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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至尊游戏(1 / 2)



雨持续不断地下着。



这是期末考逼近的六月最后一周,天空仿佛在映照出学生们忧郁的心情般黯淡无光,无谓



的高温与湿度更是不停缓缓削弱我们的体力与精神力。



从卫生股长的工作——打扫游泳池开始,最后变成连室外游泳池都一同沉人湖底的下水道



事件,距今已过了大约一个月了。



这段期间,我依然被卷入了数场纠纷中,一边体验着大小事件带来的大小不幸,一边勉强



地活下去,好不容易才熬到周末的放学后。



从下礼拜起到期末考结束的这十天为止,校方完全禁止社团活动。也就是说,我身为科学



社的最底层社员,暂时不必担心得被派去击退怪兽或搜索内裤小偷等,得以好好地念书。与这



阴郁的天气相反,我的心情可说是极为开朗。



不过那也只持续到大约一小时前为止。



“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你还不快好好说明?”



双手擦腰提出质疑的人是同班同学佐伯玲子。她是第一学生会会长佐伯玲士郎的妹妹,也—是个奸好胜的富家美少女。



她冷漠睥睨的焦点,正是位于实验室校舍大楼一楼的化学准备室,亦即洛高科学社的社办。



平常这间教室就陈列着许多黑科学的奇怪道具,再怎么客套都很难以健康来形容此处,今天的模样更是分外悲惨。



工作桌上散置着海绵与空纸箱,地板则被刻满了怪异的图案。此外整间教室遗像是被熏过一遍,破裂的玻璃与崩落的天花板碎片也洒得到处都是。



至于比上述景象更悲惨的,则是社员们的狼狈模样。



阿妮哑以双手被捆绑的姿态,露出恍惚的表情;朱里学姊则是以上半身仅着内衣的模样,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同样陷入恍神的状态。



嵩月则身着并非洛高制服的水手服,以困窘的表情低着头。



樋口以仰躺的姿势,鼻血依旧流不停;操绪则很难得露出了泪眼汪汪、面红耳赤的神态。



最后说到我,我在赤裸的上半身套了一件围裙,并一边叹气,一边仰望傲然挺立在我面前的佐伯妹。对于浑然不知事情发展的佐伯妹而言,想要寻求解释是很正常的反应。



“说来就话长了……”



我以不太甘愿的口吻说道。



“非常好。那就请你尽速开始说明吧。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就要把你们现在的丑态拍下来,洗成相片在校内大量散布。”



佐伯妹继续以傲慢的语气宣告。



真没办法——我深深叹了口气,并俯瞰着地板上四散的浅绿色石头碎片。



罪魁祸首依然是我那混帐老哥。



如果那家伙不把那玩意儿送过来,我们就不会沦落如此难堪的下场了。所有事件的源头都是发端自某件物品被送来社办的那一刻——



——那令人颤栗恐惧的至尊游戏。



O



洛高科学社一共有五名社员。



以代理社长朱里学姊为首,加上遭其美貌钓来的樋口,半推半就被拐入社团的嵩月奏与我,还有到现在都没看过庐山真面目的正牌社长。



听说正牌社长之所以不在是因为住院的缘故。但本学年开始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就算没见过面,我也会为社长感到不安。像这样缺课下去,出席天数与升学调查不会有问题吗?身为学弟的我是不是该去医院采望一下比较好?



姑且就先不管那位从未谋面的社长吧。



事实上在科学社的社办内,除了正式社员外,还有数名大刺刺把这里当自己家的学生。



其中一人就是缠身于我的幽灵操绪,不过她的情况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跟我现在就像是命运共同体,要把她视为科学社的正式配备之一也不为过。



至于另外一个,就是不太好解释的准社员了。



当我造访化学准备室时,她正坐在工作桌的尾端,对着眼前的巨大纸箱。这名准社员金发碧眼,白晰的肌肤宛如高级瓷器,此外又生着娇小可爱的脑袋与纤细的四肢。如此基本上并不属于日本人会有的外貌,简直可用宛如天使般的美少女来形容。



只可惜败笔还是在她那极度未发育的幼女体型,与满脸不耐烦的表情吧。我盯着对方问:



“……阿妮娅,你在做什么?”



