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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旅行 一〉(2 / 2)


只不过,这份自信挑错了时间发挥。



「啊?少在那边把自己跟志水相提并论啦!」「是说,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行不行?」「无可救药的丑八怪个性耶,真的是腹黑到有剩。」「拿自己跟班长比,再怎样都太扯了吧?」



理沙一派群起猛攻。



接二连三的责骂此起彼落。



「咦!那个,可、可是……」



遭到围剿的松浦同学,表情显得相当不能接受。



这时代表在场人士发声回应的,自然是派阀的中心人物──理沙。



「我说,你怎么会以为自己有资格和班长平起平坐?班长那样鞠躬尽瘁,我们当然可以忍受给她一点特权啊。毕竟那种程度的奖赏算是她应得的不是吗?可是啊,像你这种既没贡献,又只知道自己享乐的人,就只会仗著自己好运当头,把人家便宜都占尽,当然不可饶恕对吧?」



理沙的主张听来其实意外中肯。



「要不是因为西野那件事,你啊,有本事站到竹内同学身边吗?」



而且她对周围的状况其实观察得颇为仔细。



理沙好厉害。



理沙帅呆了。



没错没错──其他派阀伙伴们继续接话。



「是说,要是这娃儿去不成,位子不就空一张出来了吗?」「啊,对耶。」「好像是耶。」「这样的话,她的位子让我们递补也不要紧吧?」「不如说根本就只有这一个选项了嘛。」



在理沙监督之下,以松浦同学为讨论主题的场子在当事人面前热络了起来。



转眼间,对话就进入高潮。



在这样的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围场的其中一人说道:



「要是她不小心受伤之类的──旅游,应该就去不成了吧?」



以由上而下的视线低声咕哝的模样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只是,她那身缺乏凹凸起伏的小巧体格以及绑成双马尾的艳丽秀发,再加上稚气未脱的脸庞及水汪汪的大眼珠,让人看了比起阴沉,更先感觉到可爱。



「喂喂,美香你实在是,突然讲这些太耸动了吧?」「不过,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真的是这样耶。」「我是不否定这个说法啦~」「啊,我也没要否定喔?没要否定。」「毕竟竹内同学难得邀约,要是都没人去也太浪费了嘛。」



简直就像等待这番发言已久似的,她们开始争先恐后地交换意见。



一行人轻描淡写地将「三女成什么」的谚语发挥得淋漓尽致。



拜此之赐,受众人包围的松浦同学怕得脸色发青。



至今为止的她藉由主动屈就在校内下层地位,建立起以自己为顶点的小派阀,并于派阀内君临天下。纵使校内地位的绝对值并不高,在派阀内却能居于压倒性的最高点,所以当事人每天都过得相当惬意。



也因此,生涯初次体验的中上层居民对自己发起的质问,就她而言是远超乎想像的高压与激烈。



在以往人生中都持续逃避著上层地位的松浦同学,对于与上层居民交流一事并不具相关免疫力。所以,她转眼间就陷入窘境,甚至还可能遭到物理性的危害,这完全就是意料外的发展。



「是说,我看也差不多该一不做二不休了吧?」「可是该怎么做?要是被竹内同学抓包就惨了。」「是啊,竹内同学在这方面很严格的嘛。」「啊,不过,就连这一点都很帅呢。」「超有同感。」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理沙的愉快伙伴们开始烦恼地交头接耳。



随即就彷佛在回应大家这波声浪似的,身为派阀代表的理沙本人开了口。



「学姊是有跟我指点过啦,说这种时候就是把脚趾甲剥掉就对了。这样不但暂时走不了路,又会持续痛上好一段时间,所以好像连学校都不会想来了喔。而且表面上也不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也可以凹说只是不小心撞到脚。」



「这真是毒到有剩耶~」「不过,没做到这种程度的话她还是会跟去旅游吧?」「那个学姊也太猛了吧?」「啊这家伙是真的满教人火大的,这点程度应该无所谓吧?」「说得也是~」



「顺带一提,那个学姊是现在的学生会副会长就是了。」



「真假,骗人的吧?不是理沙自己编的吗?」「咦?那个模范生学姊吗?」「学生会副会长……记得是大小姐型的吧?那个黑发飘逸的。」「好像在二年级男生之间也很受欢迎。」「唔哇,总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虽然她自己是说会演变成那样有一半是巧合,不过那个学姊黑起来的时候真的满黑的,所以巧合其实到底占几分我也不太确定啦。起因好像是她男友给人家睡走的样子。啊,这个我们自己私底下知道就好喔?」



