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压轴登场(渣滓)(1 / 2)
千子兔羽尬笑着,盘腿坐在我的公寓之中。
「这是修罗场?Japanese修罗场吗?」
「琳。拍张照吧。手机手机。」
琳盖特和诗涵从房外向内窥视着。我立刻将其关在门外。琳这家伙把工作当成什么了啊?刚才都还在酒吧里面上班,现在却已经当起了痴汉。
「……那么,姐姐!」
小狮子乃直直地盯着兔羽,兔羽则冒出冷汗移开了视线。
「大吾君,你还有Switch啊,下次我们来玩喷射战士(注)吧。」
(注:スプラトゥーン,任天堂Switch游戏)
装糊涂吗。这话真的假的啊。
「姐姐!」
兔羽左右摇摆躲闪,而小狮子乃则是怒气冲冲。
(总感觉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
小狮子乃是被折腾得受不了才来的吧。
「欺骗别人,到了最后全部都撒手不管什么的,给千子家丢脸也得有个限度。」
「……狮狮,今天也很可爱呢?」
小狮子乃的视线冰冷了下来。绝对零度。
「大吾先生,有没有长的棍子呢。最好是前面带尖刺的那种。」
「你先冷静一下。」
没有什么带尖刺的棍子。要是有的话就太恐怖了。
「小狮子乃。能不能先让我和兔羽两个人单独待一会呢?」
可能我本应该更加生气,至少也得抱怨一句。但一看到如同发怒的狮子一般的小狮子乃后,我反倒是变得相当冷静了。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叫殡葬车了。」
「不要准备谋杀你的姐姐哦?!」
小狮子乃用如猛兽一般的视线盯着尖叫的兔羽。
「我开玩笑的,姐姐……但还请不要忘记我就是有这么生气。」
小狮子乃离去了。
(……生气了的小狮子乃也太可怕了。)
我再次直直面向兔羽。
(胸好大……?!)
尽管一开始我的思考就被这给抓住了,但我拍了拍脸甩掉邪念。
「啊。大吾君,刚才看我的胸了。」
「我现在已经丢掉邪念了,还能请你不要纠结在这一点上了吗。」
兔羽强调了一下胸,眨了一个眼。这姑娘得有多轻浮啊。
「那么,发生了什么?」
「唔嗯~。」
「从那么高的建筑物飞落而下……」
「啊,这个?」
「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吧。」
兔羽低声喃喃了一句「没有的话就好」之后。
「不聊为了逃离那个令人厌烦的未婚夫,我欺骗了你这件事真的可以这样过去了吗……」
「啊。嘛也是要说的。」
「我明明在法律之上是你的妻子,却一味地拒接电话不断逃避。」
「……再这么一想,真的很过分啊。」
我这个人,是不是在该出场的时候出场,是不是也能正常地当个法官呢。不,我绝对不要。我肯定不适合在这上面耗费精力。我只想去做些更加无聊的事情。
「但果然飞落的事情得先说。你是被卷入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诶。」
「像是在逃离某个人之类的。没问题吗。」
「………………」
兔羽直直地盯着我,就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一般。她的视线非常平静,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着些什么。跟可以触摸动物的动物园里的小马(pony)有些相似。
「……你还真是大吾君啊。」
她像是相当开心地笑了。
「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还真是跟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啊。」
我也这么觉得。她那不顾他人感受的感觉。悠然笑着生活散漫的感觉。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像是盖着雾与霞一般的感觉。
——这些全部都是,和我通话时的『兔羽』。
「飞落下来,只是,嗯,看到了奇怪的幻觉。」
「哈?」
「最近总是会看到穿护士服的人鱼一样的幻觉呢。我就是想从她身边跑开。」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认真的吗。
「……你还真是个不妙的妻子啊。」
幻觉什么的。这么听来还是被人讨债之后跑掉更让人安心。
「啊,我没有吃什么奇怪的药和蘑菇。估计只是过度劳累了吧。」
她似乎毫不在意。不过我相当在意。就算是过度劳累,这也是相当不妙的情况吧?但比起这个,我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那么~。」
兔羽移开了视线,同时表情有些困扰地低声道。
「要离婚吗?」
「为什么?」
