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1章 荣耀之后(2 / 2)




“不好意思,您这么忙还来打扰您,我下次再来拜访。”



“你可以去问问其他的学生,或许能掌握到什么线索,我也会介绍适当的人选给你。”



“谢谢您的帮忙!”



“教官,我可以再请教您一件事吗?”



这时法妮说话了。



“什么事呢?法妮小姐。”



“如果要您举出一位既是艾蒂莉西亚的同学,而且又擅长实践性甲种魔术的男生,您想得出有哪位吗?”



“实践性?”



“没错,不论其他成绩,只论实践。又或许是中途退学的学生。”



比起艾蒂,法妮似乎更想确认‘邻人’的身份,听她这么一问,米尔顿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手伸向背后的书柜。



他取出一本深蓝色的相簿。



“——这位凯尔·理得思如何?他是古斯塔夫同学那一届的首席,擅长体技,预定九月要进入王国军。”



法妮接过相簿,往他指的照片看了一眼就答道“不是”。



“那是古斯塔夫同学那一届的毕业相簿,所以她那届的毕业生应该都网罗其中了,我可以借给你,你慢慢看没关系。”



“是……”



“不过中退学生就没有刊登在上面了,从来没有哪个中退生比毕业生优秀呢,就本校的制度而言,这一点是可以保证的。”



法妮翻了几页之后,或许觉悟将会是场长期抗战吧,她很快地阖起相簿,然后两人就如同艾蒂快要被退学时一样,在米尔顿的关切之下,离开了教官室。



“亚鲁特,要怎么办呢?接下来要去‘月光’看看吗?要去的话我可以带路……”



“那就拜托你了。”



听身旁的法妮一问,亚鲁特点头回答道。



当他们走出工门之时,一看时钟已经将近五点了,气温虽和白天没什么两样,但是天空的颜色已经开始改变了。



虽然心情沉重,但是‘月光’才是他该去一看的地方吧。



夜晚的城市与会员制俱乐部,那是艾蒂莉西亚身为‘Sister’的一面。



——身为官厅街的王都,在其正中央有王宫、议事堂以及各种省厅。亚鲁特也知道从那里再往里面走,就会是一间间酒店聚集之处。



可是那一带真要说的话是宫廷显贵的去处,对亚鲁特这种自上级学舍进入士官学校,平常以平价的路边摊为主食的人而言,那里与他的活动区域实在相去甚远。



(真脏啊……)



踩过被无数人践踏,破烂到成为一团纤维聚合体的宣传单,亚鲁特跟随在法妮之后,走在石板地上。



即使对他说那个不爱理人的书虫以前可能也走在这条路上,亚鲁特一时也无法想像。



(不,等一下喔,以前她是在哪边被辅导的——?)



亚鲁特开始拼命翻找兄妹冷战时期的记忆。



记得市辅导员曾经连络过艾斯特力修的俱乐部。



那时候亚鲁特也是把库洛布比赛摆第一,彼此都是最忙碌的时候,亚鲁特在重要的比赛后被叫去,一脸不悦地去接妹妹,然后就是争吵不休,结果亚鲁特到最后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大哥你都尽情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了,别再管我了好吗!



意气用事的争吵,如果是现在他就能够明白,那是最要不得的行为。



“——亚鲁特,那家店就在这里面。”



法妮停下脚步,指着出租公寓的出入口。



比起周围满是灯饰的看板,看板上雕刻的文字显得朴素了几分,上面写着‘月光’两字。



“后门就在那之间,爬上楼梯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法妮小姐,我去打听一下就回来。”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我只是去打听消息而已,请你在那边的店里等一下吧。”



亚鲁特指定对面的居酒屋之后,他便朝那家店的后门跑去。



现在他也只能一个一个过滤了,他奔上巷子里的楼梯,站在二楼的铁门前,轻轻敲过门后才打开。



只见昏暗的走廊里,并没有人的气息存在,他往旁边一看,找到一间貌似员工休息室的房间,于是敲了敲门,然后打开它。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房间里是充满着桃色肌肤的空间。



负责外场接客的大姊们正在这个房间换衣服。



她们或是只穿着一件布料稀少的内衣,或是将头发绑在脑后,正在画着眉毛,在只有同性的安心感之下,展现出毫无防备姿态的女性们,她们在见到亚鲁特的瞬间,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



“谁准你开门了——————!”



“你、你是谁!”



“有人入侵!有可疑人物啊————!”



