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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直想说出口的话(2 / 2)


“虽然看起来相当破旧,不过很多地方都经过改造哦,为了要让它能在这里行驶,还特地把与以太相关的部位全部拆下,替换成只靠汽油就能跑的设计。”



“哇!”



那也是多费一番不必要的手续。



“可是那应该也是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坚定的语气,似乎对这之后的未来坚信不移。



甲种魔术师的他,目光所及之处,或许已经看到靠着自己亲手设计的变压基地,创造出能够自由利用以太的环境了。



老实说亚鲁特很羡慕他。



“——代我问候女王蜂之馆的人。”



“好,今天谢谢您的招待,您工作辛苦了!”



“我才要谢谢你呢,等你正式决定回去时,记得再来找我,我会等你的。”



亚鲁特立正站好,弯腰九十度向他敬礼,鲁杰则是带着苦笑,语气亲切和蔼地说道,听着他所说的话,亚鲁特确实地感觉到,自己的立身之处正逐渐远离那湖畔的宅邸。



然而,他现在必须回去。



感觉心情变得非常忧郁,他双手一拍脸颊,藉此激励自己。



“…………………………痛!打得太大力了!”



那阵冲击让晕奇迹的头痛差点复发,但是他也藉着那道疼痛奔跑起来。



前进吧,他的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



“——小姐们。”



只听到女王蜂之馆的管家欧克洛克说道。



“看来我们的准备不会白费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你说对吧,莫妮卡。”



欧克洛克站在二楼窗边,眼睛一面窥视着单眼望远镜,一面向法妮报告。



现在已即将日落,身为关键人物的他,现在也是额头淌着汗水,奔跑在湖泊的桥上,这个少年仿佛除了停下来的时候之外,其他时间都被命令要跑步似的,能够平安回来就是万幸了。



接获报告的法妮则是伸脚靠在房间的长椅上,她眺望着皱成一团的便条纸,可是却不阅读,大概是在整理今天一天所收集来的情报吧。莫妮卡则是坐在法妮脚下,她在裙子摊开的膝盖上,打开素描本画图的身影,看起来才像是某人所画的画呢。



“艾玛,亚鲁特回来啰。”



然后是另一名见习魔女的艾玛。



她一个人坐在远处,面对桌子,不停洗着占卜用的卡片。



从侧脸看出她正一脸非常认真的表情,可是却只是看着卡片,甚至看都不看法妮。



“艾玛,你有听见吗?”



“…………”



“你要去迎接亚鲁特吗?”



“……不行。”



“为什么?”



“在这个占卜结束前,我不能走开。”



她完全听不进去,接着她把卡片聚成一叠,慎重地开始抽牌。



“……有什么事情需要那样郑重地占卜啊?”



法妮看着顽固得像石头的她,向欧克洛克如此问道,不过欧克洛克选择含糊以对。



“我也不知道。”



“说的也是。”



法妮说着将摊开的便条摺好。



身为优秀的佣人及使魔,就是懂得什么时候该出头,什么时候该收敛。



“好,那么我们去接他吧,走啰,你没有意见吧?莫妮卡。”



莫妮卡并没有特别作出回答,不过取而代之是盖上粉笔盒盖子,她抱起素描本走出门的时机,与法妮移动出门的时机完全相合,看来她是想跟去。



然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艾玛一个人。



她操作着卡片,与年长的法妮相比,她的手法相当笨拙,可是她依然拼命地继续洗牌。



“啊!”



途中,她好似有所分心,只见卡片飞散开来。



以为这样她就会放弃,却见她又重新收拾卡片,再度按部就班地开始占卜,于是欧克洛克也决定离开房间。



“因为……我也没办法呀……”



少女仿佛发泄难耐的情绪般低声说道,而尽管听见她的声音,欧克洛克在走廊上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



来到宅邸的前方时,宛如计算好时机一般,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刻。



太阳也真是坏心眼,因为亚鲁特从岔路走出森林,一来到湖的前方,看到的就是金色耀眼的湖面。



别把景色弄得那么美丽啊。不管是湖水,还是夕阳映照之下更增色不少的蜂蜜色建筑,甚至是天空的云,以及点缀在周围的森林与山,这一切对决定要归去的亚鲁特来说,实在是太热情的招待了。



幸好女王蜂之馆的正面玄关如今正敞开,他觉得应该能够不被人发现地走上二楼房间。



可是当他踏入沁凉的室内时,突然有人从后方遮住了亚鲁特的双眼。



“呵呵呵,欢迎回来,亚鲁特,来,猜猜看我是谁?”



