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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荣耀之后(1 / 2)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那是——距今大约五十年前的大战末期。



“三天!?”



为了终结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战争,全能的魔女莉莉卡邀请四位国王齐聚南海孤岛。



我还记得,听到我所发出的悲鸣,魔女点了点头,然后不耐烦地竖起三根手指。



不是三个月,也不是三周,她要我们短短三天内收拾掉这场泥沼战。



“怎么可能,那太困难了……”



“——不,那是很妥当的数字。”



静静点头赞同的是盖斯托卡宰相,艾德·马尔盖力斯塔。



正如传闻一般,他是个注重穿着打扮的人,像这样受到热带阳光的照射,身处听得见海潮声的海岸,那一身出席议会用的礼服大衣,实在是太不搭调了。



“就算是大魔女大人的安排,要长久隐瞒我们不在国内的事实也非易事。”



“可是……”



“就是那样吧。多言无益,艾密尔王。”



以不屑语气打断我的是安格斯总王,伊·斯旺。他是位重信笃义的勇猛武人,也是我所统治的艾密尔的同盟者。



他内心怨恨之情所直指的对象,就是以战火袭卷安格斯大陆的盖斯托卡与芳杰两国,他以有些腔调的西艾姆尔标准语,如连珠炮一般出言指责。



“你想想看,嘴上说得好听是来开什么和平会谈,然而实际上那群卑鄙的舰队,如今仍将炮口对准我国的港口啊。”



“斯旺王!请注意你的言词。”



“无礼的人是你们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当场砍下你的首级了!你这个北方的暴徒!”



“无法靠自己力量维持国家的蛮族之长有什么好嚣张……!”



斯旺王粗暴地抓住马尔盖力斯塔的衣襟,宰相的蓝色双眼也如冰一般,他们似乎想在这片沙滩上,各自代表国家展开一场互殴。



当时最年少的我也只能隔开两人大叫道:



“两位请自重!我们不是为了结束战争才聚集在这里吗!?”



一旁袖手旁观的芳杰老元帅——金·利姆对我的话似乎也没有异议。



我气愤得语尾颤抖,此时背后有数只鸟振翅飞离。



这附近的鸟就和岛上生长的植物一样,存在于相当独特的生态系之中,它们与在本主港口见到的海鸟也有微妙差异,叫声非常奇特,而且它们用来展翅高飞的翅膀,颜色是与眼前大海相似的翡翠色。



“——我知道,艾密尔王。”



“……我也能体会您的心情,因为我心中同样有着无法释怀的仇恨。”



没错,可以的话,我也想一战了结所有仇恨,就算要找寻与他们相处的和平之道,至少也要在保全艾密尔尊严的情况下结束,否则我无颜面对国民,这一定是我们的真心话。



距此地短短数十海哩远之处,在场四个国家正准备展开一场赌上一切的舰队战,所以我们四国国王才会为了取得一个共识,一同聚集在这座孤岛上。



——那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哼,当务之急是要确保饮用水,然后我再割些猪肉给大家吃吧,不过当然是生的啰。”



在城市长大的马尔盖力斯塔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伊·斯旺见了则是坏心眼地笑了出来。



莉莉卡在树上静观着一切,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哈欠。



而我们尽管意见冲突不断,仍是在魔女赐予的这三天内,达成了被认为不可能实现的停战协定。



为什么我们能办到?这件事我不能泄漏。



魔女所选上的这座岛在日后被称为‘禁域’,即便是过了数十年的现在,那仍是一座未记载于世上任何国家地图上的梦幻之岛。



将我们在岛上的所见所闻带进坟墓里,那大概就是——盟约最重要的骨干吧。



(选自优诺斯一世某日的回忆)