「咦?那该不会是那个学生会长?」「我记得学生会长现在……是在跟当文书的女生交往吧?之前有炒过话题说。」「不会吧?我听说是副会长主动甩掉他的耶!」「可是,这样听下来或许就懂了……」



意外听见了他人的恋爱话题,热络程度更上一层楼的理沙一派。她们最喜欢恋爱话题了。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让话题始终在这方面打转。在热闹了一阵子之后,一行人的意识还是回到了松浦同学身上。



「虽然可能会有点痛,你就忍耐一下吧?」



就像要代表大家发言一般,理沙向松浦同学如此开口,语调与平时如出一辙,完全就是在教室和朋友谈天时的模样。不过,她的视线正上下交互投射在松浦同学的脸蛋与脚尖。



「噫……」



语毕,理沙随即朝松浦同学踏出一步。



受威胁的一方陷入了极度慌乱的状态,开始以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赔罪。



「不、不要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一下子就好了。来,据说不好好放松反而会更痛喔。」



一派人马乐不可支地望著眼前的光景露出微笑。



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旅游……我、我会去回绝,会去回绝的!所、所以拜托饶了我!」



「事到如今还想空口说白话?之前就提醒过你了吧?」



「这次!这、这、这次我会好好遵守约定!所以求求你!」



「我的作风啊,是完全不理会打破过约定的人的说词喔。」



理沙的话完全不带一丝慈悲。



松浦同学就如同接受了死刑宣判的犯人一般,双膝开始因恐惧而颤抖不已。看来她原本实在是没想到这群人会对同班同学做到这种程度。事实上,她先前的确在类似的场面下接受过忠告,而轻描淡写地打破当时约定的也是她自己。



或者该说,松浦同学太小看理沙一派了。



岂止如此,甚至到了有点狂妄的地步。



反正就算出了什么大事,竹内同学一定也会保护我的嘛。最近,他真的是好温柔好温柔呢,该不会其实想跟我交往吧?诸如此类按自己方便解读的妄想,每晚每晚都在被窝中反覆上演。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好温柔好温柔的竹内同学之所以会增加和松浦同学的接触,也不过就是想给西野一点颜色瞧瞧。她昨晚发给竹内同学的简讯,实际上直到今天都不见回音。看来优惠时段已经结束了。



到头来,她获得的就只有眼前脚趾甲面临的危机。



「求求你,我、我向你们道歉!」



泛红的眼眶渗出泪珠,松浦同学拚上老命哀求。



但霸凌的一方压根儿不理睬。



「听话,别乱跑好吗?」



「不、不要啊!」



理沙伸手揪住松浦同学的手臂。



接下来顺势将她推倒在地,跨坐到她身上,好好教训她个几下──这是理沙一派编好的剧本。愉快伙伴们原本就不认为理沙真的会动手把人家的脚趾甲硬生生剥掉。



到此为止都符合事先讨论过的安排。给松浦同学的这份警告,算是班上中上层全体女同学的主意。要是简简单单放过她,班上女生的向心力就会崩溃了。



因为其实每个人都想独占帅哥。



至于松浦同学为数不多的朋友,则在今天朝会结束时纷纷接到了上层居民的忠告,被告知今天别跟她一起行动。负责这项任务的,则是有别于理沙一派的其他派阀。



而她接到忠告的友人们也半斤八两,大致上都觉得松浦同学最近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啦?女同学背地里往往都是这副样子,论谁都会同意这是松浦同学自作自受。



至少女同学们都同意。



只是,不识时务的程咬金总是到哪儿都存在。



「…………」



也就是西野。



最糟糕的,就是他从旁听闻一连串的对话之后,开始认真地思考起对策来了。同班的同学,而且还是外表令自己中意的女生遭到其他同班女同学欺负的模样,对他而言似乎是一幕颇具冲击性的光景。



