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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话 前「魔王」与高阶贵族会面(2 / 2)


「刚才我也说过,贵族这种生物,就像是自尊心的结晶。所以啊,他们没有一丁点乖乖敬重上位者的想法。他们心里有的,就只有对立场更高的人所怀抱的嫉妒,以及想取而代之的意思。」



如果是聪明的家族,会千方百计笼络这样的一群人,将他们纳入自己的势力当中。然而,史宾瑟家说得好听是自豪的武门,说得难听就是一群脑袋长肌肉的家伙,不认同这种做法。



他们这些年来都鄙夷地认为那种做法是耍小聪明,只以绝对强者立场的高压态度进行支配。



接著艾拉德拄著脸,叹著气说道:



「我们家代代的外交都烂透了。因此周边贵族全都跟我们为敌。就算要他们派兵,他们也只会找各种藉口,不可能答应……唉,就是因为没有人望也没有友情,这种时候才会陷入危机。这状况是我和你两个人都有责任啊,老爸。我看你今后还是多努力点交朋友比较好吧?」



对于这语带批判的视线,杰拉德「哼」了一声,当场驳回。



「我们不需要小聪明。这些年来我们始终以武力开出道路,今后也不会改变。」



「也得要有今后就是了……夏容爵士,关于敌人的第二波会在几时打来,你可有个估计?」



对艾拉德的提问,夏容以苦涩的表情点点头。



「如果密探的情报正确……说是对方订立了这样的战略──预计在大约十天后,调集相当的兵力,一口气突破这个堡垒。」



虽只是传闻,但据说夏容与吉妮的家族萨尔凡家,代代都擅长谍报活动。



魅魔族这个种族具备的特质之一,就是魅惑(Charm)能力。她们能够运用这种能力,将对方销魂蚀骨,问出情报。



据说哪怕是对任何拷问都不会屈服的战士,一旦碰上她们这种能力,也立刻就会变得和奴隶没有两样。



因此,她们带来的情报可信度很高。



「……原来如此。整理一下状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十天以内会有敌方大军攻来。对此,我方也非得凑足最低限度的兵力不可。否则就必须以寡敌众,而且要对付的是极其精强的阿赛拉斯军。」



坦白说,这状况令人绝望。打败仗的可能性十分浓厚。



正因如此,众人才会从刚刚就频频瞥向我和伊莉娜。



虽然不说出口,但多数人是这么想的。



想著如果能有我们的双亲,也就是大英雄出手相助就好了。



毕竟他们的实力,足以打倒复活的「邪神」──哪怕是已经弱化过的。



这种力量能够以一当千。只要有他们加入,也就看得见胜机。



然而……



「我的父母亲以及英雄男爵,不会加入战列。就由我亚德•梅堤欧尔,将此次战争导向胜利吧。」



对于我的宣言,伊莉娜、吉妮、席尔菲与艾拉德等四人,都怀抱著「也是啦,是会这样吧」的确信,点了点头。



然而,对我的实力只从风评中听说的人们,则投来怀疑的目光。



尤其杰拉德更是忿忿地瞪著我。



「小子,别说大话了。你说你能做什么?」



「如同我先前所说……将胜利的荣耀带给各位。」



杰拉德挤在眉心的皱纹更深了。



但他似乎有了先看看我的手腕再说的想法。



杰拉德沉默不语,注视著我,要我说下去。我一边将视线在以他为首的所有人身上扫过,一边问起:



「请问我方失去士兵,大概过了多少时候?」



送来答案的是夏容。



「我想应该过了三天。」



嗯。既然如此,也就没办法让失去的士兵复活来补充战力了啊。



过了三天,灵体就会去到冥府,该名死者也将永远不可能复活。



虽然这不出我所料。



即使没有人数优势,也能够打赢战争。



首先要做的,就是扎营设置阵地吧。



正巧圆桌上就摊开了国境周边的地图。



我用魔法创造出一根长了点的指挥棒,用来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



「对方知道我方的现况,会派大军来攻陷这里……这样的结论未免太欠思量。对方不是糊涂的肌肉脑袋集团,而是很会打仗的阿赛拉斯。既然如此,我们应该想成对方很可能会使出狡诈的计谋。」