“还、还有谁,除了法妮小姐之外没有别人了吧!”



“答对了,不过正确来说是我和莫妮卡。”



莫妮卡也在吗?



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她们的气息,是因为自己心神不定的关系?还是对方身手更胜一筹呢?因为刚才感觉真的像是从墙壁伸出手来一样。



柔软的手掌至今仍持续遮蔽着亚鲁特的视线。



“回答出正确答案的人应该要给予奖赏,什么奖赏好呢?美女的吻?只有那样还不够?嗯?”



亚鲁特感觉背上似乎又有新的汗水涌出。



“我有种讨厌的预感,还是不要好了,你说对吧?莫妮卡。”



对年纪幼小的妹妹问这什么问题啊。



“嗯~~那还是用正攻法吧,请你就这样往前走,亚鲁特。”



“咦?就这样直走吗?”



“没错,就是直走。”



他就像坏掉的收音机般,嘴里不断反覆念着直走、直走,由于她的身体压在背上,因此亚鲁特就在遮着眼睛的情况下前进。



“接下来是这边,转弯。”



他遵循指引往右转。



“左边。”



向左转。



“莫妮卡,把门打开。”



亚鲁特微微感到门打开的气息。



“往前走三步。”



一、二、三步。



“好了,可以了。”



遮住视线的手,这时如脱去的薄衣般离开。



眼前是晚餐的餐桌。



简单说就是摆了一大堆‘美食’的晚宴厅。



只见晚宴用的大蜡烛,映照着整只的肥美烤鸡,其他还有烤牛肉和海鲜沙拉,刚烤好的面包以及堆积如山的水果,虽然这里既没有披萨外送服务,也没有大瓶装的碳酸饮料,不过这样反而才是正统派的庆祝宴席,所以是很正常的。



反而是这样的宴席才棒。



在很久以前,双亲都还在世时的生日,不,即便是那时候,他也没见过这么费心张罗,有如绘本上才能见到的餐宴。



“尽量吃不用客气哦。”



玛姬皱纹的脸上满是笑容,端来了以银盘盛装的料理。



亚鲁特忍不住要问法妮。



“这是在庆祝什么事吗?”



“你真是傻瓜呀,亚鲁特,当然是为你庆祝啊。”



他感觉好像脑袋被长传的球砸中一般。



即使如此,他仍是努力地保持清醒,努力想要掌握究竟发生何事,比赛还在场上进行着。



“我的……”



“仔细想想,先前因为一团混乱,都还没有帮你办欢迎会呀,虽然有些迟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庆祝师妹的诞生啊,这是无拘无束的魔女之宴哦。”



法妮笑着说出这番话,让亚鲁特愣在原地,这时有人从旁拉了他的袖子。



只见莫妮卡抬头望着亚鲁特,他觉得那如小黑兔般圆滚滚的眼睛,仿佛要把他吸进去,接着她无言地递出一支银叉子。



“……是、是要我吃吗?”



“正确的推理啊,亚鲁特,她是要你尽情吃个饱。”



他用颤抖的手,接过那支叉子。



到了这个地步,在眼前的椅子上坐下才是最自然的选择。亚鲁特一面向餐桌,管家欧克洛克便立刻拉出椅子等待他就座,亚鲁特只能顺着她们的意思去做了。



“好了,我们开动吧。”



“我的……”



“对啦,就是你的欢迎会,话说回来,艾玛在哪里?那孩子还没下楼吗?”



法妮环视了一下四周,明白艾玛不在场后,她立刻板起了脸。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提出要再办一次宴会的人明明是她呀。”



这次亚鲁特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不,怎么可能,不会吧?”