他浅浅地吸进一口气,缩紧丹田。



近来战绩总是萝丝占上风,所以这会儿他更是集中精神,告诫自己这次可是输不得,随后缓缓出声──



「这样的作风,可教人不甚欣赏啊。」



凡庸脸的平凡嗓音──凡庸嗓音黄莺出轨了。



他的唐突发言惊动了在场所有同学。



大家似乎都因有意料之外的男生在场而讶异。



「咦?是、是谁!」



率先发现凡庸脸存在的是理沙。她朝声源仰头望去,便看到西野正站在水塔上头,有如在俯瞰她们似的向下望。



「咦?为、为什么西野会……」



其他女同学们也在发现他的身影后大吃一惊,身体僵硬得像在坟场目击到幽灵一般。看来她们或多或少还是对于自己正在干著坏事有所自觉,所以第三者的视线才会令罪恶感膨胀。



「关于争论这档事,我无意摆出全盘否定的态度,斗争亦然。」



他朝空中踏出一步,自水塔飘舞降落至楼顶地面。



将近四公尺的高低差,等同是从校舍二楼坠地。



常理而言,这会对腰和腿造成严重的负担,落地时也应该会形成向前弯腰的蹲姿。但是,他在降临之际就只是双手插在口袋里,随著咚的一声轻响气定神闲地直直触地。



当事人表示,他有预感自己将成就最玩世不恭的一幕。



随后便开始拋出带有说教意味的言论。



「然而,面对一同勤勉学习的同窗,仗著人多势众单方面施压,就不甚妥当了。倘若彼此追求的目标相同,难道你们不觉得,仰赖一己之力竞争,获胜时才能真正萌生充实的成就感吗?」



「喂,为什么西野会在这里啦?」「啊就,你看嘛,他在教室待不下去,所以只好逃到楼顶之类的。」「真假?超爆笑的说!」「是说啊,他这样还有闲工夫担心别人吗?」「就是说啊~」



只不过,混乱仅维持了短短一瞬间。



在理解对方是底层居民之后,女同学们便立刻取回平时的步调。在校内,地位阶层乃是最为上等的纪律。对她们而言,西野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凡庸脸,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虽说我的确是在教室失了栖身之所所以才会来到此地……」



会规规矩矩回答这种挖苦的西野,本身的问题也不小。



话虽如此,他的精神并没有脆弱到会因此令意志产生动摇。



「那你就闪一边去啊。」



「但先到的是我,若感觉我的存在造成了妨碍,你们自行移动便是。」



针对理沙的质问,他平淡以答。



而这刺激到了发问者。



「啥?这算什么?听了超火的耶!」



十足有精神的理沙和某位班长不分轩轾。



转眼间就恼羞成怒,语调也粗暴了起来。



「是说,仔细一看,西野是不是缺了牙啊?」「啊,真的耶!」「而且是少了两根!上下成对的!」「该不会他穷到没钱补牙吧?」「唔哇,烂死了!恶心得出类拔萃耶!」



这一行人在校内都是位居中上层的精锐。



对于洞悉对手弱点,再确实猛踩痛脚的相关技能,每个人都是个中好手。



纵使如此,这点程度就想对西野的精神造成打击,实乃痴人说梦。



「……这么说来,的确是呢。」



岂止如此,这件事情似乎连当事人都不记得了。只见他以舌头在嘴里大肆探索,确认日前因外力而脱落的上下第一小臼齿。由于两颗都是乳牙,所以他原本并未特别担心。



「我看还是尽早找间牙医诊疗一下吧……」



意外敲定的放学后行程。



近来他也开始明白必须得注重包含齿列在内的仪容细节了。



这时便产生了一道问题。



西野过去从未看过牙医。就算没有蛀牙,只要生长在一般家庭,人人都会为了确认齿列或卫生状况,从小就定期地在校内或校外接受牙科的检查。



然而,这边这位凡庸脸的家庭充斥了不少状况,因此除了校内安排的检查,牙医诊所这种地方他是一次也没有上门过。



若是外科,他在离开老家后倒是有过几次住院经验,但唯独牙科就是从未造访过。如此一来,自然也没有所谓固定就诊的牙医。拜此之赐,他的齿列状况糟到不能再糟,为了防止口臭,每天都得仰赖舌苔刷与牙线清洁口腔。



那么该如何是好?