听我这么说,一名老将开了口:



「狡诈的计谋?你说那些蛮族会用聪明的战术?」



对于这怀疑的视线,我耸了耸肩膀。



「许多国家都称阿赛拉斯为蛮族国家。要这样蔑视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然而……我认为轻视对手就不是很明智了。」



阿赛拉斯是一群野蛮人的集团,这群家伙活著就是以凌辱敌方势力取乐。这点不会错。



然而,如果剖析他们的历史……



应该就能理解到,他们并非只是一群野蛮而愚蠢的人。



「直到几年前,现在的一国之主德瑞德•班•哈统一国家之前,阿赛拉斯一直在反覆进行内战。没错,阿赛拉斯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因此,他们的经验是压倒性地比我们丰富。」



接著我做出断定。



「就战争这件事而言,他们远在我们之上。我们就先从承认这一点开始吧。就是因为先前没有这样的认知,我们才会像这样陷入僵局。」



听到这几句话,老将沉默了。



我把离题的讨论带回正题。



「我们现在的所在地是这里。然后,敌军扎营的地点……多半是这一带吧?」



我对夏容一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那么事情无疑会演变成我所说的情形。他们多半是为了控制我们的思考,特意在这个地方设下阵地的吧。也就是说,为了让我们认为他们不会耍任何计谋,会直线前进,以优势武力来结束游戏(战争)──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



一片毫无起伏,完全平坦的平原。就「常理」推想,从这里通往我们堡垒的路线,就只有一条。



也就是直线进攻,攻陷堡垒。在这个地点设下阵地,就像是做出这样的宣言。



「对此我们该如何行动?这就是关键所在,然而……这个时候,我打算特意走比较差的一步棋。」



目前没有一个人理解我的想法。



连伊莉娜他们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我面对他们,用指挥棒指向一个地点。



「首先,我们赶往这里,设立营寨。这里是阿赛拉斯军肯定会通过的地点,对我们来说最好进攻。」



堡垒前的地形是一片丘陵地带。起伏剧烈,因此有许多险要之处。



战场上的险要处,指的就是高处。从这些高处俯瞰敌手,往下发射魔法,就能轻易击溃对手。



另外,只要盘据在高处,也就必然能够掌握敌军的所有动向。



「只要比敌方先拿下所有险要处,我们就等于掌握了地利。比起据守在情报多半已经在上次袭击中被对方掌握的堡垒,胜算要高得多了。」



听到这样的说明,一名将领歪著头问起:



「这步棋哪里不好了?我倒认为这是极为妥当的方针。」



我摇摇头,这样回答:



「的确极为妥当。若说我们还有什么胜算,就是盘据在丘陵地带,拿下所有险要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理所当然……敌方对此也再了解不过。」



听我发言说到这里,吉妮出了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不只是她,艾拉德与席尔菲似乎也理解了我想说的事。以杰拉德为首的将领们也一样。



相反的,不熟悉战事尔虞我诈的伊莉娜,则似乎什么都还没搞懂。



我为了对她讲解而开口:



「我就来详细说明我所推测的敌方策略吧。首先,阿赛拉斯多方布局,缩减了我们发想的范围。也就是逼得让我们只会想到一种方法,认为除非据守这丘陵地带,否则不可能获得胜利。」



我用指挥棒戳在地图上的一部分,继续说下去:



「相信阿赛拉斯也真的派了一定程度的兵力前往丘陵地带吧。可是,那终究只是诱饵。主力部队……会经过这山岳地带,迂回过来。为的就是占领所有兵力都已经出阵,无人防守的堡垒,对吧。」



