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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真守,邪恶炸鸡和不存在的拉面(1 / 2)



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回忆是什么?



例如在街头巷尾流泄而出的圣诞歌曲、之前很想要的串珠娃娃礼物。在家里和弟弟一起装饰圣诞树,为了谁要上去插最上面的星星而大吵一架,好像是国小二年级左右吧。



(妈妈还骂我说,我是姊姊就应该要让弟弟,太没道理了。)



而妈妈通常会在厨房做晚上要吃的料理。肯德基买来的炸鸡还有日式炸鸡块则是另外准备来当作点心,算是栗坂家的圣诞习惯。如果偷偷抓一块来吃,妈妈就会用力敲打她的手,叫她忍忍。



窗外天色逐渐昏黑,但客厅的暖桌上的料理呈现对比似地不停增加,圣诞树的灯饰以固定的节奏闪烁发光,正当肚子饿到受不了的时候,爸爸就会带著炸鸡和蛋糕回到家。



爸爸的工作和真守的寒期课辅等课程会错开来,所以基本上,真守的圣诞夜主要都是在家里开派对。



(而现在刻画了崭新的历史页面。)



毕竟以前总是窝在家,这次则是在她最喜欢的亚泻先生家办起双人圣诞派对,感觉自己从小鸡进化成母鸡了。



现在的真守正和那位叶二一起待在五〇二号房的阳台中。



「──只需要这些吗?」



「这个嘛,先采收适合搭配鸡肉的蔬菜,目前只有红萝卜和芜菁吧。马铃薯和洋葱等食材就用市售的。」



「好好,红萝卜和洋葱对吧,我知道了。」



真守点点头,蹲在种芜菁的花盆前。



播种时期稍嫌太晚的芜菁现在膨胀成大概比乒乓球还小一点的大小,紧紧和其他芜菁并排在一起。



(看这紧密并排的状况,间隔不会太窄吗……?)



看起来就像一颗颗串起来的团子。芜菁之间的间隔说不定连一公分也不到。



「亚泻先生──!」



真守呼唤了叶二。



「怎么?」



「这些芜菁会不会种太挤了?你是不是忘了隔开它们?」



依稀记得之前在春天看见的芜菁之间的间隔明明很宽的。



再继续长大下去的话,不就会挤压到旁边的芜菁吗──?这时,正在采收沙拉叶的叶二满不在乎的回答:



「──啊,那个啊,拔出来的时候小心点就好,像这样。」



他伸出长长的手臂,啵啵啵地每隔一个芜菁就拔出来一颗。



「这样就有空隙了。」



「喔……」



「然后,等现在这些小芜菁长到中型大小,又会跟旁边的芜菁挤在一起,到时候再隔一颗采收一颗。」



「然后等这些空隙又被长大的芜菁填满……」



「正如你所想,就可以采收大芜菁了。」



真守抱著荒诞的心情凝视眼前这些不到乒乓球大小的芜菁。真是惊人的「大芜菁」培养计划。



「乍看之下虽然是小芜菁,其实我种的品种是大芜菁。」



「是喔──真的能够那么顺利吗……」



「就是希望它顺利才这样子做,如果成功的话,不是很有趣吗?」



这对叶二来说似乎也是初次尝试。



确实,这方法非常省空间,要是可以藉由时间差采收三种不同的芜菁,对效率主义的叶二来说,确实是会令他干劲十足熊熊燃烧的做法。



(理解是可以理解──)



话说回来,每次都换不同的手法栽种,不时穿插新的挑战,而且全都是他发自内心想要执行,令她再度佩服叶二身陷的沼泽有多深。



「──然后,关于我刚刚说的那个话题。」



真守一边动手采收,一边把话题转移到刚才在屋内聊的话题。



「关于冲绳出身友人A吗?」



「对,小凑今天和小沼去台场看圣诞灯饰,还去餐厅吃饭,似乎是北欧料理的样子。」



「真是形影不离。」



「对吧──?」



那个平常约会只会吃拉面、看电影、或是去漫画咖啡厅的两人竟然会!