“怎么不可能了,亚鲁特,到了这地步我就跟你说吧,上次我们也是做了相同的准备,只是亚鲁特你迟迟未归,又发生了很多事不是吗?”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发生太多事了。



与她发生那样的争吵,两人变得气氛尴尬,逐渐疏远之后,现在却演变成这样,这种事有可能吗?



“因为她就是爱穷紧张,又顽固,所以要是不制造机会给她,她是不敢采取行动的,她明明口口声声说这次一定要道歉的……”



——喀沙。



说到一半,走廊突然传来了声响。



有数张小卡片飞到亚鲁特所在的饭厅地上,似乎是谁遗落下来的,每一张卡片上的图案都不相同。



“艾玛?”



当法妮出声询问的瞬间,突然听见有人无言奔出的声音,亚鲁特立即从座位站起追了出去。



“等一下!”



只见色彩明亮的印花连身裙转过走廊的转角,亚鲁特像是发了疯似的追逐那道人影。



穿越玄关大厅,她朝屋外奔出去,亚鲁特叫了她的名字,她却反而跑得更快了,这让亚鲁特更是有气。即使如此,比脚程亚鲁特绝对在她之上,他发誓绝对要追上她。



然而在她奔跑方向的门廊石阶上放了一柄扫帚,见到艾玛一边跑一边抓起扫帚,在这个时点,亚鲁特的心情已经坏到极点了,老实说他的心情就像是头上有根导火线起火了。



亚鲁特本能地全力冲刺,然后使出吃奶的力量,朝即将以飞行术起飞的她扑去。



“喂、等等!”



“别想逃……!”



这时她的脚已经离开地面,扫帚朝天上前进,被亚鲁特以横抱的姿势抓着扫帚,艾玛操纵着扫帚继续往上攀升,而且扫帚像是承受不住重量,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讨、讨厌讨厌!”



简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走开啦~~!”



亚鲁特很想回答,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了。



他们被风吹着,在宅邸庭院绕了几圈,在几次上升与下降之后,最后终于撞上宅邸的屋顶。



“……你还活着吗……?”



“好像没死……”



“变态大笨蛋……”



两人一起在屋顶上撞得头晕眼花。



总算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在下面当肉垫的人是亚鲁特,如果相反的话,那么亚鲁特一定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在近距离一看,艾玛的头发乱成一团,衣摆皱褶不堪,会是疼痛的关系吗?她的表情好像快哭出来了。在残有落日余韵的屋顶上,除了艾玛以外当然不可能会是其他人,而她也看着亚鲁特。



所以亚鲁特在风的强劲吹袭下,对她说出一句话。



他要确认法妮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是为了我?”



是真的吗?



“我一直以为艾玛很讨厌我,我好几次好几次惹你生气,老是做些傻事,又吓到了你,让你一直躲着我,我以为你绝不可能喜欢我的。”



他在焦急与目的之间挣扎,甚至迷失了继续待在这里的意义,一听到有其他合格办法的瞬间,忍不住就想要伸出手,向那边靠过去。



只见她这次终于像是再也忍不住痛苦似地抓住亚鲁特的手。



她拉着亚鲁特,要他跟着她一起站起来。



“要、要上哪儿去?”



“别管了,跟我来!”



要他跟去,可是这里却是屋顶上,却见到艾玛不顾难以立足的脚下,就这样在屋顶上行进。



两人抵达之处,似乎是通往屋顶阁楼的窗户。



她的手搭在上推式的窗框上,将窗户推了开来,看她的样子,似乎原本就知道窗户并没有上锁。



她小心注意着来此之前数度被风吹起的裙子,并且往房里跳了进去。



“快点!”



里面似乎是她的寝室。



这间宅邸这么大,她却特地住在阁楼,让亚鲁特大感惊讶。就在亚鲁特惶恐不安地踏入房间时,只见艾玛粗暴地打开衣柜,将塞在里面的巨大布袋给拉了出来。



那是个相当巨大的布袋,即使艾玛双手环抱也无法好好拿着。她将那个布袋抱到房间中央,然后托着底部,一口气翻了过来。



随即在地毯中心,出现了色彩缤纷的海洋。



几乎都是衣服。有粉红色的裙子,接着是橘色的连身裙,也有一些杂货;像是点缀服装之用的缎带和蕾丝、玻璃珠做成的戒指、猫玩偶,尽是亚鲁特妹妹那年龄的女孩会喜爱收集的小玩意。



“这些全都是要送给艾蒂的!”