透过这番解说,伊莉娜也听懂了似的点点头,然而……



相对的,其他人似乎产生了新的疑问。



「这山岳地带的地形非常险恶,他们有办法带著大军突破吗?」



「如果照我们的常识推想,这路线应该是行不通吧。可是,对他们来说不一样。如果是完全由强健的兽人组成的军团,他们肯定认为有方法突破。兽人种体力很高,极为顽强。即使是艰险的山岳环境,我想应该也能轻而易举地克服。」



这些内容都是不需说明大家也会懂的。



接著杰拉德所问出的问题,指向了核心。



「……那么,亚德•梅堤欧尔啊。假设你所说的内容正确,我们要怎么办?现在能够正常作战的士兵人数极少,如果在丘陵地带和山岳地带都派出兵力……相信在两个战场都会吃败仗吧。」



没错,到了这个环节,人数的问题再度浮上台面。



如果把军队一分为二,分头进军,应该就会如杰拉德所说,吞下败仗。



我方的兵力本来就是少数,如果还分成两半,那么无论用上什么样的战术,都不可能获得胜利。因此,只能把兵力派到一个地方。但这样一来,虽然能在两个地点当中的一处获得胜利,却会容许对方入侵另一处。



「现状仍是无计可施,这点并没有任何改变。你要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面对杰拉德考验似的目光,我回以悠然的微笑。



「不把军队一分为二。如同先前所说,我们就先在丘陵地带扎营吧。这样的情报……就特意让我们内部多半存在的密探带回去。为的是让对方以为我们中了对方的计。然后再把兵力合而为一,让全军移动到山岳地带。」



「……这样一来,前往丘陵地带的敌军要怎么办?」



「关于这点,没有任何问题。」



我挺起胸膛,坦荡荡地宣告:



「由我亚德•梅堤欧尔,单骑击灭敌军。」



◇◆◇



正因为事态紧迫,更需要有时间镇定下来。杰拉德似乎也明白这点,在开始动身前,先下令所有人休息。



我们也分配到了一间宿舍,今晚就和其他士兵们一样,得到充足的餐点和睡眠后休息。



是时候了。



吃完饭后,我前往另一个房间。



是艾拉德的房间。开战前,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因此我来到他分配到的房间前,敲了敲门。结果……



「喔喔~~嗯。」



以应门而言,这声音有点奇怪,不过算了。我转动门把,进了他房间。



这一瞬间──



「舒服吗,主人?」



「棒……棒透啦,莉莉丝!就是那边!那边多踩几下!」



床上。



我看见了艾拉德让随侍的美貌少女女仆踩自己背的情景。



「喔﹑喔喔~~嗯……………………啊。」



看来他似乎发现我了。



我微微一笑。



「两位慢慢来。」



说著就要关门,然而……



「慢著慢著慢著!你误会了吧!你一定误以为我是个让女仆踩自己背在爽的变态吧!」



「不是事实吗?」



「不是,才不是~~!是按摩!这就只是按摩!」



「……具有性意味的?」



「是普通的按摩!我哪会让莉莉丝做具有性意味的事情!」



艾拉德喊得气喘吁吁。



名叫莉莉丝的女仆依然踩著他的背,开口说道:



「艾拉德少爷说得没错。这就只是在按摩。」



「嗯!就是啊,莉莉丝!」



「可是……艾拉德少爷是只爱受虐的猪,所以似乎也会感受到性快感。」



「莉莉丝!你说这什么话啊,太扯了吧?」



莉莉丝始终面无表情,看著艾拉德慌张的模样。



她的表情非常平板,然而……我却觉得有种充满愉悦的迹象。



看到他们两人这样的互动,我叹了一口气。



「你在短时间内瘦得让人吃惊,说话口气也恢复原状了,可是……本质的部分似乎没有改变呢。」



看上去就是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艾拉德。然而,内在却和他发福的那阵子没有两样。相信这个性质,才是他的本质吧。