下午最初的授勋典礼,比原定的行程晚了五分钟。



阳光普照的白凤宫殿的中庭里,响起了高亢入云的喇叭声。



这是为了聚集在那次令人惊心动魄的艾斯巴列特塔事件有功者,慰劳他们的辛劳,论功行赏颁授勋章。



而亚鲁特也和作为救出作战主力的近卫骑士队成员,以及参与救火的消防队员们一起,出席颁奖典礼的行列。



“——基于以上的功勋,在此特颁发狮子勋章给予弗罗德·沙札兰德。”



“谢陛下恩典。”



刚好这时候身为近卫骑士队长的沙札兰德,正弯下那身高七尺的巨大身躯,低头接受颁奖。以他的情况来说,他是因为带头指挥救出作战有功而获得褒奖。



当勋章挂上那粗壮的颈子上时,观礼席上响起了掌声。



(天气真好。)



亚鲁特在心中喃喃自语。



他并不讨厌这种庄严肃穆的典礼气氛,不,反而应该是喜欢吧,就像库洛布比赛得到好成绩接受表扬时,他会觉得高兴,而每当开学或毕业典礼,那就好像事物的开始与结束,让人心神为之一敛。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日后会成为骑士建立功勋,会在王城的授勋仪式里,站在获颁奖者的行列里接受表扬。



“亚鲁特·古斯塔夫,王立士官训练学校学生。”



“在。”



不过等一下,这样的状况根本就超出预料之外了。



自己现在竟穿着一副仍然活脱是个学生的见习制服,站在正骑士身旁接受颁奖,这种事他连想都没想过。



“你在那次不幸的事件中不顾生命危险,奋勇逮捕犯人有功,而且更重要的是——”



站立在眼前的人是身兼王国军总骑士团长的艾密尔国王优诺斯一世。



他的年纪虽老,却是以宏亮的声音朗读书面公文,并且在最后以只有亚鲁特听得见的声量小声地说:



“最重要的是你救了朕可爱的孙女,朕要向你道谢,你做得很好。”



“是、是!”



“嗯,基于以上功勋,在此特颁发阳光勋章给予亚鲁特·古斯塔夫”



随即一块模仿阳光神尼尔斯=亚基那的金色奖牌,挂在亚鲁特的脖子上。



“谢谢你,亚鲁特公子,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站在王的身旁,实际替受奖者挂上奖牌的人就是优诺斯一世的孙女,芙丽娜公主。



这位实际被卷入事件的十七岁的蔷薇公主,此时身上穿着美如花瓣的礼服,脸上绽着微笑,完全看不出她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件。



挂在脖子上的勋章比想像中更大更重,让亚鲁特首先感觉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困惑,因为那是比旁边沙札兰德获得的狮子勋章更加贵重的勋章。



接着四周响起如雷的掌声,让亚鲁特有着恍如置身竞技场正中央的错觉。



在这个光鲜亮丽令人炫目的地方受到表扬的人,大概是自己,但是却又好像有另一个自己,正以事不关己的心情,眺望着事态的进展。



亚鲁特听到另一个自己在耳边呢喃。



——喂,你现在还有心情做这种事吗?你妹妹失踪了耶。



***



——三天前,在西凯杰尔公民医院。



“不好意思!”



在艾斯巴列特塔事件发生后不久,接获‘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失踪’的通知,亚鲁特二话不说就直奔医院,可是晚上医院的正门大厅当然是大门深锁。



“啊啊,对了对了!那边那位护士小姐!我就是在叫你啦!请帮我开门!我真搞不懂要从哪进去啊!”



亚鲁特趴在玻璃门上,咚咚咚地敲打着,幸好有值夜班的护士经过,帮他打开了门。



“你、你是要挂急诊吧?”



“不,我是这间医院住院病人的家属。”



“你别再说话了,我马上去叫能够为你治疗的医生,外科或整形外科有空的人——”



“我就说我不是了。”



“你都一身是血了还在说什么!”