「因为啊。你讨厌我了对吧。像我这种最差劲的人。都已经不想再看到我的脸了吧。啊,还是说向法庭上诉之后判断婚姻无效更好呢。按你喜欢的来吧。」
「啊—。」
的确有这个问题。一回忆起来,就感觉心情相当沉重,但肯定还是有必要交流的吧。我撇开视线,挠了挠头。
「结婚证明书对你来说是必要的对吧?」
「诶。」
「这边的烂摊子,等全部结束之后再解决也行。而且我估计也交不到女朋友。」
「…………」
「只是你别再不接电话了。我倒是没有讨厌你。」
我这么嘟囔着,看着兔羽的脸。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我。我根本没有想打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由得停住了话语。
「为什么……」
她的表情十分扭曲,就像是在将散落的词语拼凑在一起一般组织着语言。
「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老好人啊……」
我微微笑了笑。不知为何我感到有些开心。果然她——就是『tuyu』啊。就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几百个小时的聊天并非毫无意义。
「打扰了~。」
突然,诗涵进入了我的房间。兔羽因为惊吓,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因为我之前便觉得她要进来了,所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没有一丝掩饰。
「差不多该走了,笨蛋。」
诗涵拉住我的肩膀,强劲把我拉起。
「诶。怎么了。要去哪里?」
听到兔羽这理所当然的疑问,诗涵看上去觉得相当麻烦地皱了皱眉。
「这家伙的骨头折了。正准备把他带到医院里面去。」
「诶?」
「他脸色很差,还汗流涔涔……哈啊。你真的,逞强也得有个分寸啊。」
那是我接住飞落而下的兔羽时的事情了。我脚大概骨折了,腰也闪了吧。我本来是打算先让兔羽冷静下来之后再偷偷去医院来着……的确差不多要到极限了,真的很痛,说实话,一个人走路也不行了。
「我在楼下叫了出租车。走吧。」
我靠在诗涵的肩上架势走路。
「那,那个……诶。」
兔羽像是相当担心地伸出了手。
「没事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完全是直觉,但是一定不会再拒接电话了吧。和她见了面聊了天之后,不知为何我明确地如此感到。『兔羽』就是『tuyu』。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那就再见了。」
小房间之内,只留下兔羽独自一人。
我——千子狮子乃,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胆战心惊。
(姐姐和大吾先生,到底会怎么样呢。)
尽管根据两人的性格,我认为他们不会激烈争吵。毕竟大吾先生本就讨厌争吵,而且姐姐本身就很害怕,在变成这样之前就会逃跑吧。
(……果然,会演变成离婚吧。)
这是最为中庸的判断。
(那么……大吾先生又会变回单身了吧。)
会变成和谁交往都没有关系的身份。那么,我也……
(等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用这样的眼光看待才和姐姐离婚的男人,实在是太过不洁了。这是作为人的品性问题。我根本没有去想过我和大吾先生之间的事情。
(不过确实很在意那个『梦』——)
西历1960年的我。作为女仆,手上装着钻孔枪,和穿着护士服的人鱼一般的AI一起浑身污泥地爬来爬去。多么可怕荒唐,像个梦一般的梦。毫无条理也就是这样吧。
(那个梦里的小大吾先生……好可爱啊。)
幼小的我的主人。明明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却依然被他吸引。一定,大概,是喜欢吧。这份恋情,即便我现在已经醒来,依然在黏着在我的心中,一看到他心脏就会止不住地怦怦直跳。
(这一定是误会。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但。)
——生春卷与越南煎饼。还有牛肉米粉。这些料理,1960年的我经常做给主人吃。明明没有做过料理,但我拼命地回忆幼年时吃过的味道进行料理。我想起了大吾大人非常喜欢这些,经常很开心地吃掉。
(明明现实中的我完全没有做过越南菜。)
为什么能够那么熟练地进行料理呢?难道那是……
(那种事情,是梦。一定……是梦……)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会很困扰。
(如果那就是我们的『前世』呢?如果我的『命运』之人就是大吾先生呢?)