艾玛手握着空袋子大声叫了出来。



她的脸变得比先前更红,眉头纠结在一起,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叫着亚鲁特的化名。



“我、我在来到这里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来到这里之后也忙着修行,交不到年纪相近的朋友。不过我也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我要成为‘魔女’,可是还是会感到寂寞啊,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个一起修行的女孩,和我有着相同心情,会感到沮丧或烦恼,那么我想见见她,想和她说说话,我要和那女孩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彼此互相鼓励,这样今后一定就能坚持下去了吧,我是这么想的。”



这或许是第一次,自己胸口这么样地纠结难受。



那样的她,若是听到这次研修的事会有何想法呢?如果她听说有个年纪相仿,成绩优秀却刻意选择前来学习魔女术,是个无可救药的‘魔女狂’,这样的女学生要来拜师的话。



“难道你期待着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没有什么难道不难道,我就是期待了啦,真抱歉喔!”



啊啊,果然是这样,听到艾玛的呐喊,亚鲁特只想抬头仰望天空。



“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很可爱的名字呢……我一定要对她非常非常温柔,只要这么想着,我甚至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也想对她做一些不能对莫妮卡和姊姊做的事,还可以穿着同样的睡衣,两个人聊天聊到深夜,我要请她告诉我凯杰尔的事,既然名字是艾蒂莉西亚,那么昵称就决定是艾蒂,我就这样自己一个人白开心一场。”



艾玛在地毯上蹲了下去。



看到她那样沮丧难过,亚鲁特忍不住在眼前散乱的物品中,找到红色格子花纹的睡衣(大概是特地为了艾蒂缝制的吧),将它捡了起来。



“……那我现在就把这个穿上吧?”



“给我住手那么恶心的东西我不想再看到了。”



被她一口回绝,亚鲁特只好把东西归回原位,心想果然是这样啊。



“可是来的人个子却比我还高大,还有脚毛,是个脑袋里只有库洛布的巨怪……你要我该怎么办啊……”



亚鲁特这次就真的对艾玛感到抱歉了。



只见艾玛拿起放在伸手可及之处的抱枕,把那抱枕压在脸上。



她是期待了那么久,期待货真价实的女孩子‘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的到来,心中期待着能与对方成为好朋友,憧憬着能够一起谈论梦想与希望的同性同伴,沉浸在想像的喜悦之中,但是现实却有如此的落差,来的人是个男人,而且是濒临留级的笨蛋。



这样就算被她讨厌,被她避不见面,亚鲁特也没资格有怨言。



他选了最差的时机做了这件事。



“那是……果然是因为我是个头脑简单的笨蛋,是我背叛了你的期待……”



“但是那其实没什么关系!不,虽然有关系,可是现在不是那样了!我最不能原谅的,是用那样的理由伤害你的我!”



这完全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艾玛从抱枕里抬起头来,注视着亚鲁特倾诉道:



“不是吗?就算是头脑简单的笨蛋,说不会伤心那是骗人的,因为你也有心啊,那个时候你明明一副比我更想哭的表情,因为我先逃走了,才会让你不得不道歉,我那是最卑鄙的做法。”



不知何故,这时亚鲁特想起的不是艾玛,而是与妹妹度过的那些日子。



想起突然面临父母的葬礼,库洛布的辛苦操练,逐渐与妹妹疏远的疲惫与不安;也想起为了挽回与妹妹的关系,更加用心练习库洛布的自己;还有早晨放在厨房的药袋、观众爆满的王立库洛布竞技场——以及她没有来看球赛。



明明想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对方,却是每次都说不出口。



无法说出口的那份感情,以及他一个人背负至今的郁闷情感,在这一刻好似全都烟消云散了,这全都归功于——眼前这位女孩。



“所以对不起,你已经够努力了,请你原谅我……”



亚鲁特话还没说出口,便将自己的额头贴在艾玛的肩上。



就好像那已是他最大极限了。



“……谢谢你,艾玛……”



挤出这迟来的一句话,自己的声音似乎虚弱不堪,他心里七上八下,担心自己忍着眼泪之事被发现。



或许他一直希望有人能发现这一点,头脑简单的笨蛋,个性开朗又热爱库洛布的亚鲁特·古斯塔夫,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也是有许多烦恼。



“喂,你…………”



艾玛在耳朵附近问道。



“该不会真的哭了吧?”