被对方明确地指谪出来,亚鲁特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惨状。



毕竟他是从火灾现场直接赶过来的,服装是近卫骑士队的第一种装备,身上到处沾满了焦炭和脏污的血迹。



亚鲁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心情镇定下来。



身上那些并不是自己的血,而是为了救出芙丽娜公主,斩杀占据最上层的犯人时所溅到的鲜血,他的手上仍残留当时的感触。



即使如此——他并不后悔,因为那时候他必须那样做。



“……没问题,我没事。”



“可是你——”



“先别提那些了,我是接到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失踪的连络而起来的。”



亚鲁特不让对方有发言机会,直接了当地告知自己的来意,只见那位护士紧张地咽着口水,点了点头。



从她的表情可以感觉得出她紧迫的情绪。



“——医生!”



亚鲁特奔上艾蒂所住的二楼病房,随即看到护士和主治医生正站在病房门前。



“啊啊,是亚鲁特同学啊,太好了,你总算来了。”



“我妹妹失踪是真的吗?”



年纪大约和亚鲁特父亲差不多的主治医生困惑地点头承认。



医师示意进入病房内再详谈,他打开病房的房门,只见里面真的空无一人。



“除了有开灯之外,现在就和她当时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年轻的护士面带恐惧地看着亚鲁特的脸。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那、那个、当时我正在巡视病房,我看到古斯塔夫小姐的病房窗户未关,心想一定是探病的亲属忘记关上,进房一看却发现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正如她所说,房间的窗户半开,床上的毯子也维持着掀开的状态。



亚鲁特注视手掌,确认手上的脏污已经完全干燥,然后才将手放在床单上,床单果然一片冰冷。



然而药瓶却依然挂在点滴架上,令人有种难以言喻的行色匆匆之感。那里确实有她曾经存在的痕迹,只见半透明的点滴管延伸到床上,药水从针头溢出,把床单染湿了一片。



“医生……艾蒂该不会是恢复意识——”



“不,那是不可能的,要恢复早就该恢复了,啊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主治医师似乎惊慌失措到极点了。



“那么……难道是绑架——?”



“如果是绑架那就不能不报警了吧,我们已经四处找遍了都找不到,果然应该是绑架吧——”



听到医师征求他的认同,亚鲁特也觉得很困扰,因为他才想大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好比说,有哪个神秘集团闯进这间病房,抱起长睡不起的艾蒂,从二楼窗户把她带走了——?



“好,我知道了,我们走吧,亚鲁特同学,我们现在就去请警方来调查。”



主治医师以悲怆的声音做下这个决定,但是亚鲁特心中却有某种异样感。



他并没有什么根据,单纯只是直觉而已,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这个房间内——似乎少了什么东西,除了妹妹本人之外,和亚鲁特上次来探病时相比,这里似乎还少了什么。



是什么呢?



原本一直沉思的亚鲁特突然发现一件事,令他顿时为之愕然。



(——该不会——)



没有,那样东西不见了。



那是亚鲁特从魔术学院赢得,摆在置物柜上作为装饰的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的毕业证书。就是少了那样东西。



即使跟随主治医师走出病房,亚鲁特的脑中仍一直想着这件事。



假使她真的被卷入绑架之类的犯罪事件,对方特地带走那张纸又有什么意义吗?那真的是一张只对艾蒂莉西亚有意义的毕业证书。



那样的话倒还不如说是艾蒂自己特地带走那张证书,这样想还比较合理——



“——所以我就说这个问题我们无可奉告了呀!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呀!”



亚鲁特顿时回过神来。



只见眼前的护理站里,一位中年护士正怒气冲冲地握着电话话筒。



“怎么了吗?护士长,你这么大声其他病人都听到啰。”



“啊,医生——”



护士按住话筒望向主治医师。



“有奇怪的人打电话来,他问说——”



“问什么?”



“二○一号房的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是不是还睡在病房里?”



亚鲁特不禁和主治医师面面相觑,然后他比主治医师更快绕进柜台,夺过护士手上的话筒。



“啊,你做什么?”



