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2 / 2)
结果,那一天其他人都没有来,城堡里只有小心他们三个人。
说心里话,小心感到很走运。对于小心来说,这也是第一次,没有其他的女生在,只和两个男生围坐在一起玩游戏。倘若小晶或者风歌——这两个女生后来来了看见这个场面,她们会怎么想呢?小心觉得有些焦虑。
“明天你也来吧!”昴劝说小心。
时间过得飞快,他们一直玩到了城堡关门的五点钟以前,中途小心他们曾经为了拿饭或者拿点心而回过家,还回去上过厕所——不知何故,在这个城堡里连洗澡的地方都搞得很完善,却没有厕所——除此之外,他们便一直玩着电子游戏。大概,小心由于自己的游戏机被父亲藏起来前每天都玩,所以她玩起来水平不差,就连说话时总喜欢用一种愤世厌俗的语调的政宗,也总算像是把小心当成了自己人。他对小心说道:
“我们大概明天也会来,你有时间的话也一起来吧。”
“谢谢!”小心回答说。
实际上,小心高兴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她已经好久没有和父母以外的人在一起说说话了。
到这儿来并不可怕。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嗷……”,听着像是“狼大人”的声音,像是远处的嚎叫声。小心颤抖了一下,紧张地巡视四周。然而,并没有看到“狼大人”的身影。
“哦,每到五点钟差十五分钟的时候,就会听到‘狼大人’这种遥远的嚎叫。”
昴对小心解释道:
“估计她的意思是催促大家回去了。”
“难道‘狼大人’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吗?”
“不是的,那位小姐有时在、有时不在。就像她起初说的那样,叫了她就会出来,有时不叫,她也会突然地冒出来,让人吓一跳。你要叫她吗?”
“啊。哦……不要,没关系。”
小心急忙摇头,她又想起了当初想逃回家的时候,被狼少女扑倒在地时的情景,她心里对那个女孩子还是感到有点儿恐惧的。
此外,小心觉得昴说话像个绅士一样。“狼大人”的外表看上去就是个小女孩,他却把她看作成人一样地称作“那位小姐”。
为了穿越回去,大家一起往放着镜子的大厅走时,小心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问道:
“你们已经知道了吗?那个‘祈愿的房间’在什么地方?有人看见过吗?”
小心认为,那间能够让人实现一桩愿望的屋子就在这个城堡里。那么,他们多半已经知道在什么地方。
听见小心这么问,政宗和昴互相看了看。政宗的眼睛在眼镜后面看向旁边,告诉小心说:
“还没有找到呢。”
“哎?那么……”
“不仅要找到钥匙,不去找房间的位置也是不行的。”
听见昴这么说,小心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是这样子呀!”
“也真是的,既然是这样,她就应该早早地全都说个明白呀!那位‘狼大人’!”
政宗说完觉得自己这么说挺可笑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为什么突然问这事?”他注视着小心。“没什么。”小心答道。
可是,小心觉得挺有趣的。
政宗虽然说起话来言辞很粗鲁,可是谈到了“狼大人”的时候,他却挺有礼貌地用敬语称呼她,听着挺好玩的。如果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一定会不开心,所以小心闭口不问,只是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小心恍然大悟了。
虽然还没有像昴那样地称呼“那位小姐”,政宗其实和他一样,这些孩子其实都很绅士。
“回头见!”
政宗身上背着一个放着游戏机的背包,站在最靠右边的闪着亮光的镜子前,向他们挥了一下手。
“嗯!”昴点点头,他也站在了左边第二个镜子前,把手伸向了镜子。只见镜子的表面上他的手碰到的地方就像融化的玻璃,把他的手吞了进去。宛如将手伸进飞流直下的瀑布中,阻挡了水流落下似的。小心看了依然觉得有点儿恐惧,他们两人却仿佛完全习惯了。
小心是第一次看见他人往镜子的另一边穿越的样子。
忽然,她产生了一个激进的想法。
如果说,只要把手伸进这些正在闪着亮光的镜子——当然也包括那几个没有闪光的镜子——就能够像和小心的房间连接起来一样,同其他孩子的房间连接起来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她也能够去别的孩子的房间。比如说趁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
当然小心并没有想去其他人的房间。
这有点像偷看别人的日记,不过是比偷看日记还要不好的行为。小心自己就绝对不希望别人擅自进她的房间。
现在小心只不过是稍微地有点儿担心,不过她觉得对这个问题用不着太在意。此刻刚把手伸进镜子里的,正看着她的政宗和昴都是可以信赖的人。其他的孩子估计也同样可以信赖。
“回头见。”
“回头见。”
“嗯,下回再见。”
小心分别同二人打过招呼以后,把手一下伸进了自己面前的镜子里,这个动作就像穿过光的幕帷似的。
* * *
第二天,小心又去城堡了。
一旦去过了一次以后,她便觉得以前自己的纠结很莫名其妙。现在对于同其他的孩子相会,她已经不再有任何抵触了。
她又和政宗及昴一起玩起了游戏。大约在十点钟过了以后,在这个已经完全变成了“游戏的房间”的客厅里,随着一声“大家好”,小晶出现了。
小心和小晶已经有些天没见了,可是小晶没有显出生疏的神情,她看着小心说:“啊,小心呀。好久不见!”