“不是!”



“可是你的声音很哽咽耶,有让你那么松了一口气吗?”



“所以就说不是……”



虽想解释是因为对长年累积的负担有所释怀,但是他完全不觉得这说得通。



“没事的,不用担心,这么大的个子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在他辩解之前,艾玛便拍了拍他的背,双手贴着他的脸颊,对他一笑,比起坏心眼地取笑他,这是更为自然的微笑。



他觉得并不需要找多余的藉口。



而让亚鲁特有这样想法的,确实就是她的笑容。



他们注视着彼此,然后这距离应该如何是好呢?事到如今他那不灵光的头脑才开始焦急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



宛如算准了时机一般,艾玛的肚子叫了起来。



“…………!”



艾玛赶紧慌张地压住腹部,可是却无法完全遮住,尴尬地羞红了脸。



这么说来,晚餐他们一口未动就冲出了饭厅。



“嗯,那我们下楼去吧,艾玛。法妮小姐他们大概也还在等我们。”



还来不及思考,话语已经先说出口了。



于是亚鲁特站起身来,红着脸的艾玛也跟着乖乖站起。



“……你不对我用敬语了吗?”



“唔。”



亚鲁特紧张了一下。



说失礼,他这样也确实失礼。



一瞬间窜过的紧张,让亚鲁特的喉结动了动。



“算了,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不习惯受人尊敬。我们快点走吧,笨蛋亚鲁特。”



在那之后只能以热闹来形容。



法妮她们一边用餐,一边等待姗姗来迟的亚鲁特他们。



而艾玛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怨只剩下一半的烤鸡,却被法妮先吃先赢的理论驳倒,气得她咬牙切齿。



“……我们可不能再发呆了,亚鲁特,快点赶回落后的进度!”



艾玛指着桌子,仿佛她是使唤野兽的训兽师一般,而她所使唤的动物,看来就是亚鲁特了,由于肚子也饿了,因此亚鲁特便遵从她的命令。



大口吃,大口喝,然后又大口吃,才刚吃完,玛姬又端来追加的料理。



当桌上的料理解决半点不剩后,他们就直接移动到客厅。



这时作为余兴,要由艾玛替亚鲁特占卜,于是亚鲁特就被迫坐在全身紧张僵硬的艾玛面前。



理由似乎是要帮艾玛赚经验值。



“抱歉啰,亚鲁特,艾玛不擅长对人占卜,我们想要让她多多练习,所以可以请你当练习对象吗?”



“喂,姊姊,那种事不用特地说出来吧。”



“只擅长在天空飞,这样可无法独当一面喔。好了,加油吧!艾玛!”



法妮还残留着酒后的醉意,看起来心情相当好,而艾玛则是慌张地提出抗议,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旁莫妮卡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事情发展。



“……没、没问题的,亚鲁特,这是平常就在做的事情,我们放轻松开始吧。”



亚鲁特真想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地奉还给她。



占卜,或许这是魔女术独有,而甲种魔术所缺乏的最大一块分野吧。



除了预测当地的天候,另外还有面对面,倾听对方问题为其占卜,作为摸索自身内在的道具也可发挥威力。身为一名魔女,那可说是和制药知识并列,是必须勤加修练的项目。



即使如此,学校的乙种魔术教室也有认真研究它的有效性,而这又是他第一次目睹魔女的占卜术,因此说没兴趣那是骗人的。



只见在圆形的桌子上,蜡烛的火焰阵阵晃动,艾玛占卜时似乎是使用卡片,她从绢布包中取出的东西,是与刚才她在食堂散落一地,相同图案的卡片,比亚鲁特平常使用的游戏卡片要稍微大一些,张数似乎也有微妙的差异。



“也会使用卡片以外的东西吗?”