亚鲁特才想惊叫呢,因为香水瓶和喷雾罐如雨点般朝他飞来。



“抱歉,真的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不过那个、我想请问关于这间店的占卜师与保镳的事。”



“快点出去啦!你这个大变态!”



“请不要丢剪刀!哇啊!”



“我就是这间店的保镳,你找我吗?”



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飞来的剪发用剪刀,那一瞬间走廊里侧出现一个人影,然后某个物品闪亮了一下。



这是——甲种魔术的展开杖!



“艾夫美·路·奇兹姆·罗古·哈巫雷·洛古”



照明熄灭的走廊仅仅一瞬间,红色的火光闪耀,随即红莲之火铺天盖地而来,亚鲁特立刻飞身窜进眼前的房间里,随后火焰舔拭着走廊,又如潮水般消退而去。



(怎么在屋里使出这么强的火力啊!)



脑中闪过的是那位素末谋面的保镳少年的名字,然而阻档在亚鲁特面前的人,却是个无法称之为少年的巨汉。



“哈哈!这么快就有我表现的机会,我都手痒了呢,希望你能让我玩得愉快啊,”



对方是个大块头男人,如果是库洛布,他应该就是会毫不犹豫扑倒对方的后卫。



现在明明是夏天,他却穿着黑色的皮外套与皮裤,手指上侵略性造型的戒指正闪闪发光,那戒指与其说是装饰,倒不如说是为了增加拳头威力而戴的吧。



那把产生火焰的展开杖同样也是过度装饰,与其说是杖,倒不如说更像一把狼牙棒。



男人与单膝跪地的亚鲁特一对上眼,嘴角立刻大大地往上扬起。



“尝尝我火焰阿古力达司的魔术吧!”



“不,等一下,在这里用火焰魔术会——”



“别说无聊话了,给我燃烧吧!”



四周都是毫无防备的占卜师和女公关。



“阿德梅·朵拉·伊古斯·德拉萨克斯·萨乌斯·路·希美伊·基·穆亚·思”



由于对方认真地开始咏唱乙太代码,亚鲁特被迫奔了过去。



“——艾夫美·路·奇兹姆·啰古·哈巫咕哇!”



当他正在咏唱时,亚鲁特往他的脚下一个冲撞,撞倒了他,然后再将他整只手臂抓住,往反方向一扭。



“痛痛痛痛痛了了!”



虽然他的手臂像树干一样粗,不过倒是意外简单地手到擒来,也幸亏是他咏唱的乙太代码太过冗长的关系吧。



“痛、痛、我就说好痛了啊!”



“所以说请你冷静一点好吗?我只是来向你们问些问题而已。”



原本在换衣服的女性们,只是维持半裸的状态僵住不动,而亚鲁特又不能放开这个该小心火烛的保镳的手,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然一道掌声响起。



啪啪啪啪——



只见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从走廊的里侧走了过来。



那是个有着一张扁平脸的男人,脸上别说是皱纹,甚至找不到一根胡子,看不出他的年龄,只见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鼓掌,脸上浮现满脸的笑容。



然后他笑着对被亚鲁特制住关节的保镳说道:



“哎呀,你完全被打败了呢,阿古力达司,你说你是魔术学院出身,那是吹牛的吗?”



“我、我没有说谎,没有说谎啦,我是真的有进去。”



“好了好了,总之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怎么这样”保镳先生发出悲鸣。



“是啊,你在说什么嘛,我付你薪水是要你摆平纠纷,现在的你并没有那个资格,也不晓得要调整火力就放火烧房子,这一点前任者就真的拿捏得很好,这样我与其付你薪水,倒不如雇用那位小哥还比较好呢,如何?你对俱乐部保镳的工作有兴趣吗?”



看到对方挖角亚鲁特,保镳先生沮丧得垂下了头。



不过亚鲁特也不认为这个嘻皮笑脸,好像是负责人的男人是真心劝诱他,他的心里可能在打什么主意也说不定。



“呃、抱歉,我自我介绍得晚了,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亚鲁特就这样被带到店里的办公室。



“那么你想间什么事呢?”



“……那个、以前应该有个叫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的人在这里工作。”



“古斯塔夫?我没听过耶。”



“真的吗?我听说她是以‘Sister’这个名字在当占卜师。”



“啊,那我就知道了,她曾经是我们店里的王牌占卜师。”



对方很干脆地承认了。



“连、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就雇用她了吗?”