上次已经听说了,小晶是初中三年级学生,现在看见她,小心觉得她确实是比自己年长。听见她亲热地招呼自己,小心感到很开心。不过,自己如何回应她却有点儿头疼,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道:“啊,小晶前辈好!”
接着,就听见政宗爆笑起来:
“太好玩了!在这个地方,又不是搞社团活动,叫前辈实在是太有趣了!”
“哎?哎?那么,怎么称呼好呢?”
小心不觉得这事是好笑的事,她不知所措地问。小晶本人却给她解了围:“没关系,我很开心,就叫前辈吧!实际上,光叫名字也行、加上别的称呼也行,都可以。小心你说话礼貌周到,很可爱呀。”
小晶就像开玩笑似的,一下子把小心的名字叫得这么亲热,小心听了吃惊不已。只见小晶灵活自如地转变称谓,看情形她和政宗他们早已经熟悉了,小心深深地惊叹她高超的交际能力。
这样的人为什么没去上学呢?小心觉得她这样的人在学校里应该属于同学里的中心人物。
“小心看上去脾气温和,又很可爱,学校里的前辈们都挺喜欢你的吧?”
“啊……没有,我进了中学以后很快就不再去了,所以,没有认识任何前辈,社团也没有进去过。”
虽然,小心已经被政宗他们说服了,明白自己没有去上学不算是可耻的事情。可是,她仍然在自己的话里把这件事情说得含含糊糊。想到自己没有去过任何社团,也没有去参观,她便格外难过了。
但是,小晶听了她的话后,开玩笑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了,旁边的政宗和昴都一同张着嘴,露出“啊”的口型。小心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小晶却发出了“哼”的一声,仿佛已经没有了兴趣,背对着大家准备离开了。
“原来如此。你也没有进社团呀!那么,和我一样呀!”
“哎?”
“今天,我就待在房间了。风歌好像也已经来了,你们叫她好了。”
小晶说完这话,就沿着走廊,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走廊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左右的墙壁上排列着烛台,高个子的小晶的背影渐渐远去。
看见小晶走远之后,昴便靠近了小心,小声地说道:
“那个……”
“嗯?”
小心正有些莫名其妙,担心自己说的话里有得罪了小晶的地方。昴却告诉她:“其实很微妙的……小晶呀,她其实是不太愿意说那些和学校有关的事情。”
“哦……”
小心对于小晶这种心情是很理解的。可以说,小心也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政宗和昴都没有把这种事看得那么严重,所以小心才会和着他们一起坦率地议论学校的事。
政宗似乎有点儿不耐烦地说:“我觉得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电视机上的游戏画面,没有表现出帮小晶解释的样子。
小心回想了一下意识到,那次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头一个开口的小晶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年级,给大家起了一种示范作用。
小心眺望着小晶已经消失的走廊方向,把问题梳理了一遍。
大家彼此都小心地避开那个问题确实也挺好的。确实,知道了有些人和有些家庭本来就认为不去学校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心情自然会感到轻松一些。估计不仅是自己,大家都会有同样的感受。
昴说得有道理,这是一个“微妙”的问题。
“风歌也来了吗?”
她是初中二年级学生,也是比小心大一岁的前辈了。
小心想起了风歌的样子,嘴里嘀咕了一句,政宗听了故意用嘲弄的语气说:“对于她,你就不称前辈了吗?”小心对这种玩笑还不太习惯,慌忙地向他摇着头:“我是因为……怎么说呢?看见小晶很像前辈的样子才这么称呼她的呀……”
“那么,算起来的话,我和昴都属于你的前辈了呀!”