大吾先生可是和姐姐结婚了哦。即便这只是具有其表。即便根本没有心意。
「狮狮~。现在我能进来吗~?」
听到透过房门传入室内的声音,我从猫眼确认对面的人。
「姐姐。」
开了门之后,一个熟悉的高挑女性站在门外。她仍然美得让同性的我也屏住了呼吸。
(……这么看来,我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啊。)
(和我相比,我不过是个小矮子。头发和肌肤是奇怪的颜色,相当可怕。)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吃饭呢。便利店也可以。」
姐姐大人的肚子『咕』地响了一声。
姐姐在米兰风焗饭上洒下大量的芝士粉。这不健康。
「那么,你怎么样?没事吧?」
在Saizeriya(注)特有的气氛之中,我用从酒吧(drink bar)带来的咖啡润了润嘴唇。尽管横滨唐人街之中满是餐馆,但因为是观光街道所以很早就关门了。以为现在还在营业的店铺很少,所以我们去了附近的Saizeriya。
(注:Saizeriya萨莉亚,日本意式餐饮服务品牌。)
「比起这个。」
我盯着她……或者更该说是瞪着她。
「不要再让大吾先生更加困扰了。」
「诶。」
姐姐瞪大了眼睛,震惊了。
「怎么了,你会说这种话真是少见呢。」
「是这样吗?」
「因为,狮狮基本上对别人没什么兴趣对吧。」
被她这么说,让我略微有些说不出话来。的确如此。放在平时姐姐对其他人干什么我都毫不在意。我与大吾先生不同,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和他人牵扯上。
「只是单纯大吾先生对我有恩而已。有一宿一饭的恩义呢。」
我说出了就连我自己都感到苦涩的借口。最了解我———千子狮子乃的人,便是这个姐姐——千子兔羽。而这句话就算反过来说也完全相同。
「你还真是和往常一样地恪守礼仪啊。」
「完全不像姐姐一样吊儿郎当。」
就算在那些完全相反的姐妹之中,我们也相当突出吧。发丝纯白的我和发丝纯黑的她。完美主义和洁癖的我与刹那主义随意的她。对于影片的兴趣以及喜欢的歌手等等,全然不同。
我们差的实在是太多,以至于相互之间没有一次能够对得上。但我们都相当珍惜这一份不同。这一点难以理解。因为这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
「……大吾君,是个怎样的人?」
姐姐用吸管摆弄这碧绿的蜜瓜苏打。
「就算你问我他是个怎样的人也。」
我遇到他也才过了两三天而已,也没有做过什么深入的交流。我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浅,也难以聊他的事情。要是滔滔不绝地乱说也有失礼数。
(明明1960年代的他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一边因为这种无聊的误会而苦笑,同时我开口说道。
「他是个很认真的人。认真到像个笨蛋。」
「嗯。」
「照顾人细致过头了。是个老好人。」
「这样啊。」
「还有就是……。」
我稍微有些吞吞吐吐的,不知为何我不是很想跟姐姐说这件事。我有一种希望将这件事据为己有的愿望。但一旦承认这一点,我就像是要崩溃一般,于是我拼命地继续说着。必须继续下去。这近乎义务。
「……温柔得让人觉得是不是脑袋有些问题。」
大吾先生一直都对我很温柔。只有这点确乎其实。
「总感觉你有点像是在说坏话呢。」
姐姐笑了。因为没有办法。我不想在这个人之前说他的优点。
「那么,姐姐你准备之后怎么做呢。」
她脸上少有地露出了困扰之色。相当罕见。这个人一直都无所谓地笑着,对他人的感情视若无睹。但她现在就像是在为他人而烦恼一般。
「姐姐,怎么了吗?」
「该说是有,还是说没有呢。」
我稍微歪了歪头,她继续说道。
「……我曾经以为,如果我遇到了大吾君,一定会被他甩耳光的。」
「太天真了。要是能这么就结束的话那就太好了。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是要打官司的吧。」
姐姐说着「狮狮真是严格」,笑了。我一定是无法原谅她所做的事情的吧。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那个人,紧紧只是看上去很困扰地笑了。」
她声音平静地低声说道。
「……只要立刻打我就好了来着。」
总感觉,如果是姐姐就会这么去想。因为她并非是一个会去惧怕表面上的痛楚的人。但她胆小得过头,总是从别人的内心逃离。
「姐姐。不要再接近大吾先生了。」
「诶?」
「你也不好意思再给他添麻烦了吧。你也没有再深入的勇气了吧。」
大吾先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也是我的恩人。我不想再麻烦他了。
「狮狮,你怎么了?真的很不像你呢。」
我们两人性格完全相反,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正因如此,也没有抱怨过对方所做的事情。这是我们对彼此的尊重,也是令人舒心的距离感。
「这次你实在是做过头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在我问她之后,姐姐笑了。
「你真的怎么了?啊哈哈——难道说是喜欢上大吾君了?」
她就像是在说老掉牙的笑话什么的一般笑了。就像是「UFO被牛牵走了」这样毫无意义的都市传说一般。
「狮狮,怎么了吗?」
「……你指的什么?」
「因为你在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看我啊。」
我不禁苦笑。
「姐姐,你的被害妄想太强了。」
「别把人说得像是个夸大妄想狂一样。」
「但实际上就是这样吧。你这个不相信别人的秘密主义者。」
「啊哈。你这不是在非难人吗?你这个没有朋友的冷血人类。」
我们两人拌着嘴,但马上又笑了出来。我们的缺点都太多,所以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放心。这是我爱她的理由,而她也一定是一样的吧。
「那个,姐姐。我一直都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