「圣诞节真得很神奇,拥有会让人想要黏在一起的魔力,似乎不在一起不行似的。」



「所以你也觉得那样子比较好吗?」



「咦?」



「以前都没这么做过吧?穿著漂亮的衣服去看夜景然后外食的形影不离约会计画。我倒是两种都可以──」



真守微笑著,像是要打断叶二的询问般。



「不要让我说那么多次啦!我就想要黏在这里,想跟你在家里一起开派对。」



这时,叶二低著头,露出不太能正视真守的模样,甚至开始胡乱地搔著真守的头发。



「……中间的差额就换成礼物吧。」



「咦?那样不好意思啦──我才刚收到你送的生日礼物耶!」



叶二用晦涩的表情点了好几次头,说著「后续交给你了」之后,就拿著装满沙拉叶的筛子回到客厅。



头发乱糟糟的真守笑著目送叶二回到客厅,等到完全看不见对方后,才面对阳台栅栏,摆出忏悔的姿势。



(对不起,我刚刚太虚荣了!扮演好孩子似乎演过头了!)



她对著练马天空的远方,向这两天会忙碌不已的那位神明大人说道。



没错,老实说,她并没有那种值得赞扬的清贫个性,一听到对方要提升礼物的等级,她就雀跃不已,还会手舞足蹈。



如此庸俗的她之所以拒绝圣诞灯饰和美丽的打扮,宁愿坚持在家里吃饭,其实是有一个引颈期盼的意图。



那就是平常只要随便用一堆拟声词制作超高速料理,就可以烧出一手美味餐点的亚泻叶二。如果他趁此时花时间仔细下工夫做料理,吃起来铁定更美味。



──就是为了食欲。



到底是有多爱吃啊?



(况且之前才一起去餐厅吃过饭。)



既然如此,就算想要实现能吃到华丽手工料理的愿望,也没什么不好吧?可以吗?神明大人?耶稣和圣母玛丽亚?



如果错过了圣诞节(此时),好一阵子都不会有类似的庆典了。



叶二说晚餐要以鸡肉为主食,到底会用烤的,还是用炸的呢?真守心想,就算两种都做也毫不介意。



光是想像就傻笑个没完,好不容易采收完芜菁和红萝卜,正打算意气风发地回到屋内──



「咦?」



玻璃窗打不开,不管多么用力,还是打不开。



──竟然上锁了。



「咦咦咦?」



真守脸色苍白,拚了老命贴在玻璃窗上。



不停地用手心敲打著玻璃。



(哈啰──哈啰──亚泻先生!对!在厨房的那个亚泻先生!MY帅气男友!快发现我!钥匙!你怎么从内侧上锁了!我进不去──里面!快来啊!)



在叶二慌忙赶来以前,真守不得不在寒空之下举办起比手画脚大会。



「……抱歉,我以为你早就采收好回来了──」



「下次去阳台的时候,我会记得带手机……」



最糟的状况下,也只能向警察求救了。



叶二抚摸著回到屋内的真守的脸颊,他的双手比想像中还要温热。



「好像苹果一样,不冷吗?」



「因为我有好好妄想,所以不冷。」



「啊?妄想?」



「对,幸好没有像是卖火柴的少女一样,变成人生最后的幻想……」



临终之际,她看到的是烤全鸡还是野生火鸡呢?感觉会被神明&玛丽亚、耶稣母子吐嘈说:「小女孩!少得意忘形了!」



「总之,我这就洗心革面来帮忙你,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喔、喔喔……」



叶二很讶异这女人突然干劲满满,不知道脑袋哪里有问题,他自己也最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要你做的事情,总之你先去洗刚采收的蔬菜吧。」



「我本来就打算做这些。那是主餐的肉吗?」



真守发现了放在厨房砧板上的鸡肉,看起来就像这个时期才会卖的,两根出色的带骨鸡腿肉。



「没错,我打算做炙烤鸡肉,两种不同口味。」



「超棒!」



真不愧是圣诞节,也用足了心!