“是啊,姊姊比较常用星象或石头来占卜。”



“原来如此……”



“那么笨蛋亚鲁特,你想问什么事情?”



她在桌上缓缓洗牌。



亚鲁特稍微想了一下,一瞬间脑海里虽然闪过许多东西,比如那那伊寄来的信之类,可是能说出口的却是不多。



总之那些全部加起来,只要说出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就好了。



“我可以取得学分吗……?”



“又是这种俗不可耐的问题呢。”



对不起,不过这是攸关性命的问题。



“至少也问为取得学分,什么事情是必要的吧?”



“那么就问那个吧。”



“学分、学分……我的卡片可是会哭泣的啊,算了,我们一起问问看吧。”



艾玛边说着,边把牌集合成一叠。原本她还在意着一旁观摩的法妮与莫妮卡,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的注意力就只在卡片上了。



她从聚集起来的牌堆中选出十张卡片,然后依照纵两列,横一列的配置,将卡片排列出来。



“横列代表时间的流向,纵列则是代表心的流向。”



艾玛低垂的睫毛,在烛火映照之下,垂下了朦胧的影子,逐渐地,连亚鲁特的情绪也变得既像是兴奋,又像是平静,感觉非常地奇妙。



“你看见什么?”



她纤细的指尖,翻起了纵列最前方的卡片。



“戴着王冠的胡子大叔……坐在椅子上……”



“还有呢?照你的直觉说就好。”



“看起来好像很有地位……非常有地位……肚子看来很大……?”



艾玛轻轻微笑一声。



“这是你过去的累积,看来你有相当值得骄傲的成果喔。”



“唔。”



“但是你似乎并不喜欢,你认为那是负担。”



然后她翻起中央的卡片。



“这边的呢?”



“有点白痴的男人。”



“……白痴。”



“只看着天空,连周围的人都想阻止他。”



只见艾玛的肩膀微微颤抖,很明显是在憋笑。



“但是他本人是认真的,因为屁股着了火的关系,所以就算早一分一秒也好,他必须飞起来才行,或者该说理所当然要飞,飞行是他的使命。”



“你很敏锐呢,亚鲁特,现在在这里担心学分的你,就好像是这样的感觉。”



亚鲁特不禁莞尔。



“为什么你要那么焦急呢?”



亚鲁特没办法用言语说明。



接着她翻开放在与白痴男人重叠的位置上、横列中央的卡片。



亚鲁特看了微微皱起眉头。



“如何?”



“——处刑台,死路,背叛,黑漆漆的一片。”



“你呀,这里应该要更乐观一点看待啊。这可是这次占卜的重点耶,是阻碍你达成目标的事物。”



“这不是糟糕透了吗!”



“不可以放弃啦,好吧,第二位置是漆黑——那么就来看看有没有改变它的可能性。”



艾玛翻开纵列最后方的卡片。



“……地面,很沉重,动也不动。”



“你是故意的吧?”



“看起来就是那样,我有什么办法!”



因为是照直觉形容,所以亚鲁特反倒是希望她能翻些看起来吉祥一点的卡片出来啊。



只见艾玛双手按着额头,深深陷入了沉思。



“……呃,等一下哦……不动又沉重的漆黑……这种情况下挽救的方法是……这个、那个、我想想……”



该不会自己明天就会死吧?



“好了,时间到!看来占卜就到这里啰。”



“姊姊!”



“啊~~伤脑筋了呀,亚鲁特,这下子自己的性命要自己保护才行了。”



法妮的手撑在桌上,打断了艾玛的沉思。



只见她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壶,正当亚鲁特瞠目结舌的时候,她轻轻地用手指舀出壶内的液体,将其涂抹在亚鲁特的额头上。



“这、这是什么……”



“算是护符咒语吧,逆向画出诅咒之印来赶走厄运。”



手指一摸,只见暗红色液体残留在指上。



“……感觉黏黏的耶……”



“或许吧,因为是用鸡血和龙的化石做成的呀,另外还有大蒜。”



亚鲁特真的想要用袖子擦掉它了。



“是晚上那只烤鸡的血,我有做到废物利用喔?”



“为什么会选择那个啊?”



为什么必须是血?不用大蒜用生姜不行吗?



