



为了展现这股决心,我撑起上半身。此时大腿却不住痉挛,彷佛要阻止我站起身似的。因此我用力拍打大腿,替自己打气,接著站了起来。



「我还能继──」我话还没说完,焰就瞬间拉近双方的距离,挥出了左拳。



拳头直接打中了我,下颚也为之碎裂。剧烈的疼痛刺激著我的大脑,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好痛,不想练了,我再也忍不下去了……诸如此类的软弱声音在我心里弥漫开来。



就在我即将屈服于这份怯懦时,田中的脸庞和声音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是为了什么才努力到现在?你甘愿沦为丧家犬,就这么放弃吗?我不要。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我想看到你努力向前冲呀……!」



田中,你会相信我吧。你对我抱有期望吧。



我的人生和梦想,早已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了。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放弃也无所谓吧。但若非如此……我就不能轻言放弃。



软弱的声音消失了。此刻我的心中盈满了热意。



我像头野兽般大吼一声,并用力跺著地板,勉强驱动颤抖的身体,朝对手逼近。



我让右手覆上金色光芒,打出了祸孔雀,但这次也失败了。不仅如此,甚至连对手的一根指头也没碰到。我的这一拳被轻松躲开,接著又吃了对手一记反击的回旋踢。



头盖骨发出「劈哩」一声裂开了。脑部晃个不停,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站著。



我自然而然地倒了下去。这时,我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些人的脸孔和声音。



「我怎么会把你养成这样啊?」



「我根本不期待你有什么作为,跟哥哥好好学一学吧。」



「当初要是没生下你就好了。」



家人永远只会对我做出否定的批评。



「烂到极点的垃圾型态,居然真的存在啊。」



「你要知道,人类是有极限的。像你这种没有才能的家伙没办法胜任魔术师。你就别再白费工夫了,去当个普通人吧。」



学校里的那些人,总是嘲笑、谩骂、瞧不起我。



要是就此放弃,就是肯定了那些人所说的话。



所以……伤势痊愈后,我立刻站了起来,并往前踏出一步,迅速冲向对手。



我强迫痉挛不止的身体动起来,拚命睁开想要紧紧闭上的双眼,继续战斗。



这样一来,颤抖和反应过度的问题也渐渐好转了。



我再次挑战祸孔雀,将魔晄集中压缩于拳头处,并在挥拳的同时想像爆发的画面……不行,还是只发出「砰咻」一声,拳头的光芒就消失了。



说穿了,要是没打中对手,这招就没意义了,应该说会造成反效果。看准我攻击结束之际,焰赏了我一记中段踢。肋骨断裂的感觉传来,我飞了出去。



……遇上瓶颈了,而且还是绝对无法突破的瓶颈。对我来说,祸孔雀这门技术就是这么困难吧。但我不会对此妥协。



我会突破难关,迈向更遥远的前方。抵达憧憬的英雄所在之处,踏上江神春斗所站的舞台。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忍下肋骨的疼痛向前踏了出去,并再次使出祸孔雀。



这次爆炸的规模变大了些,稍稍进步了。



但还是没有打中焰,我被她拉进怀里,并被拽倒在地。



焰立刻压了上来,准备骑到我身上。



「你要接招吗?还是要反击?反应太慢的话可是会死的喔。」



焰的左手食指关节处发出了「啪叽」一声──重拳便如雨点般倾注而下。



我发动盾枭挡了下来,但焰每一拳的冲击都深达我的骨髓。



好痛苦,我已经不耐烦了,头好痛,身体热得不像话,感觉好恶心。



不争气的哀号又涌了上来。就在此时,我想起了那家伙的脸。



江神春斗。一想到那个人,卑劣感就刺激著我──让我燃起了反抗之心。



立华柴暗就是个路人甲,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现在肯定也是这副德性。



烦死了。我已经厌倦这种路人甲(旁观者)的人生了。



我想发光发热。我想证明自己可以闪闪发光。



我想成为故事的主轴(主角),想成为世界的中心(主角),想成为英雄(主角)。



好想和憧憬的存在站上同一座舞台。



难道这是不被允许的吗?我就只能永远当别人的背景吗?



我不认同。我绝对不会向这种命运低头。



即使是神明创下了这样的规则,我也不会认同,不可能妥协。



我一定办得到。我会向全世界证明这一点,同时,也要证明给我自己看。



我绝对不要……到死都得不到渴求的事物!