「先用叉子在鸡皮上戳许多洞,让整只鸡腿都能腌入味。真守,你如果要在一旁看,不如就一起来戳。」



叶二递给她一支叉子,两人便开始不停地朝鸡皮戳刺。



「第一只鸡腿要做蜂蜜芥末口味。」



「啊啊!不错耶,甜甜辣辣的,我超爱!」



「我不是准备了比较大的塑胶袋吗?在里面装满芥末子、磨好的蒜泥和美乃滋……记得别忘了装蜂蜜,然后再把抹好胡椒和盐的带骨鸡腿肉放进去。」



「好,盐和胡椒都撒好了,要放进袋子里了吗?」



「对,放进去。揉一揉鸡肉再封口放进冰箱,以上。」



叶二按照自己的宣言,关上冰箱门。



「大概要腌多久?」



「这个嘛……最少也要一小时以上。再来第二根就做一般的盐味。」



「盐味也是经典味呢!」



「同样抹好胡椒盐,再抹上刚刚剩下的蒜泥,最后跟迷迭香一起放进袋子里。和第一根一样丢进冰箱,以上。」



第二根带骨鸡肉也移至冰箱里了。



「再来呢?」



「等肉腌到差不多之后,就跟随便切好的配料用蔬菜一起装在烤箱的烤盘上。」



嗯嗯嗯。



「蔬菜要先用橄榄油淋一圈,撒上盐巴后再烤,以上。」



「就完成了吗?」



「就完成了。」



真守思考著直到最后一个步骤为止的工程,以视觉效果来说,应该──算是完成了没错。



「感觉好像……步骤比想像中的还要少耶?」



「虽然很花时间,但因为可以一次烤好,所以不会很费工。」



「其他餐点呢?还有什么?」



「沙拉。在摘来的沙拉叶上面放生火腿,以上。」



「面包或白饭呢……」



「饭锅里面正在煮加了玉米粒和白萝卜叶的奶油炊饭。」



「在稍硬的炊饭中加进沥过水的玉米罐头,然后塞入奶油跟冷冻白萝卜叶,再来搅拌。」



「你很敏锐嘛?」



「啧!」



「你刚刚是不是咋了舌?」



真守虽然别开视线,但叶二用双手按著她的肩膀,不让她逃跑。



「不,你想太多了,想太多……」



「如果真的只是想太多,那就看著我的双眼!」



那边那个男人,用那种极恶非道般的吓人口气质问,还逼对方跟自己四目相交,是想要干嘛啊!



「……因为都说是圣诞大餐了,我以为你会做出更费时的大菜出来。结果一打开盖子,发现亚泻先生仍然是亚泻先生。」



「所以我没有想太多,是你不小心吐露出真心话了吧?」



「啊、抱歉抱歉,但我相信一定很好吃,好期待最后完成的要理额……」



「那我应该做个炙烤牛肉就好了,反正只要丢进烤箱放著不管就好。毕竟那只是牛的、肉的、块状物罢了嘛!」



真守拚命附和到一半,鼻子就被紧紧捏住,而叶二始终都浮现出似乎快要气炸的笑容。



「不过,亚泻先生,如果真的没有我能做的事情,那我想趁现在去蛋糕店拿预约的蛋糕。」



「去吧去吧,你回来以后也差不多完成了。」



这样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真守正准备在玄关穿鞋子时,人在厨房的叶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开口询问:



「对了,你不是说你也想做点什么吗?你做了什么料理?」



「……如果你指的是放了高丽菜丝和培根的浓缩巧达汤罐,已经在隔壁的厨房待机中了……」



「哦?听起来很不错嘛,和我的差不多。」



这大概就是叶二的温柔吧,他倒是连菜刀都没用到。



真守听著叶二爆笑的声音,把五〇二号房甩在身后。



蛋糕不是在练马站前预约,而是需要走一点路到池袋的百货公司订的。



现在是圣诞夜周末,好不容易从百货公司地下楼层内拥挤又大批的人潮中生还的真守,手上拎著她先前锁定的法式甜点店所卖的圣诞蛋糕。



(呵呵呵!虽然花了不少钱,但终于把该买的都买好了!)