西野开始思考,大力思考。



几经思考之下,他的意识转往眼前排排站的女同学一行人。



「倘若在场有谁知道手腕高明的牙医,可否烦请指点?」



「啥?你没头没脑在讲什么东西啊?」



当然,理沙开始抓狂了。



不懂西野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



「其实我没有就诊牙科的经验。」



「没人对你那种个人情报有兴趣啦!」



同班那个相貌平平的西野从来没有去看过牙医。



理沙的长期记忆中累积了一项多余的知识。



「我听说东京都内的牙医本事落差很大。」



「所以就说干嘛问我啦!喂,你是在瞧不起我是不是?说啊!」



「怎么会?恒牙的保养至关重要,我打算细心管理。」



「唔……」



就如同西野所言,他其实颇为正经地在虚心求教。



正因过去从未就诊过牙医,他才会显得如此慎重。同样都是治疗蛀牙,根据诊所的不同,从疗程到善后处理的内容也会完全不一样,这点他早已透过媒体报导得知,所以才希望能够找到一家高明的牙医挂号。



或许是西野这番真挚的想法打动了人心。



开始有不少声音自理沙身边传出。



「这么说来,理沙的爸爸不就是牙医吗?」「对嘛?我就记得好像之前有听过类似的事。」「咦?真假?超厉害的耶!」「真的吗?」「其、其实我也有蛀牙……」「自己开诊所?那不就超级有钱吗!」



其中一人提起这般话题,四周便一拥而上跟进。



理沙的个人资料转眼间大肆外泄。



「喂、喂!等等,为什么现在要讲这个啦!」



而西野也不落人后地跟上这股潮流。



他以深感佩服的模样望著理沙,含意深远地点头。



「原来如此。」



「是说,西野你少在那边自顾自地装懂行不行!」



「令尊的功夫应该不差吧?」



这是职业病的影响,西野自然地开口确认再三。



她却意外地对此做出了激烈地回应。



「喂,西野!你想找我吵架是不是?可以请你别小看我爸吗?爸爸外表是恶心了点没错,但本事可是高明到社区杂志都会特地写专栏介绍他,你知不知道!」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不但打针钻牙都让你感觉不到一丝疼痛!银粉也是一补就从来没听说会脱落!就、就连我将来也是以成为和爸爸一样的牙医为……」



「哦~那果真相当了得。」



「唔……」



一时冲动就让真心话脱口而出了,理沙冷静下来后当场满脸通红。



看来似乎是个黏爸爸的女儿。



就连周围一行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既然如此,我就尽快前往预约就诊吧。」



「啥、啥啊?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让你来!」



「应该是叫近藤牙科,或者近藤诊所没错吧?」



近藤是理沙的姓氏。



自西野口中听见自己姓氏的发音,令理沙毛骨悚然,不住颤抖。



「你、你怎么会知道!」



「同班同学的姓名,这点程度的事我还记得住。」



「我明明就没和你说过几句话好不好!」



「跟是否有在来往无关。」



「唔哇,恶心死了!」



这位凡庸脸,在班上的交友关系明明就毁灭性的差,偏偏就只把人家的姓名记得一清二楚。此外不仅限于姓氏,连名字写成哪些汉字,他都一字不差地把握了,而且不分男女一律比照办理。冷静下来思考,这样的确有点恶心。



这是他在察觉青春的尊贵之后重新努力背诵的成果。



「可能的话,我希望能预约今日下午六点就诊……」



「好好听人讲话好吗!是说,不准把我当挂号柜台!」



「不行吗?」



「行才有鬼啦!乖乖打电话挂号啊!」



对话的步调已经完全为西野所掌控。



只要忽略圆滑沟通这项前提,在这种场合下,就是西野这种我行我素的家伙比较强。特别是对于善于配合场面气氛说话的现充集团而言,他正有如真正的天敌,而这个天敌现在更是接连不断强力出击。



「那虽然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告诉我电话号码吗?」



「谁要跟你说啊!而且,才、才没清闲到你当天预约当天就能看啦!」



「这样啊,看来口碑不错嘛。」



「唔……」



美少女扯著嗓音怒吼。



以开朗有精神为卖点的活力充沛系美少女理沙展现出同学们前所未见的一面。再加上遭到恋父情节嫌疑缠身,她实在摆不出身段继续霸凌松浦同学,只得饮恨放弃原先的预定。



「哎哟──没办法继续奉陪这个白痴了啦!」



随著一声怒吼,理沙起步回头。



她朝通往阶梯的门扉头也不回地使劲快步离去。



「啊,理沙,等等嘛──!」「理沙!理沙爸爸有在看诊的医院,也介绍给我好不好!」「是说,等等等等,真的要就这样走掉喔?」「嗳,要放著那家伙不管吗──?」



七嘴八舌之下,热闹的一行人就这样消失在门扉的彼端。



在钢铁制门板啪咚一声关上后,就再也不见一行人的身影。你来我往的嗓音也在转眼间远去,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看来似乎是真的就这样走了。