这位年幼的同班同学正将半颗头伸入打开的纸箱内,我的口气充满了疑惑。



她真的有听到我的问题吗?但就在这时,她突然“噗哇”地发出仿佛快溺水的喘气声,并顺势扬起那颗小脑袋。在这种动作的冲击下,原本塞满纸箱的海绵缓冲材料也一同洒了出来。



少女正是来进行国际交换的留学生——阿妮娅·福尔切。



这位天才少女年仅十岁便精通数国语言,只不过,她也是“食运族”的恶魔。



她以黑科学的专家身分,为了协助调查机巧魔神而被第三学生会请来;她最后会落脚于黑科学研究机构,也就是科学社,可算是非常自然的安排。



顺道一提,她还搬入了跟我相同的住所——鸣樱邸,甚至不知为何,我在班上还成为了专职照顾阿妮娅的角色。不过,像这种喜欢在空教室将头伸入纸箱的奇怪嗜好,我以前可没听说过——



这位交换留学生少女,以貌似猫咪在甩头的动作清掉秀发上的灰尘。



“智春,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的忙。”



阿妮哑以傲慢的口气命令道。看来将头伸入纸箱果然不是在玩。话说回来,她的态度还真差劲啊,虽说我早该习惯了。



“可以啊,不过这是什么?”



我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教室角落,顺着阿妮娅的呼唤走过去。



这间社办原先只有阿妮娅一人而已。优等生嵩月正被同班的其他女同学团团围住,争相请她为本次期末考猜题。樋口今天刚好是值日生,朱里学姊则迟迟未到。



以粗暴的手法拆开的纸箱上盖,贴有色彩缤纷的标签,那是国际宅配的传票。上头写明的地址正是洛高,至于收件人则是阿妮娅·福尔切·索梅西尔·米克·克劳珊布尔希总督干金。



“给妮哑的东西呀?是从罗马尼亚老家来的?’阿妮哑娅懒洋洋地对抢先发问的操绪摇头。“不是,看通关资料应该是从贝里斯来的。”



“贝里斯……呃,在哪?”面对操绪的质问,我耸了耸肩。总觉得印象中应当是在赤道附近,但正确的地点我就不太清楚了。



“中美洲。墨西哥的旁边,也在犹加敦半岛的根部位置。”



阿妮娅代替我回复操绪。连续出现的陌生地名令我困惑,在我脑海内有颗地球仪无意义地咕噜转着。操绪则讶异地瞪大眼睛。



“墨西哥——是那个墨西哥吗?出产墨西哥卷饼、莎莎酱,还有龙舌兰酒?’我想应该没错,不过怎么都只联想到食物啊?“为什么那个地方会有人送东西给妮娅?有认识的人住那里吗?’伴随着操绪抛出的问题,我也顺势望向阿妮娅。我可以体会操绪此刻大惑不解的心情。虽说阿妮娅有认识的人在贝里斯什么的并不会造成我们的困扰,但阳光普照、洋溢拉丁风情的加勒比海很难与阿妮哑本人结合在一起。如果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冻原地带我反而比较能接受。



结果阿妮哑自己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不,我在中美洲并没有认识的人……况且寄件者——是你的哥哥啊,智春。”



“……嗄?”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阿妮娅的说明。老哥、贝里斯、寄给阿妮哑的快递。由于之间的关联性太薄弱,所以我无法将它们串接起来。这是哪门子的兰一题故事啊。(编注:原文为三题晰,落语用语,表演者向观众随机征选三个名词,做为即席表演的命题。)



“所以,那件东西是直贵哥寄来的吗?啊,真的耶……”



端详过纸箱上的传票后,操绪也吓了一跳。在寄件者的栏位上,的确以似曾相识的笔迹写着“夏目直贵”的片假名拼音。



我也茫然地盯着上头的签名。



一种毛骨悚然的惊异感缓缓爬上我的背脊。我找了好久的老哥踪影,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自动找上门。平常对亲弟弟连一封电子邮件都不写的人,却会对暂时借住的留学生寄送海外快递,实在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这样也好啦。



“也就是说,我那老哥如今人在贝里斯罗?”