除了首要目标的蛋糕以外,侧肩包里面还装了从刚才往地下楼层走之前,在地上楼层买好的叶二的圣诞礼物。任务完成!



再度坐上西武线一路摇摇晃晃回到练马的归路,从电车的车头窗可看见逐渐西沉的夕阳。



染成一片橘红色的电车之中,有零星几名乘客的手上似乎都垂著塑胶袋或纸袋,里面装了像是放入蛋糕的盒子。就连正在检视赛马报纸的大叔、看起来像是从事管理职的魄力十足大叔、还有指甲非常漂亮的姊姊、秋叶原系的小哥都一样。



这些人是不是都打算跟珍惜的人一起吃蛋糕,并且送礼物给对方呢?



她发现自己和大家有著意外的共通点,心底涌现出令人发痒的幸福气氛。



(我的话就是──亚泻先生吧!)



回到家之后,鸡腿肉就会烤好,两人可以一起吃这盒蛋糕,还可以交换礼物。一定是个非常美妙的圣诞夜。



刚才重视费工料理的自己好像笨蛋一样,明明就不会有比现在更有奇迹感的夜晚了。



突然降临的真理和幸福感,让她几乎要哼首歌。



在练马站下车后,连接高架式月台的立体人行道跟著映入眼帘──一瞬间,她突然定睛发现某件事。



(不对,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她似乎看到面熟的人,但一定是太多心了。真守重拾好心情,拿好蛋糕袋,并往剪票口的楼层走去。



她发现手机来电,是刚好自己正想要确认现在时刻的时候。



原本以为一定是叶二打来的,没想到是个非常少见的对象。也不是凑那些大学朋友。



真守刚走出剪票口,电话就响了。真是巧啊!我刚才还在附近看到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她正思考要不要在接起电话进入正题前这样子说。



「喂?怎么突然打电话来……嗯,我在练马,刚好出了站。你的鼻音好重,还好吗?」



电话的另一端发出稍嫌含糊不清的少年声,以及像是繁华街般的吵闹声响。



「不舒服的话就赶快回去洗澡穿暖,你现在可不能感冒吧?」



『不要。』



「咦?」



『我不打算回家。』



真守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现在人在练马,有著奇怪的金字塔这边。』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她一边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彷佛受到了重击,一边快步走到中央广场。



所以那个人并不只是长得像,也不是她看错人吗──?



她看见了两层楼的立体人行道,紧接著是从月台就能眺望的站前广场。



就在至前广场中央,那栋三角锥形状的大型玻璃制艺术品已经被改造、妆点上符合圣诞节的装饰,周围的人群交会来往,但只有一个人站在那儿不动,真守一眼就发现了。



(有了。)