“不好意思﹒电话换人接了,请问尊姓大名——”



‘所了以了说了要我说几遍啊?我叫法妮,没有姓不行吗!?”



被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怒骂,反而令亚鲁特头脑一片混乱。



“法、法妮小姐?”



‘咦?什么?那声音……你该不会是亚鲁特吧?’



“还说什么该不会,就是我没错啊!”



就这样,亚鲁特从她的口中得知,自己家中也发生了异常的事件。



于是亚鲁特马上步出公民医院,直奔自己位于公园镇的家,法妮在那里等着他,并重新道出事情的始末。



法妮在会员制俱乐部‘月光’遇见的少年,竟出现在理应无人的二楼,而那名少年更口



仿佛要填补这段混乱与气愤的空白一般,当的一声,柱子上的时钟响了。



听到钟声,亚鲁特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至少他现在有余力想到,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耽误法妮太久了。



“那个、法妮小姐——”



“嗯?”



“总之我先送你回饭店吧,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咦?可以吗?你不要紧吗?亚鲁特。”



“让莫妮卡一个人留在饭店毕竟不好吧。”



亚鲁特现在只想动起来,如果不做点事,他感觉脑袋大概会爆炸吧。



走出家门,搭上将近末班的地下铁,通过五月门车站的收票口。



当然两人走在通往饭店的路上时,一辆警车从同向行驶的道路上追越两人,警车并没有鸣响车顶上的警笛,却在亚鲁特他们正要前往的饭店前停了下来。



后座车门打开的瞬间,亚鲁特不禁惊讶得睁大双眼,因为走下车的是和亚鲁特同样穿着第一种装备的正骑士。



而且在他的照顾之下,跟着下车的是那位红铜色头发的魔女艾玛。



“艾玛!?”



亚鲁特忍不住叫了出来。



正骑士发现了亚鲁特而停下脚步。



“喔喔,太好了,这不是古斯塔夫吗。”



“发生什么事了?”



“遇到你正好,这女孩就交给你照顾了。”



在正骑士的陪伴之下,艾玛只是低头不语,即使发现了亚鲁特等人,她也只是辛苦地抬起头而已,只见她金色的双眼湿润,脸蛋也好似火烧般红通通的。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平常的艾玛。



“她在现场附近虚弱得动不了,她本人说是消耗太多力量了。”



“怎么会……”



“交给你没问题吧?”



“是、是的,没问题!”



“早点让她休息吧,她看起来相当辛苦。”



艾玛无言地走了过来,途中脚绊到石板地的小凹陷,她一下子就失去平衡,亚鲁特赶紧扶住她。



“……你没事吧……”



“……对、对不起……”



她虚弱的声音微微颤抖,偶然碰到的脸颊却是火烫得吓人。



于是亚鲁特就这样抱起艾玛,把她送进饭店里,那段期间她仍是有如梦呓般,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不断不断地重复着,直到她在饭店的床上睡着为止。



“三十八点三度吗——”



然后到了隔天,一旁的亚鲁特念出法妮手上温度计的刻度。



只见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名身穿黑礼服的少女,全身散发出雕饰品一般的端庄气息,她的名字叫莫妮卡,与床上的艾玛和身旁法妮相同,她也是女王蜂之馆的见习魔女。



当天晚上把艾玛送进房间,亚鲁特隔天再度前来探视,但是她似乎尚未康复。



莫妮卡以不符合她年龄的冷漠视线,在素描本上画着病人艾玛的体温图表,而法妮则是眉头深锁地说道:



“这个嘛,温度确实是比昨天降了一些吧……?”



“姊姊,我没事的啦……”



“有没有事是由我决定,总之你给我安静躺着。”



明快地做出判决后﹒法妮将温度计收回盒子里。



“她偶尔会像这样发烧,有点像是用脑过度发烧那样。”



“那么并不是生病啰……?”