我确认过传票后问道。操绪则“嗯——’地念了一声。



“不太可能吧?你们看,寄件人的住址好像是某间饭店,而且这是透过海运寄来的,可能已经过了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唷?’



“这个时候直贵的大学应该在放暑假。中美洲也许只是他田野调查的途经之地吧。”



阿妮娅以补充的口吻喃喃道。老哥留学的欧洲某大学,漫长的暑假是一直从六月放到九月——我以前好像也听说过。



“结果还是搞不清楚他身在何方嘛……”



我虽然先是略微期待了一下,但随后袭来的失望却更加剧烈。除了原本就是半失踪状态以外,现在连他留学的地方都放长假了,要找出老哥的踪迹难如登天。



操绪就像是在怜悯垂头丧气的我似地叹息道:



“不要急着下判断嘛,这里面或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真的会有线索吗……”



我知道操绪是想帮我打气,但期待一个月以前寄出的快递未免太傻了。况且只要是老哥送来的玩意儿,从以前就没在收下后发生过任何好事——例如机巧魔神与阿妮娅都是。



话说回来,这么大的纸箱一直占据工作桌也很碍眼。我不耐地将箱中的缓冲材料拨开,试图摸索里头的物品。



纸箱里装着一只每边长约五十公分的碧绿色塑胶容器。表面看起来有点脏,但结构似乎颇为坚固。这可能是用来运送容易损坏的工业制品吧。



容器背面则以万能胶带黏上一枚茶色的信封。



我将信封拆下,并将里面的信纸递给阿妮娅。因为上头以我完全不懂的语言印了一堆字。



那感觉并不太像封信——我猜应该比较类似某种说明书或论文吧。



阿妮娅轻轻皱起眉,持续将目光落在信纸上。原本我以为那是什么艰涩罕见的外语,但看来她依旧能够轻松解读,真不愧是众人公认的天才少女。



当她在阅读信纸的同时,我因为没事干便再度举起塑胶容器。



“这可以打开吗?”



“应该可以吧?又不是寄给智春的,想必不会是什么危险的物品。”



操绪的看法还是那么不经大脑。如果是寄给亲弟弟的东西才危险——虽然不懂那是什么逻辑,但无法否定她的我似乎更显悲惨。



我以半迁怒的粗暴动作撕破封印容器的胶带,将手指伸向容器的开关。



扣环被我轻易地解开了。



铺设于容器底部的黑色海绵上,一张面具就像是从里头浮出般,搁在其上。



那张石制面具是以大颗的翡翠雕刻而成,散发出令人畏惧的妖异气氛。



O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后,樋口等人便踏入社办了。



不会发生任何危险,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敢拿出来。



朱里学姊以充满魅力的模样,用食指抚摸自己的下唇,探头凑近容器。



尽管各处略有裂痕与缺损,但石面具大致上还保持着完整的脸部形状。



褪成浅绿色的翡翠光芒,暗示石面具的问世已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类似这种年代古老的物品,就算只是陶器的一点点碎片,依旧能散发出某种震慑人心的威严感。只不过很遗憾,上述气氛跟眼前这张石面具是完全无缘的。



或许是因为刻在面具上的表情实在过于可笑吧。



眼鼻五官等细节,简直就跟幼稚园小朋友捏出来的黏土差不多水准,轮廓也整个是歪的。



眼珠的部分卡在下垂的眼眶中并完全被挖空,还要加上扁平的鼻子与剧烈朝下撇的嘴。



一言以蔽之,这玩意儿丑爆了。就算勉强说好听点,也很难让人用可爱来形容它。



“……这想必是跟黑科学有关的遗产吧。既然不是寄到鸣樱邸,而是直接送往学校,就代表希望交给科学社来保管吧?”