一名穿著绿色羽绒夹克,围著白色围巾的少年。



对方也发现了真守,赶紧擦擦眼泪。



「蒸守──」



真守急忙跑步赶了过去,调整繁乱的呼吸后,便开始大肆痛斥对方。



「──不是蒸守,是真守!不对,你应该要叫我姊姊!佑树!」



「这样啊。」



「……实在很难启齿,他是我的弟弟。」



「弟弟。」



「他叫做佑树,日文写法不是用汉字,也不是用平假名,是用片假名写出佑树。现在读国三。」



真守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捡到弃猫还被骂的小孩。



叶二用一脸复杂的表情俯视著和她的弟弟佑树一起回到五〇二号房的真守。



「看那张跟双胞胎没两样的麻糬脸,也不可能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吧?」



「不好意思我们全家都脸肿。那个,因为外面实在很冷,我不可能把他丢在那边不管,只好带他进来,真的很抱歉。」



真守偷看了一下自己的背后,那位佑树正满脸警戒地观察自己所在的客厅。



「喂!佑树!」



「……这里跟蒸守住的地方不同吗?」



佑树用近似于自言自语的细小声音呢喃说道。



真守无可奈何地做好觉悟。



「没错,这里是──亚泻叶二先生的家。然后亚泻先生是姊姊的男朋友!」



改变态度也是需要一点气势,所以真守毫无意义地挺起胸膛回答道。



弟弟彷佛正静静地接受著冲击,大大地睁著围巾藏不住的圆滚滚的橡子眼。



「请多指教。」



穿著运动外套,戴著眼镜的叶二若无其事地点头。看来姊姊令人震惊的说明还多了一个显而易见的证据。



「嗯嗯,看来你很惊讶,不过,没关系。」



「……咦?所以说『隔壁邻居亚泻』指的不是女……」



真守比较敏捷,她快速把弟弟的嘴巴连同围巾一起塞住。



她在极近距离下发动自己仅有的姊姊威严,用眼力控诉著:



「──讲了多余的话就不原谅你。」



告诉爸妈就处以极刑,全身扎针万死不足惜。就是这么一回事。



「懂了吗?你会听姊姊的话吧?」



「…………你很夸张耶?」



「这跟你没有关系,况且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从刚刚我就问过你好几次了。」



「…………」



「我叫你不要不说话!」



「──啊──别再吵架了,麻糬姊弟1号2号。」



叶二轻轻地咳了一下。



麻糬姊弟1号2号,谁是1号谁是2号啊?我应该是1号吧?她在大脑一角朦胧地想著。



「烤箱烤好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要聊就边吃饭边聊吧?」



哔哔哔哔。一道电子音适时响起,像是要掩盖叶二说的话。



「说曹操曹操到。」



「应该烤好了。」



真守一行人同时往厨房移动。



室内充斥著刚才离开时不存在的东西,那就是在暖气房中香味四溢又一言难尽的烤肉香。



「可以打开来吗?」



「小心别烫伤了。」



真守兴奋又紧张地打开里面一片黑暗的烤箱门。



一股热风飘散而出,然后──



「唔喔──!」



发出了异常的少女声。



四方型的烤盘上面摆满了芜菁、红萝卜、马铃薯、彩椒等切成大块状的蔬菜,以及份量满点的带骨鸡肉。这就是──



「感、感觉真的很棒耶!我感受到大餐的波动!」



「总之先拿出来吧。」



不管是肉还是蔬菜,表面都烤出了焦色,烤箱的高温让食材发出了美妙的滋滋声。叶二戴著隔热手套抓住烤盘两端,直接从烤箱里面拉出来。这段期间,烤盘上的炙烤鸡肉和烤蔬菜仍然发出滚烫的滋滋声。



他先把烤盘放在瓦斯炉上而不是锅垫上。



「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没熟──看来都熟了。」



「对啊对啊!」



叶二为了检视而用牙签戳了戳鸡肉,总共有两种口味,用蜂蜜和芥末子增添照烧光泽的蜂蜜芥末口味和辛辣味比较重的盐味,两块肉的中间夹杂著搭配用的蔬菜,在表面平均分配出漂亮的烤色。



「有三个人要吃……啊。虽然麻烦,不过还是切一切,装盘分三等份好了。」



「啊!等一下,要切的话我要拍照。」



「快点拍。」



难得的纪念大餐,真守赶紧拿手机拍摄烤盘上刚烤好的鸡肉和蔬菜。



拍完后,叶二把炙烤鸡肉放在砧板上,熟练地下刀分装。



在突然变得一阵慌乱的厨房中,真守突然说著「对了!」并敲打自己的手。



「我去隔壁拿装好浓汤的汤锅过来,还有,佑树,你去把桌上的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



「……我?」



没错,除了你以外还有谁?



