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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狐狸面具(2 / 2)

白日打探消息的丫头在一边劝慰道:“**不必太过伤心,世间事最难测度。您这么一个绝代佳人,上天一定不忍心叫您受苦,还望**珍重。”

怕她想不开,丫头又劝道:“一个人要寻死路,却是容易。可我想**此去,万事皆不可知,不如先保全性命,看看情况再处理。若陛下见了您,并不喜欢,也许会重赐出宫,到时候要是不能,再死也不晚。何必现在就一口一个要自弃?”

凝敏芷说,“枉我半生知书识礼,骄骄自持,如今竟然要侍奉这样的君王!我若是知礼,现在就该一头撞死。”

丫头听了,知他誓死不从,止不住落泪,也哭起来,“可惜奴婢丑陋,是个下人,不能替**前去侍奉。**不若禀告老爷夫人,带了奴婢前去,到了危急之时,若有机会,奴婢情愿代**一死。”

凝敏芷听了,擦干眼泪说道:“你有这一番好心,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叹息说道,“我父亲母亲既无子,只是生了我一女,那我便要承当为子的责任。我原本想着让母亲帮我找一个如意郎君入赘,可以当做半子,也算全了我的孝顺。谁知遭此大变。你有疼我怜我之心,我同父亲母亲讲,让他们认你做干女儿,你帮我侍奉父母余生,这样好吗?”

丫头连忙说,“**,奴婢一个下人,怎么敢代替**侍奉老爷夫人。不要说老爷夫人不肯收奴婢做干女儿,就是奴婢自己也没有这个命。”

凝敏芷拉起她的手,“只要你真心肯为我尽孝,我父亲母亲那里自然有办法。你不要你费心,我只盼着你将我父母当成你的亲生父母孝顺,我死也能瞑目了。”

凝敏芷就这样同着众择女起身,进良渚面圣。

良渚路远,不敢耽搁,这些女孩子昼夜兼程,到了良渚城中,已过了灯节。

侍奉择女的几个嬷嬷不敢怠惰,就来到安置她们的宫殿中,一齐磕头道:“给美人们贺喜了。”

随后起身又说道:“今日这宫殿中的择女都是当今金枝玉叶,国戚皇亲。个个才貌双全,千金艳质,只是未经琢磨,璞玉隐灵。还望各位细心学习宫中礼仪,早日侍奉陛下。”

女孩们应承下来,不敢多言。

再后来,凝敏芷见到的陛下,不是民间传说的虎首兔耳,他像是个玉雕的男子。

陛下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泪痣都是闪着光的,她见过,那是她见过最美景色。

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日是在御花园,他没有看见凝敏芷,她却在众人中一眼望见他,为人疏离,总是叫人觉得隔着一层薄雾,衣服贴在身上,风一吹似乎就能带走他。

众人簇拥着他,可不知为什么,凝敏芷觉得他十分孤独。

可是陛下不经常来后宫,他的那些后妃也没有几个真正见过他,听说他只歇在椒房殿。

凝敏芷在南魏皇宫的第一年没有见过他一次。

后来,宫女轮休那日,她同五六个宫人一起玩“视而不见”,就是带上面具靠着听力去抓人,在园子里画下一个圈圈,谁都不能离开这个圈圈抓人,输者要接着抓人。

就在她向前一步时候,一个人停在她面前,她笑着道:“抓住你了。”

那人摘下她的狐狸面具,满脸不可置信,“骄骄。”

一众择女急忙跪下行大礼,拜见陛下。

他蹲在凝敏芷面前,让她抬起头。

凝敏芷很奇怪,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小名,她姓凝,名敏芷,小时候生得白白嫩嫩,母亲和父亲在她小时候时也总是叫她娇娇。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的是骄骄,不是娇娇,一字之差,就断送了她的一生。

她跟着他回了宏易殿,他待她也很好,好到凝敏芷觉得他一定会纳她为良人,以后日日歇在她宫中,可是他没有,他没有提过一次。

他只是把凝敏芷留在宏易殿,很多时候她回头看他,他也在看他,看得那样痴迷,透过她,他在看谁呢?凝敏芷想要问他。

他会叫她娇娇,让她给他沏茶念书,可是除此之外,再不会动她一下。

他眼中的悲伤喜悦千千万,可是没有一丝是给她的,凝敏芷花了三年功夫才明白过来,他心里装着另一个人,一个很像她的人。

可是她和那个人到底多么相似,她也不清楚。

开始发现这个秘密之时,凝敏芷总是想要拿剪刀划破她的这张脸,可她很快就放下了这个蠢念头,因为,她怕除了这张脸,她再没有什么能留住陛下的资本。

这样想来,有这样的相貌,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教她画草原上的马儿,他的手掌在她手背上,这个女孩心跳得那样快,她明了自己陷入了对陛下的痴迷。

他有一回轻声叹息说,“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有得道高僧才能离爱吗?”凝敏芷问。

“无人可离爱。”他道。

陛下是对的,无人可离爱。

她是凝敏芷,不是他的骄骄,她待在他身边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一点,只因为他的一颦一笑,陛下不知道,她学习他的字迹,练得几乎一模一样,宇文仲弘四个字在她心头刻了印记。

皇后娘娘警告过她,不要对陛下有任何期盼,因为不会有回应,陛下太倔强,绝对不会要一个替代物。

原来她在他们眼中,连人也不算得,只是个物件。

可是,她不悔,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一切都不在乎。

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子,可她不敢告诉他,怕他大怒,他留着她,除了这幅面目,怕是也不在意其他的,她这样一个完整的人,被他切离了三魂七魄和皮囊外裳,有时候,她也好痛好痛,痛到了极致,就成了恨。

终于,她也忍不住对他叫喊,她是凝敏芷,不是什么骄骄。

最后的窗户纸被戳破,一切不能见光亮的东西,都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她斗不过皇后娘娘,没有她的心机,没有她的耐心,更加没有她的清醒。

即墨缈说的对,她就是一个替代品,虚假的、脆弱的、可悲的替代品。

可是,她真的爱他啊,不是爱上了南魏的新王,而是宇文仲弘这个人。

爱他疏离的笑,爱他眼角那一颗泪痣,也爱他对另外一个女子的执着。

宇文仲弘和她何其相似,都是痴情却永远得不到回复的人。

世间万事,果然都没有定论。

凝敏芷是握着那只狐狸面具离世的,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戴上,想要掩住脸上的悲伤。

因为陛下说,她笑起来,最好看。

或许陛下是说,她笑起来,最是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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