政宗用玩笑的语气继续逗着小心。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小心刚刚张开了口,政宗就抢在她前面,把话题转了回来:“风歌她经常来的。只是她基本上不同我们照面。”
“就是说,她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吗?”
“是的。曾经有一次,我问她玩不玩电子游戏,她说不玩。看她那种宅女的样子,她说不玩游戏跟撒谎似的。”
“政宗!”
昴用责备的语气大声地叫着政宗,政宗听了不服气地噘起了嘴:“干吗呀?”不过他意识到昴看着他的目光仍然是那么严厉,就故意大声叹了口气:“她好像总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接着他又把话题变了:“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基本上她都是一个人独自行动。”
“昨天虽然没有看见,一般过了下午一点钟以后,嬉野就会来的。”
“哦……”
小心听到嬉野下午会来,不知怎么就觉得确实像他会来的时间。多半,他是在家里吃完了午饭以后才来,这是符合他性格的做法。
嬉野和小心一样,也是初中一年级学生,小心想他和自己一定差不多,都是进了中学没有多久。想到这儿,她想起了那个和他们同样年级的初中一年级的男生了。
“那个男孩呢?”小心问。政宗严肃地向她看来,不太高兴地问道:“谁呀?”
“理音。”
“哦,那个小帅哥呀。”
他有点刻薄地说。
小心想向他说明,自己不是因为理音是个小帅哥才在这里打听他,但是又不知道这个话如何说才好。这时,昴在嘴里嘟囔了一声:“什么呀?背后说别人坏话吗?”看见政宗没有回答,昴向着小心夸张地耸了耸肩膀:
“总是在傍晚,”昴替着政宗向小心说道,“理音常常在傍晚的时候才来。他总是穿着运动服,可能是白天要上私塾或者学些其他的东西。在城堡关门之前常常会碰见他。”
“他也和我们玩电子游戏。”
政宗在旁边补充说。
城堡的大钟指向了十二点,让大家知道已经是正午了。
小心回到家里,吃了妈妈给她准备的咖喱饭,刷过牙,又回到了城堡。别的人也是,有的人回家吃中午饭,有的人吃带来的便当,这段时间大家各人管各人。
小心吃完了中午饭后重新回到城堡,就好像在学校里到了午休的时间临时解散,然后下午又回到座位上一样。这么想着,小心在穿越镜子时感到有种快乐。刚进中学的时候,小心对于午休那段时间尚没有适应,所以心情低落。她的快乐回忆是来自那个自由自在的小学时期。
和大家一起吃东西最开心了。过去妈妈曾经把苹果递给她说:“你要自己学了削皮吃”。小心想着以前妈妈说话的情景,把几个苹果和一把刀尖上裹着锡纸以防扎手的小水果刀放进了包里。
小心穿过镜子进入城堡时,看见旁边的一面镜子在闪着光,她碰见了风歌。风歌和小心相反,她正要回家。
“啊。”
小心不禁地发出了声音,正把手掌伸进镜子里的风歌扭头向她看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心,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样想来,至今为止小心尚没有和她说过任何话。
“哦,你……你好。”
“……打扰了。”
尽管是没有情绪的话,也很简短,听上去却是和上回一样尖尖的调子。她在小心的旁边,唰地一下向镜子里滑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小心回到客厅里,正像昴说的一样,嬉野已经来了。
嬉野占据了上午小心坐的地方,正在玩游戏。看见他在的场面,小心觉得本来显得挺大的电视机一下子变小了。估计还是因为嬉野太胖了。
尽管昨天小心来的时候受到了政宗的无视,可是今天嬉野意识到小心进门时,立刻朝她扭过脸,反应很快地说:
“啊……哦,你是,小心……”
“嗯,她是小心。”
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嬉野含混地拖着尾音,昴帮了他一把。嬉野又看着她小心地说了一遍“小……心”。
“本来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她昨天开始来的,游戏玩得不错。”政宗说道。
小心也看着他说:“嬉野,请你多多关照!”
因为人数很少,和平时学校里换班级时相比,小心觉得更容易对话。没想到——
“哼。请多关照。竞争对手,增加了呀!”