该怎么说,虽然有种来错了地方的感觉,但还是差不多该拉回正题了。



「我是来找你谈正经事的,方便吗?」



「好……好啊!尽管说!」



艾拉德让踏自己背的莉莉丝退下,起身面向我说:



「所以?你要谈的是什么事?」



「时间也不多了,我就单刀直入说吧。艾拉德同学,我希望你务必尽快和吉妮同学和好。」



听我这么说,艾拉德表情一僵。



「这……这个嘛,怎么说呢……该说是没有好的时机吗……」



「这不是时机的问题吧?你要不要正视吉妮同学,才是问题。」



我想起了以前在校庆上和他重逢时的情形。



当时艾拉德是这么说的。



说希望有朝一日能对吉妮道歉,可是,又不敢面对她。



他对家人……多半就是对父亲杰拉德有著恐惧,父亲又对他施加沉重的压力。而他就是为了排遣这些压力,才开始霸凌与家臣无异的吉妮。



然而艾拉德也说,认识我成了一种契机,让他精神上做出了改变。



但他也说,正因如此,对于自己对吉妮的所作所为,才更让他有著比以往更重的罪恶感。



「和我交战后,你拒绝上学。起初我还以为你是怕我,然而……实情并非如此。你之所以不再来上学,是顾虑到吉妮同学,不是吗,艾拉德同学?」



听我问起,他吞吞吐吐,但仍点了点头。



(插图007)



「……没错。因为我和你们是同班同学。只要我去上学,就会每天见到面……想来她根本连一瞬间都不想看到我的脸,我就想既然这样,乾脆留级个一年吧。」



听到这样的想法,我摇了摇头。



「不可以。我不答应这种事,艾拉德同学。我要你在不久的将来……不,我就说得更具体吧。我要你在这件事结束之前,和吉妮同学和解。然后……请你来上学。」



在我的注视下,艾拉德以狐疑的表情问起:



「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施压啦!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吧。毕竟吉妮看起来也很幸福,没必要跟我这种人牵扯──」



「请不要说什么『我这种人』。因为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是唯一能够成为男性朋友的对象。」



听到我这个说法,艾拉德瞪大了眼睛。



我对这样的他,滔滔不绝地、有些起劲地说:



「美加特留姆事变里,你说过吧,说你认为说不定我们可以当朋友……对我来说,那是决定性的救赎。你的话带给我的冲击,比起认识伊莉娜的那个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会害怕异物。



会害怕压倒性强于自己的强者。



因此,一旦被对方所畏惧,就无法和这个对象建立友情。



即使事前有过友情,一被畏惧的瞬间,这些关系就会瓦解。



……是艾拉德告诉我,这样的想法是误会。



他承受过我的力量,一度对我产生畏惧。



即使如此,他还是说,觉得我和他有些相像。



说正因为这样,觉得我们也许可以当朋友。



也许那几句话,是艾拉德不经意说出口的。



但对我而言,那些话却令我耳目一新。



「艾拉德同学,我想和你当朋友。想和你一起上学﹑一起参加各种活动﹑一起欢笑……如果可以,希望吉妮同学也一起。」



相信对艾拉德而言,那是他所期望的未来。



然而──



他以极为消沉的模样,摇了摇头。



「……这很难。事到如今,我要用哪张脸去面对她?」



我看著沮丧至极的艾拉德,开口说道:



「现在这张脸就行。吉妮同学不是胸襟狭小的人,她的格局足以接受你的谢罪。你就只要跟她面对面道歉就够了。只要这么做,一切就会圆满收场。」



对于我的发言,艾拉德毫无回应。



沉默维持了一会儿,接著──



「……给我……一点时间。」



他似乎还在游移不定地烦恼。



然而,我觉得看见了一点点积极正面的色彩。



「我们的友情,将在你和过去做出了结的瞬间来临……我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我做出这样的告知后,就走出了他房间。



然后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叹气。



比起在战争中赢得胜利,梳理纠结的人际关系还难得多了。



我由衷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