“对啊,真要追究那么多根本没完没了吧,我们重视的是实力啦,啊哈哈。”



就算他刻意发出笑声,但是由于他的脸上一直都是笑容,所以也看不出他觉得多可笑。



“嗯嗯嗯,Sister是吗,你问Sister呀,有许多客人指名找她,对本店来说是帮了大忙,可是她却辞职了呢,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个叫邻人的保镳——”



“他也曾经在我们这里做过,但是昨天辞职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为什么选择这间店?为了什么目的而工作?有被卷入犯罪的可能吗?这些问题全都落空了,“咦咦,那种事我不知道呀”“还有其他问题吗?”“这有什么问题吗?”——终于亚鲁特也没力气再问下去了。



“那么打扰了。”



于是亚鲁特毫无收获地离开了‘月光’。



而法妮依照他的要求,在居酒屋的座位等待着他,杯子里的啤酒也喝到剩下不到一半了。



“对不起,法妮小姐,让你久等了。”



“别关系啦,那么有收获吗?”



“不行,感觉就像在和云雾说话一样。”



“果然是那样!”



她在等待的这段期间似乎也翻过从米尔顿教官处借来的毕业纪念册,亚鲁特本想问她结果如何,但是看到她闷闷不乐的表情,亚鲁特大概也料想得到了。



“看来你这边也没有收获吧。”



“嗯……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年纪相近,又会使用那么漂亮的乙太代码……我本以为他绝对是魔术学院的学生的说。”



也就是说相簿里找不到他,这么一来就完全回到起点了。



两人迟迟没有接话,亚鲁特他们这一桌完全陷入沉默的气氛中。



“——亚鲁特。”



“什么事?”



“有一件事我从上次在艾蒂的病房里看到她时就想说了,说不定她并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与某种魔术有所关连。”



亚鲁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而法妮看着他的表情则是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看起来又像是过意不去的样子。



“不是生病……?”



“对,所以诊断不出原因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我早一点对你说就好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请等一下,法妮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说魔术——”



“我感觉得到那种味道,我想她大概是以自己的意志切断意识,使用的可能是某种乙种魔术,现在的我所能断言的也只有这些了。”



法妮焦急地摇摇头。



“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可以回去女王蜂之馆一趟吗?只要回去那里,莉莉卡老师的书库里应该会有更详细的资料才是,那样一来或许就能知道她现在所处的状况,以及她想做什么事了。”



同一个时间,法妮所点的安格斯风炸物被粗鲁地放在桌上,而亚鲁特并不动手用餐,而是向法妮深深一鞠躬。



“拜托你了!”



“我一查到线索就会马上通知你。”



隔天早晨,法妮就将师妹们留在饭店,一个人搭上自五月门车站出发的火车。



***



然后现在亚鲁特正在白凤宫殿里。



下午的授勋仪式结束后,在王宫的舞蹈厅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



宫廷专属乐团演奏着热闹的舞曲,贵族和仕绅们在装饰吊灯的照明之下谈笑风生,有时也手携着手翩翩起舞,亚鲁特一手拿着干杯时送来的香槟酒杯,茫然注视着眼前人来人往。



他脑海中浮现的尽是与当下无关之事。



这时候法妮差不多该抵达女王蜂之馆了吧?艾蒂现在人在何方,又是在做什么事呢?那个叫邻人的家伙也和她在一起吗?他到底是哪来的混小子啊?



因为令他在意的事情太多,使得即使眼睛睁开,他却是毫无真实感,这里是哪里?我又在做什么?



“……啊~~我想走了……”



“你干什么苦着一张脸啊,你可是今天的主角耶。”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香槟差点就洒了出来。



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站在眼前的人是近卫骑士队长沙札兰德。



“给我笑,不管怎样你都要给我笑。身上配戴难能可贵的阳光勋章,你这家伙却是哭丧着脸,这样可是会让士气低落的,而且勋章的品位也会因此受损。”



“队长……”



“我猜猜你在忧心什么事吧,如果你是为了令妹的事,那你大可不用担心,案子已经交给警察处理了对吧?你应该集中精神做你该做的事。”



“是那样没错……”



“对啊,你所救的芙丽娜公主由于这次事件的关系,比以前更受到注目了,这种时候最容易有人趁火打劫,我会让你加入成为守护公主的一员,这样公主和臣民也就都能安心了,现在就是你打起精神努力的时候哦,亚鲁特·古斯塔夫骑士候补生。”



亚鲁特大概能明白沙札兰德想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要亚鲁特好好工作,不要让难得的功勋蒙羞。



可是原本应该安心把案件交付给他们的警察,感觉不怎么靠得住,这句话他却是难以启齿。



“……我会竭尽全力。”



“很好,你说得好。”



“可是队长……”



亚鲁特看着沙札兰德眼睛说道:



“我在艾蒂莉西亚这件事上也不想后悔,因为我以前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现在要我完全放手交给别人……这我还是办不到。”



王宫舞蹈厅的一隅,亚鲁特必须绝对服从的长官却是对他叹了一口气。



“啊啊,反正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



“对不起,保护公主时我会认真的。”



“那是当然的,总之你别做得太过火啊。”



“是!”