我撕下贴在纸箱上的传票,胆颤心惊地问。



结果朱里学姊却如小鸟般偏着脖子。



“嗯——我不清楚耶。”



她一边摇曳剪得非常整齐的黑发一边回过头。



“小奏,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我对这个也不太……”



嵩月困窘地喃喃回答道,并同时缓缓摇头。



只有樋口那不怕死的家伙——



“呼——比想像中要轻嘛。”



咻——他毫不客气地就拿起那张思心的石面具,我只能惊惧地瞪着他的动作。



“喂、喂……樋口……”



“嗯?别担心啦。我又不会把它摔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别碰来路不明的东西比较好。”



“可是如果不摸摸看要怎么进行调查呢?你们看,这里好像刻了类似文字的东西。”



樋口翻起面具的内侧对大家示意。我原本以为他在鬼扯,但看来似乎真有那么回事。



“文字……?”



在场其余人都忍不住凑了过去。石面具的额头内侧部分的确刻了几个很陌生的成排字母。



如果说这是一段文章,长度又好像太短了。



“那是西班牙文。”



朱里学姊以自言自语的口气低声道。我虽然不会分辨,但经她这么一提也觉得很像。那串文字跟石面具本身好像有点格格不入。与其说那是与石面具同时完成的,还不如更像后代人们添加在上头的警告标示。



这时阿妮娅依旧以冷漠的表情检视资料,终于,她咕哝了一句:



“他的名字是——游戏国王。”



她是以几乎快听不清楚的音量喃喃说着。那是什么意思——我回过头,只见那位语言学天才少女淡然地接续说:



“应该就是那张面具的名字。上头写着,这叫游戏国王的面具。”



“游……游戏……国王的面具?”



“真伤脑筋耶……取这种似曾相似的名字好像有点危险吧……”



我与操绪不约而同从额头冒出冷汗并暗地叫苦,但阿妮娅依然不改其色。



“它本来就叫这个名字,我也不是故意乱讲。总之这应该是用在某种仪式上的面具。根据我手上的报告书,那种仪式似乎叫至尊游戏。”



“至尊游戏……”



名字听起来神圣庄严,我忍不住因被震慑而使劲吞下一口口水。



中美洲繁荣一时的马雅、阿兹特克文明立刻浮现在我脑海。据说他们习惯将活人的心脏直接从胸膛剖开、取出,并以此进行活祭的仪式。



如果说这张隐约散发出不快气息的石面具,就是刚在那种充满血腥味的仪式上,我倒是可以接受。



话说回来,为何我老哥要把这种东西寄给阿妮娅呢?等等,这应该是非常珍贵的考古发现吧,可以随便把它寄到国外吗?



“别担心,这只是复制品,是用模子大量翻造的。”



“……所以是假货?”



“唔嗯。不过,这上头好像还是施加了黑科学的某种机关。”



“机关?”



“它会对戴上的人产生具有强制力的惊人催眠暗示,并任意控制机运——简单来说,就是诅咒。直贵那臭小子,是为了解除上面的诅咒才会特地送来我这……”



原来如此——这下我终于懂了。看来那才是老哥的真正目的。



阿妮娅是“食运族”的恶魔,由于自身无法制造运气,所以就必须以与生俱来的能力,吸收他人或物质上的运气进行补充。



对于被吸走幸运的人来说,这种恶魔简直是没品到极点,但这并非他们拥有这种能力的本来目的。调整极端的幸运与不幸——这才是他们被赋予的任务。



只要利用这种可以控制运气的能力,就能将附着于物品上的强大不幸——意即“诅咒”无效化,甚至加以解除。



老哥就是期待阿妮娅能帮这个忙,所以才会把这张“游戏国王的面具”送来。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这张石面具也可看作是天才夏目直贵不敢亲手处理的危险物。那家伙还真是过分,竟然二话不说就直接寄来这种烫手山芋。



我怨慰地吐了一口气,便缓缓抬起头。



这时我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樋……樋口!你在搞什么鬼……!?”



“嗯?”