法妮随即哈哈大笑,然后向他吹嘘。



“魔女术是没有道理的!有效就是一切,你可以称这是结果主义或是成果主义。”



这兴奋的情绪,比平常大了三成的声音。



“喂,是谁又让姊姊喝酒了……?”



艾玛环视一下四周,却见到么妹莫妮卡无言地指着放在边桌上的空酒瓶。



“啊、啊、啊——”



艾玛发出了悲鸣,而一旁法妮仍在翩翩起舞。



“整、整瓶空了……”



“呵呵呵、呵呵呵,我感觉我现在能够掌握宇宙的真理喔,看!真理就在那里转呀转的。”



“姊姊!那是吊灯!在转的是姊姊!”



“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实现你的愿望,那就是魔女的信条……咦……我好像转到想吐了……”



“真是的!欧克洛克这个笨蛋!你在哪里!?我说过多少遍,不可以让姊姊喝那么多酒了!”



艾玛说着便奔出客厅。



而法妮跳到最后,往身旁的亚鲁特倒了过去,因此亚鲁特只好扶着她到眼前的阳台。



——真是乱糟糟的夜晚。



现在亚鲁特也是坐在阳台石阶上,酒醉未退的法妮枕在他的肩膀上。



“那个、法妮小姐,关于这个咒语,真的只要我不擦掉它就没问题了吗?”



“……咦~~什么?什么咒语呀?”



啊啊,每一个都这么靠不住啊。



吹着夜风,她开始说一些毫无重点的事。



首先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被称为魔女,拥有特殊能力的女人们,受到当时首都帕捷塔的中心势力所迫害的历史,那时对非扎伏特正教会祭司之人行使奇迹的反对声浪,非是现在可以相提并论的,为此真正的魔女和魔女术,便选择了只活在边境与故事中的生存之道。魔女术和诞生出优司塔斯·波奇莫亚的咒术之流不同,拥有素质的人皆多为女性,这也是魔女术成为少数派的原因。



“然后呀~~呃~~嗯,我刚才说了什么?”



亚鲁特实在很想说不要问我。



“啊、对了!是在聊亚鲁特是什么人对吧?”



“我想不是。”



“咦?不是吗?那就奇怪了。”



她没问题吧?



“真奇怪……应该是那样没错呀……”



“你不是在讲解魔女的历史和定义吗?”



“亚鲁特,你今天上哪儿去,做了什么呀?”



他们的对话就是这样牛头不对马嘴,果然没错,这就是地上最强的生物‘醉鬼’。



“……我到了村子之后,去参观了以太变压基地。”



“哦~~嗯~~参观呀……”



“因此获益良多。”



“身体没事吗?”



这种事还不值得让现在醉得摇摇晃晃的法妮担心,而且亚鲁特也不想谈到醉奇迹这个话题,因此他有些逞强地答道“完全没问题”。



“真的吗?”



“我、我很好啦。”



“是吗?那就好……”



就这样,两人的对话一时之间中断了。



只听得到风吹拂过庭树之间的声音。



“……亚鲁特,其实啊,我也不明白要怎样做才是真正的魔女。”



就像在描绘着螺旋一般,她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回到魔女与自称魔女的女性们这个话题。



“我们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事,为什么我们能做到那样的事,我们既不清楚,也不明白,不管是自己的法术,还是其来源,我们都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有我们能办到这个事实存在而已,只有我这个人确实存在而已。所以我想我们才要订下规则,学会去爱人,用最大的温柔去对待土地和人们,请他们原谅我的暧昧不明,这就是坏女人的智慧哦。”



艾玛对亚鲁特讲解过的善良魔女修行,在她的口中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说亚鲁特呐,对我来说,你能进步到可以一脸逞强地说出这些话,这样还比较重要呢。”



然后忽地回神过来,才发现法妮的头已经离开肩膀,抬头望着亚鲁特。



在这极近距离受到她的关心,亚鲁特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说不定这个人其实一点也没有醉吧?他甚至涌出了这样的疑问。



充满温柔的吐气,轻抚过亚鲁特的脸颊。



“艾玛帮你施了什么好魔法吗?”