亚鲁特的背上被拍了一下,好像在说你根本就没听懂嘛。



“好了,菜鸟,公主前面的人潮好像中断了,我看你一定还没去打招呼吧。”



亚鲁特被一只人手往前一推,前方就是宫殿盛开的蔷薇。



目前才刚满十七岁的芙兰娜公主,现在在这舞蹈厅内,楚楚可怜的她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她稍微挽起轻柔的金色发丝,身穿薄红色礼服,那模样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更像是妖精。



发现亚鲁特走过来,她湖水色的眼眸开心地眯成一线,朝亚鲁特奔了过来。



“亚鲁特公子!”



“不、不能尊称我公子啦,芙丽娜……公主殿下。”



“我只会在这里这么叫啦。可以和您说些话吗?”



她牵起亚鲁特的手臂,走到窗边窗帘的附近,当她重新回过头面向亚鲁特时,耳饰与礼服裙摆也随之摇曳。



“令妹的事我已经听蕾笕说过了,真是不幸的事件,我会祈祷能早日找到她。”



从她忧心的声音与表情,可以感受到一如她个性的真诚,让亚鲁特直感到惶恐不已。



“……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想您一定没心情庆祝,但是接下来我要让您看的,若非这种时候,我想也是看不到的。”



“咦?看什么……?”



“这是我的精心杰作哦,亚鲁特公子,请看那边。”



话才说到一半,芙丽娜公主就好像忍耐不住,嘴角绽开笑容。



亚鲁特往她所指示的方向一看,顿时不禁想要搓揉自己的眼睛。



只见众多绅士淑女来回穿梭其中的宴会会场里——一根白色柱子的后方,站着一位容貌似曾相识的公主。



她穿着一袭以金线刺绣的白色礼服,套着丝绸手套,以往潇洒地随风飘逸的秀发,如今则是卷曲垂下。



仿佛是注册商标的红铜色头发,像是经打磨的铜线般光彩动人;裸露的雪白肩膀纤细圆润,刻划出比想像中更有女人味的曼妙曲线。



“……呃,你觉得如何呢?亚鲁特。芙丽娜公主帮我打扮了一番,会不会很奇怪?”



那个缓缓走近的X物体,正以艾玛的声音说话……以艾玛的声音说话。



然而那害羞地轻声细语的模样也太过稀奇,令亚鲁特不知该如何应对,总之她是艾玛,就把她当成是艾玛来应对好了,既然被问到就必须回答才行,但是想要思考,目光却被眼前的美少女所吸引过去,哇啊。



“果、果然很奇怪对吧?抱歉,我去换下来。”



“……并、并不会奇怪啦。”



为了不让自己盯着她看,亚鲁特用手捂住嘴边说道。



“是、是吗?”



“话说回来艾玛,你的身体好了吗?我听说你发高烧,甚至弄坏了肚子,你穿那么少,小心又会拉肚子——”



非常感谢你的关心!



只见一记快速得甚至在视界角落产生残像,灌注了体重的右直拳飞了过来,OK,她是艾玛没错。



为了冷却阵阵麻痛的脸颊与血气窜升的脑袋,亚鲁特在阳台乘凉。



果然,人类在不习惯的地方看到不习惯的事物,看来就会说出不习惯的话呢。



(嗯,或许不该说拉肚子这句话吧。)



以后要小心注意,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就是了。



亚鲁特倚靠着栏杆,凝目看向黑暗中一片广阔的庭树。



可惜的是这个地方因为大厅的吊灯太过耀眼,以致于引以为傲的庭园也只看得到近处而已。



“那个、亚鲁特?”



回过头来,只见艾玛本人正一个人朝这里走过来。



她踩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亚鲁特的身旁。



“那个、对、对不起,你没事吧?脸有没有肿起来?”