樋口以混浊的声音咕哝一声,只见那张浅绿色的面具已经套上他的脸。在我们跟阿妮娅讨论并暂时失去注意力的同时,这个超自然笨蛋竟然自己就把面具套了上去。



“哎呀——’操绪以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至于一旁的嵩月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瞪着朱里学姊——你刚才怎么不阻止他呢?



“因为要是随便乱摸,要是我也中诅咒不就糟了?”



会露出优雅的微笑说出这种答案的,也只有这家伙了。



但樋口本人却露出不知自何而来的从容态度。



“不用慌,智春。这只不过是复制品吧?我看到这种面具,就很想戴戴看啦。”



他先前绝对只听了关于复制品的前半部分说明。我们刚才刻意压低音量讨论,竟然造成了这种反效果。



樋口此刻显得莫名地情绪高昂。他戴着石面具发出大吼,还装出沐浴在阳光下、身体好像要融化的欢喜姿态。老实说,我不是无法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以人类的心理来说,看到气泡纸就会很想把它噗滋噗滋地挤破,或是发现他人的日记就很想拿来偷看,至于眼前有面具就很想戴上也是类似的道理,只不过……



“唔喔!?”



咖叽扣叽咕叽——石面具内侧这时发出了类似齿轮相互咬合的声响。尽管樋口就在我面前发出惨叫,我却没有那个闲工夫出声嘲笑。



沿着表面的裂痕,翡翠石面具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我对这种光芒戚到很熟悉,因为那就跟机巧魔神的魔力之光一模一样。



朱里学姊与嵩月都迅速压低身子、摆出战斗态势。她们脚底下的地板,这时也自动描绘出闪闪发光的纹路·看来是某种巨大魔法阵构成的结界。



被几何学图案填满的无数道同心圆将科学社社办完全包围。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智春……”(插图)



操绪以庇护我的姿态向前站出去,但在不明诅咒效果的前提下,我们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应对。假设唤出《黑铁》,或许可以破坏石面具,但这样来说不定会引发其他诅咒。



这时樋门按住发光的石面具,,继续发出“呼喔喔呢喔喔喔喔”的大叫声。



拜托,你那种喊声也有影射的嫌疑,还是快停止吧。



O



樋门痛苦的过程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等魔法阵的形状安定下来后,石面具的光芒也减弱了。之间樋口将手按在面具额上,发出低沉的笑声。



“咕咕咕咕咕……”



这种笑法充斥若危险的气息,我听了立刻表情紧绷起来。这跟樋口平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虽说具体而言我也下懂究竞哪里下一样就是了。



“喂、喂……樋口,你还好吧?”



‘不准碰,无理的家伙。’



樋口以混浊的声调自面具下回应。



“无礼的家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摇着被他挥开的手叹气。喂,你的词汇几时变得如此崭新啊?



“他到底是怎么了呀?”



操绪小声对阿妮娅问。



“那是诅咒的效果。”阿妮娅回答。



她刚才的确解释过,面具上被施加了惊人的催眠暗示。



“也就是说樋口的意识已经被石面具控制住罗?”



“恐怕是吧。诅咒应该是在戴上面具后才会发动。”



“光从外表看,他的变化也还好嘛……”



操绪打量着石面具樋口咕哝着。



戴上那张丑面具的样子的确是非常诡异,但除此之外樋口似乎并没有异样。好比全身毛细孔喷血而死,或是开始想要吸食鲜血等,至少还没到那么惊悚的程度。



“这结界比想像中还要强大……想从里面逃出似乎很难……”



朱里学姊走到魔法阵边缘,手按着太阳穴蹲了下去。



这道结界并非物理性质的障碍,似乎是一种对我们发出“无法走出魔法阵”的强烈暗示。



尽管它的原理非常简单,想要打破却极度困难。以蛮力突破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不过,把我们一起关着有什么好处吗?”