“不,那个……”



“那孩子也是魔女喔,而且还是超乎规格之外,就某种意义来说,她是魔女中的魔女。”



对于她这番话的意思,亚鲁特一时之间并不能领会。



可是要他说出自己向她哭泣,得到她的安慰,这种话亚鲁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嗯?”



“那个……”



“那个?”



“……任由您想像,这样可以吗?”



“呵呵,是吗?是秘密吗?真是狂妄。”



法妮坏心眼地一笑,然后樱唇从亚鲁特的脸颊上掠过。



“把这个当成我给你的护身符吧,大概这个还比较有效喔,但愿能帮你免除厄运。”



月光下的轻声细语,以及那道感触,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般,让亚鲁特深深入迷而无法自拔。



即使在法妮回到屋内后,亚鲁特仍是待在原地好一阵子。



他坐在阳台的石阶上良久良久,直到稍稍强烈的风吹过,他才往旁边倒了下去。



“…………………………………………吓我一跳。”



宴会。狂乱。远处传来猿鸣声,这是一个无须言语的夜晚。



***



然后,月夜的狂乱也在此处上演。



“喂!又晕倒了吗!?”



霍伊斯·札姆扎慌慌张张地奔下旅馆的楼梯。



只见在一楼的餐厅里,发生了和数目前几乎相同的光景。



那名女服务生倒在地上,客人和老板娘则在一旁照顾,她虽然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这次的意识似乎相当模糊,老板娘也吓得脸色苍白。



“混帐,为什么突然这么接二连三……”



不巧的是这一天傍晚,他才刚送另一个同样症状的老人去就医。



自告奋勇担任司机的是K&G管理局的鲁杰·康司,他还留在邻镇的医院尚未回来,要送她到医院也只有靠马车了。



“马车准备好了吗?”



“已经有人去驶过来了,警吏先生。”



虽然也有送去教会看诊这个方法,但是听说这里的祭司除了礼拜时宣教之外,其余时间都不太愿意外出。



“亲爱的!不管谁都好,可以去里面把提神药拿过来吗?就是魔女大人给的那个。”



“我知道了。”



在老板娘的指示下,在附近的老板就要跨越柜台,札姆扎正想劝阻他去找魔女,可是在那之前就有人抓住老板的手,制止了他。



那个人大概是——油漆工人杰杰。



“算了吧,那样只会让症状更加恶化的。”



“你说会恶化……可是也不能这样放着不管吧?”



“即使如此,只有魔女是不能相信的,乖乖喝下只会让她们趁心如意而已。”



老板惊讶地瞪大了眼。



“你、该不会相信上次的胡说八道——”



“怎么会是胡说八道!我的头痛和其他人的头晕一点都没有好转,这才不是醉奇迹的关系,康司先生说过,如果是醉奇迹马上就会好了,既然如此,这个就是魔女在搞鬼了吧?因为只要基地盖好,我们就不需要她们了呀。”



杰杰最近的工作是在变压基地刷油漆,自从工程开始之后,他就一直受头痛与耳鸣所苦,其他工人听说也有和他一样的痛苦。



似乎是这样说着话,让他的头痛又复发了,只见他从怀中取出药锭,嚼碎后吞下。



“我明明也有服用医生开的药……”



“杰杰!”



杰杰按着额头,终于无法支撑地跪倒在地,剩下的药锭从手指缝隙滑落,散落了一地。



“喂!你振作一点啊!”



“杰杰!快起来!”



“不要啊……好可怕!”



在有如戳中蜂巢般的骚动中,又有别的女孩发出悲鸣。



这确实就像是恶梦一般。



不管是照顾人的人,还是被照顾的人,这时每个人的心中都怀有疑问,只是比起真相,他们更想要的是能够不伤害任何人的答案。



“为什么?”



“是谁干的?”



“为什么会这样?”



谁来给一个答案吧。



“是魔女。”



“魔女吗?”



“除了魔女没有别人。”



没错。



他们脑中浮现不在场对象的身影,至少希望能藉此忘掉不安的情绪。



然后对魔女那无法拭去的疑惑,就在等待黎明破晓,因身体不适而倒下的人变成两人之时——疑惑终于转变为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