基本上,这里是个「没工作就没饭吃」「想吃美食就要乖乖工作」的空间。



──如此这般,高速整顿出了圣诞夜的餐桌。



餐桌上放了今天的主食餐盘,有著两种口味的炙烤鸡肉,不仅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还装满了烤蔬菜。其他还有混入白萝卜叶和玉米粒的奶油炊饭、真守做的巧达浓汤、生火腿沙拉叶沙拉。



放在正中央的是圣诞树干蛋糕,真守认为这可以让餐桌增添圣诞色彩,她非常自豪于自己所选的蛋糕。



「亚泻先生,你要喝啤酒吗?」



叶二一坐到座位上,就立刻拉起啤酒的易开罐。



「就算我自己开了红酒或香槟,之后要整理也很麻烦。」



「咦──我可以陪你喝啊……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喝水忍耐。」



被叶二用恐怖用冷淡的眼神狠瞪之后,真守立刻撤回前言。至少买个气泡水回来嘛!



「总之有大餐吃比较重要。」



「圣诞快乐!」



基督诞生前夕恭喜。



真守拿著刀叉,立刻开始从炙烤鸡肉开始夹取。



「哇──皮好脆……」



看到和用平底锅煎或是炸鸡表面完全不同的烤色,她不禁感动了起来。



蜂蜜芥末子的酸甜酱汁依附在烤色完美的鸡肉表面,里头的肉也腌得恰到好处,变得又软又嫩。酱汁和肉汁互相竞争后迸出的香气实在是太美妙了。



「……亚泻先生、亚泻先生,我很喜欢店里卖的那种腌到入味的鸡肉喔!」



「嗯,然后?」



「不过,像这种刚烤好的脆皮鸡肉,吃起来有一种不一样的香味……」



「盐味的吃起来怎么样?」



「啊!盐味吃起来感觉是很帅气的味道,大蒜和香草的香气非常明显。」



把可以放进蛋糕中的迷迭香用在正统用途上,滋味也大有不同。肉和迷迭香真是太搭调了!



搭配的烤蔬菜也热腾腾的,吃起来和蒸笼蒸的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水分都烤到蒸发的关系,整体来说味道好像都浓缩在一起了。



「带皮芜菁和马铃薯等蔬菜,像这样沾著肉的酱汁吃,口味也很不错耶!超棒──!」



「你做的浓汤也很好呵。」



「就算夸奖我,我也不会开心啦……」



明知她会开心才故意这样说,真是坏心眼。



「……我说,麻糬2号,差不多想说出口了吧?」



叶二推敲似地开口。



他看向坐在斜对面的佑树。



佑树端著和真守他们一样的餐盘,但是只夹了一点肉和蔬菜送入口中而已。



现在果然不是思考自己就是麻糬1号的时候。



「对啊!佑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家前面开始施工。」



「开始施工?」



「吵到我没办法集中,所以才来这里。」



「咦?就这样?」



佑树点了点头。



真守也全身无力,只能叹口气。



「搞什么啊──考生真的很敏感耶──!」



「麻糬2号要考高中吗?」



「对,他从以前成绩就很好,还把我考不上的学校当作保底用的学校耶!真是太嚣张了──!」



「蒸守之所以没考上,是因为在考前冲刺的时期跟补习班的渡边同学聊天聊得太夸张。」



「你干嘛一直乱念我的名字!」



不要乱晒别人的黑历史!