“对,所以你不用担心。莫妮卡不好意思,可以拜托你帮忙监视她吗?”



只见莫妮卡默默地点头答应,从她把看护称做‘监视’,可见这种事对她们或许已是司空见惯,而艾玛则是窝在被窝里呻吟。



见到她嘴唇失去血色,脸颊却是泛红,还是令亚鲁特感到忧心。



“啊,出门在外就是这么麻烦,如果是在女王蜂之馆的话就有一服见效的药了说……”



“那么法妮小姐,今天还是……”



“不不,我当然会去,而且不去也不行嘛。”



“真是对不起。”



“不用道歉啦,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我也很在意呀。”



他们两人即将要前往的地方是凯杰尔市警局。



除了找寻艾蒂的行踪之外,另外还有住家遭到非法入侵一事,虽然不知道报警能有多少效果,但是所谓的警局,本来就是不报案就得不到帮助的地方。



两人来到的地方是艾曼德岛的七号街。



在市警局的柜台等了整整三十分钟后,一位中年女警出现,带领他们前往二楼,而在走廊上等待的人却是亚鲁特认识的老面孔。



“——嗨,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呢,MVP。我真是万分荣幸啊。”



“梅萨先生……”



席古德·梅萨,他是高塔发生火灾时,亚鲁特遇见的城市刑警。



他凶恶的脸孔活脱是个闹区的流氓,那副尊容与其说是逮捕人的一方,倒不如说更像是被逮捕的那一方,不过站在市警本部褪色的墙前,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孔似乎也多了两分善良,正当亚鲁特对这突如其来的相遇感到困惑时,只见他朝亚鲁特走过来,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已经接到医院的连络了,你一定很担心吧,我有些事想问你,不知到是否方便?”



“啊、是……”



“那边那位大美女也是一样,等我问过他话之后再拜托你啰,可以吧?”



话一说完,梅萨引领着亚鲁特,沿途擦身而过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两人来到了调查室。



“要喝些什么吗?如果不介意喝难喝的咖啡,我马上就能帮你准备。”



“不,不用麻烦……”



“凯杰尔真的是案件层出不穷,叫人伤脑筋啊——啊,抱歉,对目前才成功解决案件的人抱怨这种事,这也是很丢脸的事呢。”



他笑着往椅子上坐下,同时也对亚鲁特劝座。



昨晚还是针锋相对,眼前这个刑警却是这么亲切和善,两者的落差实在太大,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原本就这么和蔼可亲吗?



“——消除市民的不安是警察的职责啊,古斯塔夫同学。”



这好似看透他想法的一句话,令亚鲁特不禁内心一震。



“对那些在我们地盘上一同奋斗的骑士队们,我当然又是另一种态度,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说、说的也是呢。”



“今天的你只是一位凯杰尔市民,正为妹妹的失踪感到困扰,而我则是协助找寻的城市刑警,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目己不是一个人,或许该这么想吧。



亚鲁特勉强地点点头,重新把现状对梅萨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如果根据医师的主张,她就不太可能是恢复意识了……但正如你所说,证书一事和协助者的发言也很令人在意,那么对你而言,令妹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想她是个普通……的妹妹,成绩远比我要好得多,她喜欢读书,她和我不同,为了想学习魔术,她甚至进入魔术学院就读,虽然最近我和她没什么交谈……”



“你并不认为她是被卷入犯罪而失踪的啰?”



“是的……”



“潜入你住处的少年——叫做邻人是吧?你认为令妹真的和他一起出入会员制的俱乐部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看来你也很辛苦呢。”



梅萨视线不离写着笔录的手说道,这虽是不经意的一句慰劳之言,但却反而令亚鲁特非常可耻。



“——可恶!”