「唔喔啊啊!」



拳头一直打下来,而我看准其中的间隙,朝焰的喉头使出手刀,但这一击似乎也在焰的预料之中。



焰轻松地闪避,并立刻用手缠住我的手臂──对我行使腕挫十字固。



动作完全被封死了。我试图扭动身体打算反抗,但焰的脚牢牢地压住了我的上半身,我根本束手无策。肘关节传来了「喀叽」、「喀叽」的怪声,痛楚也随之逼出了我的泪水,丧气话就要从我口中流泻而出。



「住……」然而,就在差点说出口之前,我勉强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住手?我是白痴吗?我这混帐王八蛋在说什么鬼话啊。



立华柴暗,你不是要杀死自己吗?你不是已经领悟到,要从精神面杀死自己才能获得成长吗?既然如此,这时候你该说的话应该是──



「你敢折断的话就试试看啊!」



我这声吶喊在道场中响起了回声。就在此时──



「呵呵。立华柴暗,你只要有心就办得到嘛。这样很好,你非常优秀。」



焰的嗓音好温柔,充满了慈爱。



下个瞬间,焰毫不犹豫地将我的手肘往反方向折弯。



一股剧fg痛kd飞窜而来fk但我fp绝不能dj逃避这gs股痛楚。



愤怒,狂乱。将疼痛转化为斗志吧。



「咕、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痛苦至此,我也用力睁开双眼发出嘶吼。脑内的血管好像快要爆炸了。



此时──这股时间停滞般的感受,是我的错觉吗?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使出了反击。我钻出松脱的束缚,为了踢向焰的头颅而动了起来。



「──!」



虽然只有一瞬,但焰的脸上浮现出动摇之情。然而,我的脚还是没能踢到她。



焰站了起来,而我亦然。不知怎地,她的笑容变得更加深沉了。



被折断的手臂好痛,但我依然继续战斗。气死快清?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



这种时候,江神会选择放弃比赛吗?



怎么可能啊。他应该会死瞪著对手,透露出「只剩一只手又如何」的眼神吧。



义人也是如此。毕竟他有个传说,听说他当时已经丧失了手脚,却依旧奋勇而战。



既然想变得跟他们一样,就必须仿效他们的行为。所以──



「放马过来啊──!」



我忍不住大喊出声。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也不打算走回头路。



我就这样冲了出去。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疯了,但正因如此才有价值。像我这样的凡人,如果不拋下理智,就不可能达到那个境界。



我就没办法抵达英雄所在之处。



所以,我将『发狂……』魔晄集中在折断的『发狂吧!』手臂上,并加以压缩。



就在手臂发出金色光辉的瞬间──我的脑中彷佛有某种东西打开了。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就是这个!我就是在等这种感觉!



焰晃动著铃铛发饰,带著惊悚骇人的笑靥逼近而来。但我并不害怕,无论是她还是痛楚,我都不害怕,单纯只是采取注入了决心的行动。



面对迫近到眼前并挥出拳头的焰──我利用离心力挥出折断的手臂,用力打了出去。



打中之后,发生了爆炸。伴随著轰隆一声,金黄色的粒子大范围地飞溅四散。



「我……突破瓶颈了……!」



焰被我打飞出去,背部狠狠撞上墙壁。看到她飞出去的模样时,我的头脑被剧痛狠狠烧灼著。



眼泪、鼻水和小便都流淌而出。因为实在太痛了,所以我的脑子变得怪怪的吗?我的嘴唇不由自主地上扬,发出了「咿嘻、咿嘻」的笑声。



啊啊,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畅快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焰折响左手中指的关节。当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



一股无与伦比的庞大热气贯穿了我的身体。



「真有你的。真让人受不了。实在让人兴奋难耐。」



焰勾起了一抹陶醉又冶艳的笑容,但那却是我目前见过的表情中『准备好!』最为可怕的。而彷佛要『要上了!』证明这一点似的──



鬼,降临了。



『碧芙斯•优古(七门之零)。』



焰用不像人类的声音嘶吼出声,而我也一样。



我开口回应她。造就我核心中枢的某种事物,和焰所散放的热度相互呼应。



『纳尔•修坦(解放混沌)。』



好热,身体好热,头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就连这些痛苦,都让我感到舒坦。



『沃鲁冈•纳尔•葛沙那(吾将于虚无之貌烙下名讳)。』



好像有什么东西灌进来了。某种东西从某处灌进我的身体。



那个东西将我的血液、内脏、骨头、脑袋和神经,染上一片漆黑。



我彷佛灰姑娘变身为公主一般──转变成其他未知的存在。



『伊儿•聂福德斯(所求为苦难)。』



无数的打击来袭、来袭、来袭、来袭、来袭。



而我全盘接收。每受一次冲击,我就用折断和未折断的手臂打回去。



殴打、被打、殴打、被打。这个流程不停反覆,我和焰的笑容也更加深沉越来越畅快好愉悦好愉悦好愉悦。



有种我和焰合而为一的感觉。



『露丝达•冈•毕拉伊(以恐惧嘉勉)。』



很好,再让我尝尝更激烈的痛楚吧,我也会尽其所能地让你痛苦。折断彼此的手、打烂彼此的鼻子、剜下彼此的耳朵、挖出彼此的眼球吧。



好开心啊。焰,我终于将你的指导融会贯通了。



斗争居然会让人这么愉悦啊。既疼痛(畅快)、又可怕(兴奋)、又艰苦(激昂)。真的、真的太有趣了。



所以,再给予我更多吧,直到彼此都丧失行为能力为止。



来吧。继续放马过来吧。



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乌尔冈尔伊•劫姆(吾名即为)──』



来吧!



『偏方三八面体(游走于暗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