朱里学姊以沉稳的口吻问。她的这番冷静真是让人恐惧。从她的模样判断,不管诅咒的性质如何,即便要将社办变成一片火海,她都愿意为了逃出而试看看。



“诅咒的目的是重现仪式。”



阿妮娅翻阅着报告书回答。



“正是如此,小女孩”



樋口交叉双臂,以嚣张的口气宣达。那位被视为小鬼的留学生额头上立刻“劈哩”地爆出青筋,但随后阿妮娅也只是粗鲁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发飙。可能是她看出对现在的樋口抱怨也没用才会克制住自己吧。虽然是被诅咒了,樋口啊,幸好你也因此捡回一命。



呵……所谓的仪式,就是刚才说的至尊游戏吗?’



操绪凑近阿妮娅手边的资料同时问。



我也想多看那些报告书几眼,只不过映入眼帘的都是因为拷贝太多次,而变得模糊不清的无意义文字罢了。我原本期待上头有照片或插图之类的,看来是太过天真了。不过,这总比真的看到活祭仪式的照片要好一点吧。



“正是如此。”



取代正在解读神秘文字的阿妮娅,此刻发出傲慢口气的又是那个石面具樋口。



“能参加余主持之仪式是莫大的光荣,你们这些愚民好好享受吧。”



“……谁是愚民呀。你这个丑不拉叽的面具。”



操绪不服输地出言反驳。敢杠上这位受诅咒的石面具,这种勇气已经算是让人难以置信了。不过话说回来,操绪自己也是幽灵,超脱现实的程度并不逊于她吵架的对象。



“至尊游戏究竟是怎么样的仪式?”



趁操绪与石面具樋口大眼瞪小眼时,我再度低声问阿妮娅。



结果阿妮娅却迅速摇摇头。



“不知道。”



“你手上那个什么报告书没写吗?”



“不。因为仪式的内容是由国王的意志自由决定的。”



“国王的意志……你说那张面具有意志?上头搭载了人工智慧吗?”



“不,恐怕面具只会反映戴上它之人的潜意识。”



“……也就是樋口的愿望罗?”



我望着戴上丑陋面具并在铁管椅上跷着二郎腿的樋口。所以,仪式的内容会根据那家伙潜在的愿望加以变化是吧。



“那,假如那家伙在无意识中想杀人……”



“当然,仪式的内容就会受此影响。”



阿妮娅以成年人常有的动作对我耸耸肩。



唔哇!我的脸色顿时发青。早知道就别问了。我虽然不认为那个轻薄的樋口会有杀人冲动,但他毕竟是重度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不可能是什么纯真无瑕的少年吧。要我相信他的潜在意识非常正常,恐怕是难如登天。



“那张石面具的运作原理,也用到了机巧魔神的系统啊。”



朱里学姊以手撑颊,很感动似地喃喃说道。



“如果把陷入被催眠状态的樋口视为操演者,其意志就可以拿来发挥魔力了。至于少掉的副葬处女角色,则可能是将樋口精神力直接吸收、转化为动力来源。”



“唔嗯。”



阿妮娅也以慎重的口气肯定上述说法。



就算不是正式的操演者,也能使用部分的机巧魔神能力——朱里学姊右手臂暗藏的“魔弹”也是用了类似的机制。这么说来,在社办地板上自动描绘出的魔法阵,还真的跟机巧魔神展开的很像。



恐怕虽然没像机巧魔神那样拥有强大的破坏力,但应该能长久维持效果吧。



“……可以解咒吗?”



嵩月唐突地发出质问。我听了恍然大悟地转向阿妮娅。没错。那张石面具,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被故意送来的嘛。



“没办法。如果诅咒还没发动就有可能,但既然所有人都被结界完全封闭在内部了,就只能乖乖等仪式结束——”



“既然如此……”



嵩月以缺乏抑扬的音调低声说,接着便冷不防举起右手。从她向前伸出的手掌尖端,随后



便毫无预警地喷发出以火焰形成的涡流。



就算站得远远地依旧可以戚受到其热度。那是摄氏数千度的地狱烈火。嵩月利用在其体内流动的血液,依照其意志指引直接转变为灼热的火焰。



“干得好,小奏。”



朱里学姊微微一笑,左腕也同时发出令人颤栗的机械启动声。那是内藏霰弹枪在装弹的声响。等一等,你们两个到底想做什么?