“没有,我没事啦。”



亚鲁特慌张地把冷敷用的湿手帕拿开。



只见艾玛戴着戒指的指尖,朝亚鲁特的脸颊伸来,咫尺之间的距离,令亚鲁特全身僵住了三秒钟,那比被她打的时候还要紧张。



“是我一时气昏头了,就算穿上漂亮的衣服,我的内在却还是一样,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吧,真是抱歉。”



对亚鲁特而言,那一拳让他从陌生公主X的冲击中清醒,反而令他安心不少。



虽然经过化妆与饰品的打扮,但眼前表情一脸困扰的艾玛,毫无疑问就是亚鲁特所认识的艾玛,或许该说直到现在,亚鲁特头脑的运转才终于跟上视觉了吧。



“芙丽娜公主说我如果还没有要离开凯杰尔,就和莫妮卡一起住进王宫吧。”



“那不是很好吗?”



“嗯,但是我有点犹豫,因为随侍的女官们都很亲切,让我感到过意不去。”



“因为你是宾客呀,既然是公主的客人,那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那样吧。”



“因为她是国王的孙女嘛,照理说我连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真的吗?”



轻轻地,她这么质疑。



“白天的典礼我也稍微看了一下,芙丽娜公主颁了最大的一面勋章给你对吧?甚至还在那个大块头叔叔之上。那不是很了不起的事吗?”



“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难得有这么多人夸奖你,你就老实接受嘛,那样大家都高兴,令妹也是一样吧。”



艾玛的手放开栏杆,重新抬头看着呆立原地的亚鲁特,那是一双认真得超出想像的——金色瞳眸。



“对不起,亚鲁特,在你最痛苦难过的时候却是无法展开行动。”



啊啊,看吧,就是这样。她就是像这样,总是这样轻易地给予我最期盼的话语。



自从在女王蜂之馆的时候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亚鲁特虽然看起来是个粗枝大叶的笨蛋,即便如此,每当他遭受打击,心中的花朵快要枯萎时,艾玛总是给予他心灵的滋润。



“如果是姊姊的话,她一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在等待的这段期间里,我们能做些什么事吗?”



“啊啊,嗯,我预定明天下午要去和米尔顿教官介绍的人见面。”



“教官也就是令妹的老师啰?”



亚鲁特点头回应,教官之前答应过,要介绍艾蒂的同学给亚鲁特。



“那我也一起去,可以吧?”



“好……不过……”



“亚鲁特?”



亚鲁特忍不住将手搭在艾玛的双肩,低下头去。



心里这股火热得让他想在地上打滚的感情,大概就是像喜悦一样的心情吧。



“艾玛真的很亲切,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为什么啊。”



艾玛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慌张。



“…………因为我能做只有这样啊。”



迟迟传来的是声音细微的回答。



亚鲁特抬起头,只见艾玛红着脸注视着庭院,她紧闭着双唇,视线避开亚鲁特,即使如此,她并没有挥开亚鲁特的手,只是握住自己的双手,那模样老实说非常地可爱。



“我真的只是个魔女,并不是像芙丽娜那样的公主,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但是即使如此,有一件事我不会输给她,那就是我对你——”



糟糕,心跳声太吵了。



亚鲁特仿佛要找寻呼吸的地方,慌张地朝四周张望,但是视线却冻结在某一个点。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文玛的手,伸手指着那一点。



“你看那个,莫妮——”



“莫妮?”



艾玛也发现了,顿时脸色一变,通红的脸瞬间转为苍白。



只见主色虽然仍是平常的黑色,但是却比平常多了三分装饰打扮的莫妮卡,她正蹲在阳台的角落。



“莫妮卡、你、你你你你、你为什么在那里?”



更糟糕的是她交互看着素描本与这里,默默地动着手上的铅笔。



“嗨、晚、晚安啊,莫妮卡,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呢?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在画什么呢?”



“你说不要?现在是让你任性的时候吗!?”



“莫妮卡莫妮卡,你是好孩子,你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嗯嗯,新的缎带也很可爱。”



“话说回来,笨蛋亚鲁特,你不要搞错了,我帮你是因为助人是魔女的使命,只是如此而已。”