自己竟然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还沦落到让市警局的刑警同情,那明明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啊。



成绩优秀的优等生,兴趣是读书和做点心,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身体虚弱,每当说出这些亚鲁特所知道的艾蒂的情报,现状就好似在嘲笑他一般。



如果她真是那样的女孩,那么她现在应该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才对吧?



“我看看……原来如此,好了,我明白了,这样我就知道大致的情况了,剩下就让我听听另外一个美女怎么说吧。”



“拜托您了,您觉得我妹妹找得到吗?”



“当然可以。”



梅萨仿佛要伸展僵硬的颈子般,夸张地将头转了一圈。



“你是善良的凯杰尔市民,我则是为市民服务的凯杰尔市警察,虽然今天也有堆积如山的案件,不过我会依循优先顺序,妥善地加以处理啦。”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感觉就像是一条结实的救生索,被柴刀硬生生砍成两段似的。



亚鲁特站在警局的走廊,从窗边重新眺望艾曼德岛七号街的街景。



车流目前算是顺畅,左右两边的步道,沿着高耸入云的大楼缝隙铺设,步道上则是川流不息的人潮。



刚好这时候,他看见有一个身穿凯杰尔魔术学院制服的少女,从对面的步道走过,她手上宝贝地抱着一个大型书店的纸袋,肩上挂着则是展开杖的外盒。



这座岛上有许许多多的建筑物,剧场、歌剧院、王立库洛布竞技场,以及凯杰尔魔术学院。



艾蒂莉西亚虽然时常请假,不过她大概也是过着那样的学生生活吧,尽管毫无根据,但是她应该真的就是那样悠闲——



紧握的双拳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了,“可恶”他差点就想这么自言自语。



“——喂~,亚鲁特,我这边也结束了!”



回头一看,他才发现法妮正一边挥手,一边朝自己走了过来。



“讨厌,比我想像中还要紧张呢,感觉被他牵着说了很多,但是他真的会好好调查吗?”



“法妮小姐。”



“亚鲁特,你看那边那个魁梧的大叔,一脸凶神恶煞的长相,简直跟流氓没什么两样,就算混在昨天那群人之中也不会让人感到异样吧﹒说不定——”



法妮轻笑着往亚鲁特的脸看去,却不知为何吃了一惊,闭上了嘴。



“没、没事的啦,亚鲁特,我刚才那只是随口说说,就像玩笑话一样啦,所以你不用做出那种表情呀。”



“不是的,不是那样啦,法妮小姐。”



亚鲁特摇了摇头。



这不单只是警察的问题,而是自己对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实在知道得太少了。



“找到她虽然也很重要,可是在那之前,我……我想要知道艾蒂的事,我觉得我实在知道得太少,至今我完全没有去了解她……”



“亚鲁特……”



“我超不甘心的,所以拜托你,可以再陪我一下吗?”



就算一公分也好,他想缩短偏离的认知差距。



亚鲁特想到最近的一个目的地,就是同在文曼德岛内的凯杰尔魔术学院,因此他决定先从那里开始。



“有人可以打听吗?她的同学应该大多都毕业了吧?”



“基本上是有啦,有个艾蒂在课外教学时曾受其指导的人。”



“原来如此。”



亚鲁特一边回答法妮的问题,一边穿越学院的正门。



只见一排高耸的行道树,从初代校长的铜像前一直延伸到本馆,这间魔术学院不愧是早在迁都前就已经存在于凯杰尔,左右两边并排而建的砖瓦校舍比起校外的街容,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老旧建筑。



他们打算拜访的教师名叫高登·米尔顿,记得他专攻乙种魔术,当亚鲁特顶替前往毕业实地研修时,他也是帮忙游说校方的其中一人。



如果没有他的帮助,那么亚鲁特大概就无法前往女王蜂之馆了吧,到了这种关头,不管是艾蒂的上课态度还是交友关系,亚鲁特都打算向他问个清楚。



“这是个好机会,再说自从得到毕业证书后,我还不曾见过他呢。”



“你是要向那位教师打个招呼吧。”



亚鲁特点点头。



如果亚鲁特的记忆无误,米尔顿教官应该都是待在教务课等单位所在的本馆。



现在是暑假期间,基础科似乎没有在上课,但听说他要补课,而且为了专攻的研究并没有休假,所以找他打听一下应该没问题才是。



亚鲁特想起米尔顿担心艾蒂病倒后的病情,并且为帮助他而绞尽脑汁的表情,除了有某个缺点之外,基本上他是个温和善良的人。



“——谢谢老师!我会依照您的建议试试看!”