留在楼顶的就只剩西野和松浦同学。



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楼顶角落,瞬间成为气氛尴尬不已的空间。



「……那个,西野同学。」



率先开口的是后者。



理由一言以蔽之,就是为了掌握对话主导权。



「怎么?」



「我有个要求,想要拜托你……」



「……要求?」



「可以请西野同学,不要透露我和你曾经来过这里的事吗?」



「这是怎么回事?我弄不清你的意图。」



「因为,要是这件事传进竹内同学耳里,不是有可能会让他误会吗?况且我被班上同学霸凌,又遭到西野同学你出手相救,这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



松浦同学还是一如往常只关心自己的事情。



就算强如西野,也找不到适合的语句回应。



「那个……拜托你答应我,可以吗?」



只是,松浦同学丝毫不顾及他的惊讶,仍一个劲儿地说著。



毫不踌躇地自顾自阐述要求。



还抓准了机会施展出每晚在房间对著镜子练习的必杀装无辜上瞄眼神。原本这是用在西野这种货色身上未免过于浪费的招式,但即使她心中这么想,表面上仍是毫不吝惜地瞄啊瞄,瞄啊瞄。



然后,这对凡庸脸而言则是过去接受过无数次的,来自异性的眼神。



「……嗯,我明白了。」



换作数年前的他,可能就察觉不到了吧。



但是现在的他,很轻易便能理解。



在那股笑容之下传递而来的是强烈的自我主张。为了阿谀谄媚而扭曲的眼眸深处,其实带有比其他感情都更为激昂的自尊心。藏在笑容背后的屈辱感实在过于巨大,让人觉得那股混浊甚至因此令视线有了质量。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但透过这副笑容,西野终于正确理解了她的内在。所谓,看来我弄错了最初的选择云云。她从来就不是西野这种凡庸脸应付得来的女生。



「真的吗?谢谢你!」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因为不太想被误会,我要先走一步喽!」



挤出一道微笑之后,松浦同学快步离去。



凡庸脸则在难以言喻的感慨之下目送这一切。



与理沙一派离去之际相同,松浦同学也穿过了楼顶唯一的出入口返回校内。而且在最后,虽然她重新整肃出女人味,以内八的姿势起步,步伐却迈得相当快,看来她真的很不情愿和西野两人独处。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西野喃喃自语道:



「……这女人真不简单。」



这番自言自语并未传进任何人耳里。



◇ ◆ ◇



当天放学后,西野发现了个大问题。



「……撞期了。」



他右手握著的,是今早从竹内同学那儿收下的,通往明日毕业旅行目的地的机票。他在左手握著的,则是昨晚马奇斯送来的,通往同样于明日开工的工作目的地的机票。



相较于前者的经济舱,后者的舱等是头等舱。



此外好巧不巧,双方是同家航空公司的同一班班机。



这是西野首度见到经济舱的机票,他因而因两张机票之间微妙的差异深感佩服。随后,便开始烦恼这下该如何是好。收下前者时毕竟才刚睡醒,他似乎完全遗忘了后者的存在。



「也只能够回绝了……吧……」



在这种状况下,他的判断总是直截了当。



比较早收到的是马奇斯的机票。



因此,应当回绝的自然是竹内同学主办的毕业旅行。



「……记得竹内同学是足球社没错吧?」



和班上可人儿共赴为期一周的海外旅游。他虽深感遗憾,也还是为了回绝此事而动身寻找竹内同学。



前往的目的地是操场。



离开教室,走过走廊,爬下楼梯,在校舍口换鞋。前进了一段路后,西野便在操场一角,足球门的旁边发现了寻找中的对象。时机似乎正巧适逢社团活动的休息时段。



自该处映入眼帘的,是与朋友开心谈著天的帅哥身影,他的身旁还站著班上帅哥集团的第二把交椅铃木同学。看来两人参加了同一个社团,亦即两人在教室外也维持著良好的交友关系。