“诅咒的真正起因如果是黑科学的产物,只要破坏其本体就能阻止它持续了吧。况且那不过是复制品罢了,樋口又因为被催眠而失去意识,刚好可以大干一场。”



“不不不不,这太危险了啦!那玩意儿可是紧紧黏在樋口的脸上耶!”



“放心,我会手下留情。”



唔呼呼——朱里学姊露出宛若天使般的微笑,接着便从她那以机械驱动、已然变形的手腕中伸出发着钝重金属光芒的霰弹枪枪身。不,这怎么看我都不可能放心。况且霰弹枪这种武器要怎么手下留情啊。



结果在我还来不及阻止前,朱里学姊就将枪口对准石面具的额头,毫不迟疑地开火射击。



在不怎么宽敞的化学准备室中,足以震动大气的一声“咚”剧烈响着。结果她所击发的并非会散开的霰弹,而是体积巨大的单发子弹,这么看来或许还有救。



狩猎大型动物的单发子弹,极其精准地对着石面具樋口的脸部袭去——



“没用!’



“……耶!?”



没想到随后传来的并非石面具碎裂之声,而是朱里学姊的惊呼。在只有几公尺的超近距离下,她的子弹竟然打歪了。



失去目标的弹头撞向石面具樋口背后的墙壁,发出刺眼的火花。



“刚才……那是……”



操绪冷不防倒抽一口气。朱里学姊方才射出的子弹,在即将击中石面具樋口之前就以不自然的角度偏掉了,我也目击了那个瞬间。



“……唔!”



随后,嵩月也静悄悄地展开攻势。她伸出灼热火焰形成的剑,朝石面具樋口直接劈下。这种反应速度完全超乎普通人类,只有她那翻转在半空中的黑发,于我眼底烙印下美丽的残影。



然而,石面具依旧维持那可笑的面无表情。



“哇——哈哈,没用没用!’



“……!”



在对方尖锐的嘲笑声中,嵩月的动作也因惊讶戛然而止。



从不可思议角度飞来的某样物体,将嵩月的火焰之剑一口气击碎。



接着那玩意儿便飞向工作桌上的纸箱,顺势撕裂了充当缓冲材料的海绵。



原来那正是朱里学姊方才击出的弹丸。子弹在打中水泥墙壁后变成跳弹,很偶然地弹向想追击石面具樋口的嵩月。巧合……不,这真的是巧合吗?



“游戏国王面具的能力……就跟“食运”一样可以操纵机率。不管这道结界里关了多少人,都没有办法伤那家伙一根寒毛。”



当我愕然的同时,又听见阿妮娅的一声叹息。



我想起来了。阿妮哑她们这些“食运”的恶魔一族同样没有直接的战斗能力,但相对地,她们可以操纵偶然的机率。石面具所具备的能力就跟她们一模一样。



朱里学姊的攻击因“偶然”而偏掉了,嵩月的攻击也因“偶然”而被挡下。不管我们重复几次,恐怕都会得到同样的结果。因为其幸运的供给来源正是樋口本人。



虽说被诅咒是自找的,但为了这种无聊事而浪费己身的运气,樋口也未免有些可怜。石面具的能力真是恐怖,光是诅咒威力便如此惊人。



“明白了吗?想要忤逆余是没用的。”



石面具再度以傲慢的口气宣告道。



我们只能默默地听着对方发言,同时还有一股寒气窜过背脊。物理攻击对其无效,面具又以樋口的身体为人质,更不可能从结界逃出。本来以为那玩意儿只不过是一张丑面具罢了,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家伙根本是出乎大家意料的强敌啊。



“那么仪式就正式开始吧。想伤害余的代价可是很高啊。’



无表情的面具以樋口的“咕咕咕”地笑道。



我的喉咙突然感到一阵干渴。被关在房间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同时紧绷了起来。



至尊游戏。



诅咒的仪式。



到底是谁——能操纵如此强大的黑科学之力,还仿造古代遗物制作出效果类似的诅咒面具。至于凭藉此道具重现的仪式内容又究竟是什么?