嗯嗯,没错,只是如此而已吧。



两人哄骗抱着素描本不断摇头拒绝的莫妮卡,阳台的夜晚就在吵闹声中逐渐深沉。



——原本应该是那样的。



***



在舞蹈厅中,与会者仍是继续跳舞与谈笑。



慰劳在火场中出生入死的战士们的场合,这场宴会对艾密尔的贵族而言正是另一种战场。



尽管各自包裹着美轮美奂的服装,他们仍是冷静地判断现场的谈话与气氛。



比如说,今晚这个宴会最受瞩目的焦点,是有王宫的蔷薇公主之称的芙丽娜公主,抑或雷斯登公爵夫人等坐拥强权的名流贵妇。



虽然沙札兰德卿战功彪炳而备受瞩目,围绕在他周围的势力也不得小觑,不过依照一般的见解,只要他摆脱不掉一步登天的平民标签,终究是较为不利的一方。



在充满评估算计与勾心斗角的宴会之中,有一个角落始终人潮不绝。



人数绝对称不上多,而且聚集的人也并非话题人物。



然而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那些人多是古老家族的贵族,而且以男女比率而言也是偏向女性为多。



“——真是的,虽说是世道如此,但还真是令人感叹呢。”



“就是啊,我也有同感。”



以手上的扇子遮住嘴,白发的男爵夫人轻声说道。



“您知道今天典礼上有多少平民列席吗?就算这是出于王家的意思,但是一介平民竟能获颁阳光勋章,对此扎伏特正教难道没有反对吗?弗罗大人。”



话题的中心并不是穿着晚礼服的绅士,而是一身白袍的僧侣。



那是一位名叫怀亚特·弗罗的男人,出生于艾密尔国内屈指可数的古老侯爵家的次子,由于天生的祈祷素养与虔诚促使他出家为僧,先在国外学习神学后才再度回归艾密尔的正教会。



由于他原本便家世良好,而且即使进入中年期容貌也未见衰退,因此特别受到信仰虔诚的上流阶级妇人们欢迎。



“而且现在在那边跳舞的女孩,听说还是个魔女喔。真是肮脏。”



“就算是芙丽娜公主的介绍,让那种来历不明之辈进入王宫也太——”



在妇人们的簇拥之下,弗罗望向话题的人物。



只见在会场的角落,有一对出身平民的骑士候补青年与魔女少女的情侣,两人正跳着略嫌生涩的舞步,从远处就看得出,两人正为有没有踩到对方而争执。



“看他们不是跳得很快乐吗?”



“可是弗罗大人,王宫该有王宫的格调吧?”



“只要用温暖的视线守候他们就好了,不管是人类还是魔女,大家都是大地的创造物,阳光会均等地遍照大地,最后会选出如同各位一样的‘真货’,所以一点也不用担心。”



听到他那温和清晰,适合传道的声音,看到他的微笑,原本忿忿不平的妇人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罪孽深重的人反而是我才对。”



“哎呀,为什么这么说呢?弗罗大人。”



“可以告诉我们吗?”



“各位不明白吗?我身为神少数的使徒之一,竟然独占着今晚宴会的华丽焦点。”



场面一时鸦雀无声,下一个瞬间,立刻响起了喜悦的笑声。



“哎呀,弗罗大人真会说话。”



“在这样下去,我会受到各位夫君与舞伴的责骂,请将你们的华丽分给我以外的人吧,这是我的请求。”



弗罗画出圣印,行一个礼,然后便离开那群心情愉快的妇人。



会场内有许多贵族与绅士阶级的人来来去去,他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容,穿梭在人群之中,途中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弗罗大人,可以打扰一下吗?”



“——嗨,亚敏,玩得愉快吗?”



“您真爱说笑。”



虽然与弗罗穿的同是正教会的僧袍,但是希姆·亚敏比起弗罗低了三个阶级。



高挺的鼻梁上戴着银框眼镜,他以冷静的表情注视着盛装的男女们,那模样与娱乐两字看起来相去甚远,只要换上西装打上领带,说他是律师或银行行员大概也不会有人怀疑。



“在我看来全都是堕落的象征呢。”



“这就像对小鸟说话一样啊,把听小鸟鸣唱也当作是修行就好了”



“但愿有朝一日我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弗罗笑着将背倚靠在墙上,那个位置刚好可以将舞池一览无遗。



只见魔女与骑士候补,两人仍手牵着手在跳舞。



“我也不是不明白她们的心情,‘时隔百年的火刑’之兄与异端魔女的组合,即便是我也会有所联想。”



“那么弗罗大人——”



“嗯,一切就交给你了。不管用尽任何手段也要找到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并把她带到我面前来。”



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已经没有笑意。



“圣兽眷属论,我不会认同那样的理论。”



“遵命。”



“早知道就该早点解决掉她,信仰的崩溃就是盟约的毁坏,神圣的大地神子啊。”



他是扎伏特正教会的高位祭司,同时也是异端审问长官。



名为怀亚特·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