叶二兴致勃勃地呢喃著「是喔──」让真守更慌张了。



「呵、呵呵呵呵呵!当时的我太年轻了!」



「真是华丽的自爆。」



「──所以我暂时要在这里读书。」



佑树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又开始安静地切著鸡肉。



「我说佑树,不要擅自下这种决定。我这边也是有很多预定要做的。」



「……那我要跟爸妈说。」



他用只有身旁的真守听得见的声量轻轻说道。



(早知道就算你嚎啕大哭,我也应该狠心把你丢在金字塔前!)



真是一场大失败。



当姊姊真的很辛苦。



仔细回想起来,她的人生就是不断地被榨取。用「你可是姊姊」的名义被父母强迫要求忍耐,却又以「两个人要平等」为藉口,所以压岁钱和生日礼物的金额不会比较多,而弟弟却老是用嚣张的口气对她没大没小,直到现在都一样。



『──这样啊。嗯,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电话另一端的母亲美津子知道不少真守不知情的状况。



『周围的人都不停地激励他,反而害他压力很大。』



「这我倒是多少可以理解。」



『小佑呢?』



「现在?我让他去洗澡了。饭也已经吃过了,等等就让他去睡觉,不用担心。」



没错,让他吃了原本应该和亚泻先生两人独占的大餐,也让他享用了原本应该和亚泻先生两人独享的蛋糕,完全没享受到情侣的甜蜜时光就得收拾餐桌,最后还带著弟弟解散。星星啊,我到底该如何发泄这股哀伤的情绪?



「他的──成绩真的停滞很久了吗?」



『……大概是从第二学期开始吧,成绩突然停滞了起来,之前的模拟考结果也非常差,结业式的时候还收到了通知书,好像让他大受打击。』



「嗯,如果在推甄申请的时候失利,就非得在考试当天努力了。」



『不然只好降低学校标准吧?』



「毕竟佑树是优等生。」



他真的愿意接受这种选择吗?



不仅沉默寡言,在校内的交友关系也非常狭隘,再加上是个把游戏当朋友的居家派男生,家人之所以允许他打电动,也是因为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



『总之,就我们家来说,无论如何都希望他可以读公立学校……可不能像你一样在最后关头跑去读私立女子高中。』



「啊哈哈哈哈哈!我挂断了。」



用笑声蒙混过关,然后结束通话。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好像成了疯狂被人揭露黑历史的一天?



正当她在沙发上伸懒腰时,就听见问题重点的弟弟泡澡的水声。



(──亏我今天还戴了他送我的生日坠炼。)



结果根本没那闲时间让他注意到这个在锁骨附近闪闪发光的小珠宝。



正当开始气馁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她站起身来用对讲机萤幕窥视外头,一如预料的,是叶二。便赶紧开了门。



「来,我带了备用棉被。」



叶二把装在附把手的大型塑胶袋中的棉被交给真守。



虽然佑树说要住在真守家,但她正烦恼著自己没有多余的棉被。



「谢、谢谢──!这下子他就不会冻死了。」



「你也不要用不暖的棉被撑到最后一刻,至少准备一个紧急时刻能派上用场的备品吧。」



「说的也是,要是弟弟感冒我也会很困扰,现在终于深切感受到了……」



她用双手抱著体积巨大的棉被,感慨地点头。



这时,叶二轻轻地笑了。



「怎么了?」



「不……今天看到很多你身为『姊姊』的一面。」



「咦?那、那是表示,我意外地很有姊姊的模样,或是很成熟之类的意思吗?」



真糟糕,真守只要一害羞就开始一脸羞涩。



「让我想起你是个完全不打算把自己的棉被分给别人用的压榨姊姊。」



「好、好过分!」



「你对弟弟的说话方式也挺过分的。」



他嘻嘻笑著看一脸愤慨的真守。这个可恶的老么,太不可理喻了!