刻画在房间地板上的魔法阵突然变得更为刺眼。



充满于室内的浓密魔力奔流则让人难以呼吸。



“听好了——”



面对浑身颤抖的我们,石面具樋口冷淡地宣告道。



那句话中隐含的强烈灵能压力让我心生畏惧,这就是拥有强制力的咒语吧。石面具上的光芒越发增强,周围甚至进发出蓝白色的火花。



“以复仇与惩罚之神“烟雾镜”——意即暗黑神※特斯卡特利波卡与余之名下令——第一项仪式,汝,被刻上三号数字者,须提供自己的下肢让国王的脑袋休息!’(译注:TezStlipoca。阿兹特克神话中最重要神只之一,意译便为烟雾镜。)



咒语的回音如雷鸣般回荡不已,石面具的宣达正式发出了。



“……嘎?”



我应该是以很可笑的茫然表情听着对方发言。



那家伙的说法太拐弯抹角,我实在不懂那句话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叫人拿出下肢让国王的……什么?



等我回过神,这才发现在场所有人都摆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望向樋口。



冷冷的沉默维持了大概有十秒钟吧。



石面具樋口突然假咳了一声。



“也就是说,抽到三号的人,要让国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休息……”



石面具樋口以刻意鼓舞大家的口吻重申道。



啊啊,原来如此。这回我懂了,三号要让国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休息嘛。



这就是石面具所谓的第一项仪式。诅咒的考验,正是提供膝盖给国王。至于被指名的则是三号的参加者——等等,我先停下来整理一下。



也就是说,身为国王的石面具樋口所发出的命令绝不可违背。参加游戏的所有人都必须遵从国王的命令。



只不过谁被命令不能让国王自己选,得透过数字随机决定——



这么说来,连我那老哥都害怕的诅咒仪式真相。



不就是——



“……单纯的国王游戏?”



操绪最后咕哝了一句。



O



“总而言之……这张石面具的制作者,是王立科学狂会中美洲分部的技术人员。”



阿妮娅翻着所剩无几的报告书继续说道:



“他们对源自日本的国王游戏非常感兴趣,只不过平日热衷工作的他们,根本不会有接获联谊邀请的机会!因此,他们才制作了这张石面具,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的心愿。只要利用石面具的魔力,就可以正确无误地重现国王游戏!”



“……”



我几乎是以趴平在地板上的姿势聆听阿妮娅解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无聊到极点的目的啊!?



我因为太震惊而变得无言以对。真有人那么想参加联谊?话说回来,让戴着石面具的人当国王,跟俗称的国王游戏又有些许不同耶……



“王立科学狂会就是洛高的第三学生会吧?为什么连贝里斯都有分部?”



操绪以讶异的表情再度问出有点脱线的问题。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点好奇,没听过中美洲有我们的姊妹校啊。



解决这疑问的人不是阿妮娅,而是朱里学姊。



“不对啦。第三学生会并不等于王立科学狂会,而是第三学生会这个组织,实际上是由科学狂会的会员们成立的而已。与科学狂会息息相关的学生在全世界到处都是。而且,贝里斯以前也是英国殖民地,就连如今的国家元首都还是女王陛下哩。”



“哦——”



是吗。也就是说,除了洛高以外,科学狂会的会员在全世界到处都找得到。就好像高中棒球联盟或全国中学地下老大组织那样。不,又好像不太能相提并论。我虽然还是似懂非懂,但也无关紧要了。总之,跟科学狂会息息相关的学生之中,是不是也把我们这些人算进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中美洲分部会员所制作出的愚蠢装置,为何要硬推给我们来收拾善后啊?这种行为未免太过分了吧!



“那么……这种诅咒仪式到底要怎样才会结束?”



我以脱力的语调询问阿妮哑,只见她指着神秘文字的资料回答:



“九次。实行国王的命令九次后,就会自动解除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