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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自黑暗中浮现(2 / 2)


这个身体的名字,似乎叫做倪亚。



「倪亚!倪亚!」



「太好了!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在这个人枕边吵闹的男女,应该就是倪亚的双亲吧。



好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看见自己孩子活下来很开心,所以别一直摇我。会没办法集中「气」的。



尽管我根本还没看过这个身体的模样,然而比对她的双亲的体格,可以推测倪亚的确是个孩童,而且还相当年幼。



既然能够说话,那么应该已经脱离幼儿的年纪了。



「倪亚──!倪亚──────!」



「活下来!求求你一定要活下来……!」



所以说我现在还活着呀。然后拜托别再摇了。会死的。再摇下去真的会死的。



──冷静想想,从另一层角度来说,我等于是夺取了这个身体的人生。



而这两个人将会抱着养育自己孩子的心情来养育我。



在对我的身分一无所知的状况下养育我。



嗯,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关于这部分,是那个斗篷男该负全责。



我只不过是个被害者,而且是让本该死亡的倪亚的身体活下去的人。至少我可不打算就这样因病身亡。我怎么可能甘愿被区区的病痛害死。



照那男人的讲法,真正的倪亚已经死去了……



希望她再也不必害怕死亡的阴影,能安稳地长眠。



……尽管似乎也有可能像现在的我这样,被一点礼貌都没有、非常不客气的家伙,从原本安稳的长眠中挖起来就是了。



「倪亚──!倪亚──────!」



「啊啊,倪亚!你是我们的宝物啊!」



……真是有够吵。



我微微睁开眼睛,带着一丝责难的情绪看向他们──两人便激动地发出「喔呜、喔呜」、「嘎啊、嘎啊」像是海狗和乌鸦般的声音,紧抓着彼此的手感动地大哭。



「两位还请冷静……大小姐似乎很疲累的样子,现在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说话的人没进到房里来,似乎站在出入口附近。



从声音听来,多半是个男性老人,语气则像是佣人。



我看着双亲的打扮,两人都穿着相当好的衣物。



该不会是上流阶级吧?



不,一定是吧。



因此斗篷男才会把不同的灵魂放入将死的身体中,使其苟延残喘,以这种什么也没解决、近乎诈欺的手法,从这两人手中骗走了一大笔钱。我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没有证据,不过多半就是如此。



海狗父亲和乌鸦母亲一脸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



不晓得该说他们很重感情,还是只是溺爱孩子的好父母。



或许两者皆是。



总之──



尽管这事态并非我所愿,不过既然有了身体,我可不愿意就这样死掉。



既然得到了这个身体,我只能作为倪亚活下去。



那么,她原本所背负的责任和义务,理所当然该由我来承担。



我就代替已经离去的她尽点孝心吧。



为了这个目的,我得先处理这个身体。



首先就先来彻底打倒侵蚀此身的病魔吧。



呵呵,疾病啊,你赢得了我吗?



虽然现在这样并非使「气」流转的最佳姿势,不过也没得抱怨了。



我躺在床上,用双手覆盖住心脏,驱使「气」流过全身。



──不过老实说,这真是个脆弱又处处阻塞的身体。



应该跟体型大小也有关吧。由于是孩童的关系,能够凝聚的「气」非常少。或许也跟身体虚弱有关联。



出于病魔的妨碍,无法顺利地让「气」循环全身,不只无法顺利循环而已,甚至处处阻塞。



任何生物都天生拥有「气」,并且会无意识使其在身体中循环。



如此不自然地被阻塞,当然会生病。



病灶看来应该是在肺部?



其他地方也有些问题,但基本上都集中在各个内脏。



──好……这样就行了。



我从这个身体……从倪亚体中提炼极其稀薄的「气」,使其循环。



缓缓地、缓缓地,用「气」把累积在肺部附近的病灶消除并打通气路。



不确定要花上多少时间,不过这么一来应该能治愈疾病。



驱动身体的自净效果和体内的能量,促进活性化。



只要能熟练地操作「气」,病魔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不管是之前的人生还是这次的人生,能杀死我的都不会是病痛。



然而话说回来……



我到底是谁?



尽管十分自然地冒出「使用气就行了」的想法,但说起来「气」是什么东西?



我连关于自己的事都完全不明白……



不,也罢。



我今后将会以倪亚的身分活下去。



既然如此,「前一段人生」只剩模糊的记忆似乎正好。想必「前一段人生」当中重要的、必须的事物,应该会刻画在被通称为灵魂的容器里吧。



看来刚才自然而然冒出的关于「气」的知识,也是来自刻画在灵魂中的记忆。



那么今后只要经历岁月、累积各式各样的经验,贯穿肉体、沐浴血气,陶醉于战斗的腥风血雨之中,应该就能自然而然地想起必要的记忆了。



在那之前不明白自己的来历也无所谓。



不需要焦急。



既然这个身体已经归我所用,那么我毫无在近日内迎接死亡的打算。



说到我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关于这个身体的部分。



这身体里没有倪亚本来的记忆。



不管怎么搜寻都找不到。



哪怕是不明白详细的原理,我至少明白人类是以大脑思考并储存记忆的生物。



我本认为我之所以毫无记忆,也是因为没有原本储存记忆的那个器官。说得明白点,我只是个貌似灵魂的存在,并没有把大脑也带过来。



──也罢。



倪亚还是个孩童。



就算一时之间遗忘各式各样的事情,多半不须花上多久时间就能记起来。



想想她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处境,至今大概没有累积多少能称为人生经验的难忘记忆或回忆。



就算曾经有过,也改变不了我现在无法想起任何片段的事实。



没有就是没有,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不能怎么办。



只不过现况如此罢了。



况且眼下身体比记忆更为重要。



最优先事项,是怎么维持倪亚这个被病痛支配的身体。



其他事情都可以留待「活下来」之后再考虑。



因为这个身体仍旧在鬼门关徘徊着。



再怎么不情愿,恍惚的意识仍会被不时涌上的咳嗽扯回现实。



而且每当我咳起来时,房门便会打开,接着人影──乍看下应该是佣人的女子会来观察我的状况。



尽管重复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不过总算平安度过了这个夜晚。



表面上,是斗篷男拯救了濒死少女的夜晚。



台面下,则是名为我的意识寄宿在失去灵魂的少女身体之中的夜晚。



我转过头看向大大的窗户,隔着蕾丝窗帘看着窗外。



室外的光芒透了进来。



倪亚失去的明天,成了我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