听见嬉野细小的声音,小心的身体一下僵硬了。感觉他话里的意思是“来了一个麻烦人物”。果然,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来很不利,小心立刻陷进了负面的想法里。
——嬉野第一天来就惦记着吃饭的事。那时小心还觉得他挺可爱的,像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
小心向他走近,坐在了电视机的面前以后,嬉野手里握着手柄,却又不时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看见他这样,旁边的昴告诉他说:“你等小晶的话,她是不会来这边的。”
嬉野顿时竭力振作精神挺起了胸。昴继续说:
“她上午来过了,现在好像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原来是这样啊!”
嬉野听了马上泄了气。政宗在一边嘀咕了一声“真无聊”,他挺罕见地放下手上的手柄,看着小心。随后狡黠地问她:
“你知道吗?嬉野的愿望是什么?”
“不知道呀。”
愿望的话,就是指想要在“祈愿的房间”里实现的愿望吧?小心才来,怎么能知道呢?她正思索着,政宗却一脸坏笑地看着嬉野说:
“他说想和小晶交往!”
“咦?”
小心这声惊叹立刻就被嬉野的叫声盖住了:“等等!你为什么要替我张扬呀!”他顿时面红耳赤地喊着“快别说啦!”,但声音听上去并非真的在生气。昴只是无可奈何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他没有积极地阻止政宗。
“这样呀,嬉野君,你喜欢小晶呀?”
嬉野没有回答。小心思考着自己这样问大概不太好,却听见嬉野小声地答道:“是呀?不行吗?”
“不是不好……”
不是认识了没有多久吗?小心把自己嘴里快要冲出来的疑问使劲地咽了回去。
“一见钟情呀。”嬉野说。
小心有点儿傻眼了。“一见钟情”的说法只是在漫画呀,小说中看见过,现实生活里这样说的人——特别是男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然后,他就向小晶告白了,不过遭到了她的拒绝。那还是刚来这里的时候,才一个星期的时候吧。太快了!”
“小晶也觉得挺困惑呀。”
昴露出了苦笑,向小心说明。随后他压低了声音:
“她觉得看见嬉野有些别扭,打交道的时候挺麻烦的。”
“哦……”
小心觉得可以想象。刚才,嬉野偷偷地窥视着小心的身后,显然没有担心看见小晶会尴尬,而是一副热烈期盼的样子。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大概就会成为那样,估计见了面以后他会显得格外兴奋。
在小心的周围也有类似的事情,同样会有人对恋爱是这种反应。不过多是女生,男生里很少见,小心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男生。
“政宗,你为什么要在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小心面前说这些呢?”
嬉野虽然像是恼火般地说着,其实他还是挺开心的。小心觉得自己不开口也不好,就说道:“不过,小晶是个很优秀的人呀。”
嬉野听了脸色立刻明亮起来,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乐呵呵地朝着小心看来。
小心继续说道:“她既可爱又很大方,我很理解你这种对她向往的心情。”
“是呀。”
嬉野点点头。
话说回来,小心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缺席的这两个星期里,居然已经发生了类似恋爱的事情。虽然说是小晶感到很困惑,可是,万一那把“祈愿的房间”的钥匙被嬉野找到了,小晶就会和他交往吗?在这样的情况下,小晶的心情究竟会怎么样呢?小心不由得考虑起来了。
如果,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开始起作用了,照着嬉野的愿望小晶也开始喜欢他的话,那时的小晶,真是那个嬉野所喜欢的小晶吗?被谁扭曲了原来的感情或想法的人,能够算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小心把她带来的苹果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小心没有去他们那个散乱地放着手柄的地方,而是坐在了沙发上说:“我带苹果来了,你们吃吗?”嬉野立刻高兴地说:“给我们吃苹果啦?!”