刚好这时教官室的门打开,有个身穿制服的学生走了出来,而为了送那位学生出门,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性也跟着出现。



“米尔顿教官!”



亚鲁特出声呼喊他的名字。



“哎呀,你是——”



“午安,好久没和您连络了。”



身穿白衣的学院教授睁大双眼,宛如看到某个稀奇的事物。



房间中的景象与一个月前来时没什么改变。



靠在墙壁的书柜上,整齐地排列着乙种魔术相关的藏书,访客用椅子与桌子上,仍摆放着为前一位学生所准备的咖啡杯。



“要喝咖啡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



“不、不用麻烦了。”



不管到哪里都是喝咖啡呢。



“是吗?那么那位漂亮的小姐呢?”



“我也不用,谢谢您的好意。”



法妮坐在沙发生,笑着点了点头。



“真想不到,魔女莉莉卡的弟子竟然会和你一同前来啊,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我也算是研究乙种魔术的一份子,请务必给我一个与尊师谈话的机会。”



“真的很抱歉,我们老师她——”



“啊啊,我明白的,果然有困难吧。”



米尔顿“嘿咻”一声,消瘦的身子往沙发上一坐。



“我听过传闻,知道她是个很难伺候的人,即使愿意接受实地研修的委托,她也不愿被当成研究材料吧,以我的身份要想见她应该是一种奢求,想见魔女毕竟是好事多魔啊。”



“喔呵呵呵呵。”



“魔女带着扫帚,魔女带着走!开玩笑的啦,啊哈哈哈哈。”



面对大叔级的冷笑话,法妮展露美丽的微笑,丝毫不为所动。太厉害了,简直有如铜墙铁壁,对于他的冷笑话,亚鲁特当初可是愣住无数次后才习惯的。



“你们魔女和魔女术的历史真的是一片空白,如果有一天你们肯自己亲口道出的话,那么大概就会和现在大不相同了吧……”



“那个、教官……”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就要开始冷笑话攻击的乙种魔术讲座了,因此亚鲁特赶紧回到正题。



“对不起,米尔顿教官,我今天来是想请教关于我妹妹的事。”



“嗯?令妹?古斯塔夫同学吗?”



“是的,她昨天晚上自医院失踪了。”



听到亚鲁特单刀直入地道出现况,对方似乎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有可能是被某个组织掳走,或是依照自己的意志而失踪。”



“怎么会这样……”



“——我一直认为……我是她的家人,但是出乎预料的事像这样接二连三地发生,我都已经快搞不清楚了,我所认识的艾蒂莉西亚,是真正的艾蒂莉西亚吗?”



“不不,你不能这么说吧,发生那种事我也很讶异,但是她真的是个个性认真又用功的孩子喔,即使时常请假,成绩也没有因此退步,也很认真地参与社团活动。”



“她在社团活动时是怎样的表现呢?”



“她在社团活动时——”



米尔顿的目光往下看着地面。



“并没有什么差别,乙种魔术研究社也几乎是她一个人在努力支撑。”



“老师,您没事吧?有什么不舒服吗?”



“抱歉,天气热有点太过疲劳……”



回忆到一半,他用力按着头部,看起来好像在忍耐着头痛。



不问过对方是否方便就突然造访,这一点亚鲁特确实有错,现在的气氛看来不适合再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