「如果我弟是像北斗一样的男生,我也会很温柔啊!」



「──干嘛突然提他。」



「因为他既可爱又帅气,是个很乖的孩子耶!」



「他是个白痴耶?」



「就连这点都很可爱。」



斩钉截铁说完后,叶二摆出莫名受到冲击的表情,一边喃喃说著「他是白痴耶……是白痴耶……」一边走回自己的家。



她把借来的棉被带进屋内后,发现真正的弟弟出现在走廊正中央。



看来应该是刚洗好澡。



在车站看到弟弟时,他冷到双颊发红,现在也因为刚泡澡的关系,脸颊红通通的。



看那圆嘟嘟的脸部轮廓,以及发色很浅,又如猫毛般细致的头发,虽然不甘心,但他们俩确实是姊弟。



「太好了,你还能穿我的运动服。」



「我想穿正常点的衣服。」



「那件跟上面印有粉红色鹦鹉的睡衣,你要哪件?」



佑树穿著真守高中时期的水蓝色运动服,深深叹了一口气。没错,这里可是姊姊的地盘,好好明白自己是没有选项可选的吧!



「亚泻先生借了棉被给你,用这个吧。」



「…………我知道了。」



「我也要去洗澡避免冷到。」



她边取下项炼边说。



等她洗好澡出来后,发现寝室地板上已经铺了棉被,佑树也整个人埋在里面睡著了。



以前很少听弟弟发出从上方就听得见的深沉鼾声。



(──看来真的很累吧。)



突然从川崎出发,心中的烦恼并没有因此解决,各方面都走投无路的弟弟便抱著烦恼出现在姊姊面前。



真守心想,至少要让他好好睡个觉。



盖著棉被的弟弟不时发出做恶梦般的呻吟声,这时就得靠姊姊的怜悯心,当作没有听见。



***



栗坂佑树隔天醒来的时间,比平常的时间点还要晚。



就算现在是日出时间较晚的十二月,他仍然睡到太阳高挂。而姊姊因为早班打工的关系出门了。



(……「我去打工了,早餐有三明治可以吃!真守」……正常来说应该会写到底放在哪吧?)



真守用纸胶带把便条纸贴在一起来就会映入眼帘的寝室大门上,让佑树绝对不会漏看。但是,他到处遍寻不著重要的三明治究竟在他陌生的厨房或桌上的哪边。



后来终于在冰箱里面发现了三明治。不仅没有放在盘子上,还包成了四方形,乍看之下根本不会察觉。



该说是姊姊完全不机灵吗?还是说根本什么事情都按自己的心情做,老是疏忽细节呢?



佑树拿著三明治往沙发的方向走去,边看电视边坐立不安地吃完了。如果妈妈在附近,她铁定会立刻开口警告。不过这里是表姊栗坂凉子租的公寓,现在由真守暂租,妈妈的支配是不可能延伸到这来的。



没人会开口提自己,也没人会在意自己,让他觉得很舒适。特别是现在。



(这个……里面放了什么?切片起司和小黄瓜和……鸡肉?)



里面放的不是火腿,而是昨天吃剩的炙烤鸡肉。是那个「隔壁邻居亚泻」做的料理。



全名是亚泻叶二。



对方的身高很高,声音也很低沉,是非常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和佑树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是无法相容的类型。年纪二十五岁以后到三十岁左右──与其说是大人,不如说是大叔。



竟然让佑树等家人都以为对方是个喜欢料理和园艺的温柔OL,姊姊真是个狡猾的骗子。



「……而且还说是男友?蒸守没被骗吗?」



对佑树来说,他首先在意的就是这件事,所以昨天也没有好好吃那顿餐。



那种年纪的大人,怎么会把真守这种年纪的人当一回事?可疑也要有个限度吧!



遗憾的是,姊姊事实上就是个思虑不周的人。就连她自己写了准备好弟弟的早餐,却只有切成两半的小型三明治,也足以佐证。



只有点心份量的主餐完全没办法填满空空的肚子,但他也无可奈何。把剩下的包装袋丢到垃圾桶后,就去洗把脸,换穿运动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