嬉野这么大大咧咧的回应,连问话的小心都觉得有点儿惊讶,她只好微微苦笑着想:是呀是呀,这人不是坏人呀。
低调地看着小心的政宗和昴,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小心听见嬉野问“能削皮吗?”先是心里一紧,花了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会不会削苹果皮。
“嗯。”
政宗听了只是“哼”了一声,此外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小心觉得这并不算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手里拿着苹果削了起来。这时才发现自己忘了带砧板和盘子了,只好也算了,将苹果放在塑料袋子上切开来,把袋子当成了盘子。
嬉野一直看着小心手上的动作,赞叹道:“小心真厉害呀,削苹果这么熟练,和我妈一样。”
政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吃着小心切好分给他的苹果,让小心觉得挺安心。
接近傍晚的时候,小心在城堡里巡视了一下。
鉴于刚才吃苹果时没有盘子,小心想如果这个城堡里有厨房的话,她要去看一看。虽然“狼大人”曾经声称这儿没有食物,可是说不定餐具还是有的。
城堡确实挺大的,可是也并没有像电子游戏里的梦幻世界中的城堡那么无边无际的大。
小心他们穿越时使用的镜子所陈列的,有大楼梯的大厅位于城堡的前端,然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有他们各自的房间。接着便是他们玩游戏的那个属于公共地盘的大厅。
小心发现这里还有食堂。
进去后,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哇!”一声惊叹,因为她看见了在食堂窗外的景色。
在城堡的其他地方,所有的窗户都是磨砂玻璃的,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然而,透过这个食堂的窗户能看见外面的绿色。小心走过去,发现是一个内花园,还能看见对面的那个放着镜子有大楼梯的建筑。小心明白这个花园的四周围着建筑。
小心想到外面去看看,可是窗户上没有任何拉手。看来,那个花园只是用来观看的。高高的树底下,万寿菊和鼠尾草花正在竞相开放。
在食堂里,放着长长的桌子,就像那些动画片里出现的“有钱人的家”一样。小心常常在电视剧里看见,一家人会坐在这种长桌子的两头吃饭。食堂里还有着壁炉,在壁炉的上面,挂着绘有插满了花的花瓶的画。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可是虽然很久没有人使用过的样子,白色的桌布却整齐地铺着,看上去上面好像没有一点儿灰尘。
小心打开食堂里的一扇门,看见了她正在寻找的灶台——门里面是很大的一个厨房。
小心找到了开关是扳手式的水龙头,她往上扳了一下又往下扳了一下,都没有水流出来。还有一个银色的大冰箱,里面却是空的。小心把手伸进去试了一试,一点儿也不冷,看样子没有开动制冷。橱柜靠着墙壁,里面有白色的陶瓷盘子、汤碗、茶具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看上去都没有被使用过的样子。
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城堡呢?小心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虽然零碎的小东西一应俱全,却没有煤气和水。浴室里虽然有着时尚的浴缸,却没有厕所,小心他们只能一次次地越过镜子回家解决。这样想来,政宗他们玩电子游戏的电源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呀?
小心又想,自己这样散着步走来走去的,万一遇上了谁就尴尬了。
至今为止,虽然已经习惯了和政宗他们几个人一起聊天的氛围,可是一对一地单独说话则不一样了。就在今天,和风歌在放镜子的地方突然相遇时就觉得很别扭。
小心一边想着,一边视线落在了食堂的红砖砌的壁炉上。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祈愿的钥匙”。
这个壁炉的内部,会不会有谁已经搜寻过啦?它应该是通向烟囱的吧?或者,就像浴室和水槽都没有水一样,壁炉也是没有用过的吧?
小心一边琢磨着一边伸着脑袋往壁炉里看,然后她“啊”地叫了一声。
不是因为看见了钥匙。
而是,那里有一个像手掌差不多大的,淡淡的痕迹般地显出的一个“X”的印记。不知是多久以前开始有这个标记的,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也许是偶然的划痕,但是看上去又明显是一个“X”的印记。
就在这时,小心背后传来一声大叫“哇!”,同时还有肩膀被按住的感觉。小心立刻吓得“哎!”喊叫起来,扭头一看,更恐惧了。
面前是那个狼的面具对着她。
原来是有段时间没有看见的“狼大人”。
“哦……‘狼大人’呀……”
“你一个人在找钥匙呀?佩服,佩服!”
“别吓我好吗?”