「……好。」



西野暗自庆幸,开始朝两人移动。由于其他同学都身著运动服,所以他一身制服行头相当引人注目。但他丝毫不把周遭的好奇视线当一回事,在操场上直直朝竹内同学切西瓜走去。



拜此之赐,还没轮到他开口,对方就先察觉了他的存在。



「喂,那不是西野吗?」



「咦?」



首先出声的是铃木同学。



竹内同学闻言一瞥,才微微点头道:「喔,的确是呢。」



「他想干嘛啊,要找我们吗?」



「……天晓得。」



二年A班当今最火热的凡庸脸登场了。



不一会儿工夫,西野便走到了竹内同学面前。考虑到彼此最近的关系,帅哥二人组不由得严加戒备。该不会是他终于忍受不住在教室内的遭遇,前来报复了吧?这种疑虑在两人心中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不过,他们的猜测可说完全扑空。



「竹内同学,方便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没头没脑的干嘛啊?」



「关于明天的旅游,我发现自己还有其他预定,无法参加了。事前还自信满满地答应邀约,我也深感对不住,但还是先把机票还给你。要是无法退票,我会填补金额方面的损失。」



「啥?你不能去啦?」



「很抱歉。」



「……嗯哼~」



竹内同学盯著西野,脑袋开始不停打转。



脑里浮现出的是各式各样的推测。



好比,这家伙总算也开始觉得硬跟来不是滋味了吗?或是,松浦被我把走看来是对他造成了一大打击吧?以及,反正不管怎样,这时机正好,要跟周围讲什么理由都说得通,你不去我可是欢迎之至啦!等等,诸如此类。



不过,比起上述这些念头,最强烈的还是────



「也罢,如果是这样,票我就先拿回来啦。」



说真的,这家伙到底是怎样啊!的想法。



「嗯。」



机票自西野手上移至竹内同学手中。



对此表现出反应的是站在一旁的铃木同学。



「咦?那照这样看来,我来递补也行吧?」



只见他望著竹内同学,闪烁著双眼满满的光辉,一副喂,怎样,行不行啦的模样。志水也会参加这趟旅游,这在班上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迷恋她的铃木同学自然是没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喔,也是啦……」



「竹内,那张票我收下行吗?我也很想一起去啊。」



「这张机票是明天的班机喔,你OK吗?还得请假就是了。」



「要是能跟班长一起出游,我随便都能跷一两周课啦!」



「……咦?你想追志水喔?」



「不、不行吗!」



「嗯哼~……」



竹内同学的眼里闪现了狡诈的光芒。



一旦铃木同学参加,计画便与当初的西野参加案演变为不同走向,后宫的瓦解将会形同定局吧。但竹内同学的最终防线是要确保他与萝丝之间不存在障碍,就这层意义而言,他明白眼前的男人不成威胁。



既然如此,他倒也不是真的无意让铃木同学同行。



纵使他最大的目的在于成就自身的恋情,这仍是趟千载难逢的海外旅行,而且还是青春岁月的一大活动,同行对象比起教人搞不懂脑袋里装啥的凡庸脸,自升上高中后几乎每天都碰面,默契良好的帅气哥儿们当然比较令竹内同学开心。



「嗯,那这个就给你喽。」



「真假?不愧是竹内,够义气!」



「不过,机票登记的名字得改成你的,所以你要等等喔。我是觉得只要手续处理好就行了,但如果最后还是没得改,我会再跟你说一声,最慢不超过今晚吧。那时你可要乖乖认命啊?」



「行啦!」



获得竹内同学的承诺,铃木同学浮现满面的笑容。



简直就像年幼的孩童让父母买了新玩具一般。



「话说回来,你可别说自己没有护照喔。」



「别小看我,护照这种东西我要几本有几本啦。」



「超过一本就不妙了吧。」



「今年夏天我们家有去夏威夷玩,那时我就办好啦。」



铃木同学稍微有点自豪地说道。对他而言,那也是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与在当地邂逅,同为日本人的两名正太控女性观光客的乱交一夜情,而且那还是他首度体验无套直爆的快感,外国这个辞汇正是因此令他食髓知味。



「不错嘛,夏威夷。我最近也想找机会去。」



「那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到班上约一下啊。」



「说得也是,那就到时再考虑一下吗……」



话题没几下便自西野身上转移,两名帅哥你来我往地聊著。



凡庸脸连应声答腔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恕我这就失礼了。」



简短致意之后,凡庸脸悠然自现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