小心真是被吓了一跳,心脏还在怦怦地跳着。“狼大人”的打扮和最初的样子有些不同,她今天穿着一件绿色的连衣裙,裙边还有刺绣。
她问小心:“你找到了吗?”小心向她摇了摇头回答:“没有。”随后,两个人就一起朝着大家齐聚的“游戏的房间”(这个“游戏的房间”其实只是小心给它起的名称)走去。
中途,小心看见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一个人,她猛然心跳了一下,随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被政宗称为“小帅哥”的理音,他远远看见小心和“狼大人”,“哦”地招呼了一声。
今天,他没有上下都穿运动服,只是穿了一条运动裤,上身是一件T恤衫。不过,虽说他穿的是运动裤,却是时髦的运动裤,不是学校指定的那种类型,而是黑色的阿迪达斯。T恤衫上印着《星球大战》里的反派角色的图样。小心虽然没有看过电影,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自己一直没有来的事,小心正在揣摩该如何解释,理音却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主动地向她说道:“好久没见啦。”小心便马上自我介绍说:“啊……我……是小心……”
于是,理音便笑了:“什么呀?我知道了呀!”听了他的话,小心明白他已经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不禁高兴起来了。理音上次没有戴手表,这次他戴着一只印有耐克标志的手表。搞体育的男生往往都使用这种设计的手表。
“怎么了?”
被理音一问,小心愣了一下。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看着他的手表被他发现了,便立刻接口道:“没什么,我是在想现在几点了。”理音无言地点点头,然后用手指向了走廊的前方:
“那儿有钟呀。”
走廊的前方——有镜子还有楼梯的大厅中央挂着大钟,小心看着理音眯着眼朝那儿看着,暧昧地回复他:“啊,嗯……”在他眯着的眼睛上面,耷拉着一点儿他的额发,额发的颜色有些偏淡,接近于茶色。
是不是真的像昴说的那样,理音常常在傍晚时分才来呀?他们还说他白天大概得去私塾及其他的地方学习。小晶也好,理音也好,他们都很擅长待人接物,去私塾和其他的兴趣学习也都能行,却都不去中学上学,真有点儿不可思议。这两个人都属于有人气的类型,无论同性还是异性,似乎都会欢迎他们。
回到了“游戏的房间”,小心发现人数有所增加。
小心削苹果用过的塑料袋一直放在桌子上,风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书。
“今天大家都到齐啦!”
听见站在门口的“狼大人”的声音,正在看书的风歌和正在玩游戏的男生们一起抬起了头。男生们朝着理音发出了短促的“哦”或“唔”的声音,算是打了招呼。风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扫了“狼大人”和小心他们一眼,视线立刻重新回到了书的上面。
嬉野朝着小心开口道:“喂!小心!”
“什么事?”
“我想问问,小心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或喜欢的人呀?”
“哎?”
被他突然一问,小心不禁睁大了眼。是不是嬉野的心里积攒了太多的情绪,没人诉说,想和小心聊聊他和小晶的恋爱问题呀?可是她扫视了四周,发现气氛有些怪怪的。
政宗停下了手里玩的游戏,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昴则是困惑地微笑着。在不知怎么回答嬉野才好的小心面前,政宗泼冷水般地说道:
“真伤感呀!”
关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迟钝的小心现在大致上也弄明白了。虽然她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她直觉上还是感到了。
“小心你明天也来吗?几点钟到呀?”
对着没有答话的小心,嬉野进一步地问道。小心只得勉强地回答他:“我还不知道……”
“狼大人”的样子似乎都已经看明白了。她挺直接地询问政宗,语气像是在提醒人:
“哎哟,怎么回事呀?嬉野从小晶转向小心啦?”
被她一说,嬉野立刻“哇……哇……哇……”大叫起来,打断了“狼大人”的话。随后,他又夸张地绷起了脸朝向小心,用着带哭腔的声音问道:“她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小心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声:“没有……”说实话,她恨不得自己真是迟钝得什么都不明白。对于小心他们现在的动向,理音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呢?看样子他真的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是朝他们瞥了一眼,随后就问政宗:“今天的游戏,有什么新的吗?”小心听见他的话,身上觉得一阵热。
接下来的声音,对于小心就像一桶倒在她头上的凉水。
“真像个傻瓜!”
这话是从风歌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尖亮的嗓音非常冷漠。
听见了她的话,那个和她同样冷漠的——小心不想重新回忆的声音,在脑海的深处重新响了起来:
你真像一个傻瓜,快死去吧!
小心咬住了嘴唇。
嬉野还在天真地向着她反复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听见吗?”小心对于在嬉野面前只能暧昧地装出笑脸的自己感到很厌恶。能向他发火就好了,很想向他抗议却做不到——可是,在心里却又很讨厌自己的这些想法。
小心不理解的是,小晶和理音这些人看上去全都很普通,为什么不去学校?至于嬉野不去上学的原因,她现在觉得很理解了。
这种满脑子想着恋爱的男生,理所当然会被大家讨厌,最终他就无法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