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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2 / 2)


  怕是皇帝说如果温骁不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皇帝就会要求温家在乌斯藏的都指挥使立刻招兵,向乌斯藏进军开战,而且一旦战事不顺利,温家的将官会被迅速撤换甚至处死。

  而大明和乌斯藏之间宗教语言不通,这种民族战争是短时间绝对无法停止的,死去的或许都不只是几万人了。且由于印度的复杂局势,皇帝想要在海路以外进一步联系控制印度,乌斯藏就势在必得,他绝不会因为战争是否惨烈而放弃影响国运的巨大利益。

  当时的温骁,显然就面对了两种选择。

  一是当个屠宰者。二是放任更多的人加入这场更漫长屠宰,且大明与乌斯藏两方将士都是祭给国运的牛羊。

  他选择了前者。而他的强大灵根,当时的屠杀现场,或许像是个真正的“千手战佛”,乌斯藏这样的神佛之地必定举国震惊,甚至百姓心神大乱,惊恐拜服,大明加强对乌斯藏的进一步控制,就几乎不用在国家层面上动什么手了。

  而他在此之前早就与皇帝有接触……或许这不是隐藏在阴暗中的唯一事件。

  俞星城半晌道:“可你不是没出去游历过,见到的是什么的。更多的无力,更多的死亡,所以你才会选择想要参加道考,走一次官路试试,对吧。”

  温骁垂着头。

  俞星城:“再离开官场,去游历,结果也是一样的,或许你只会在某个地方,走向自我毁灭。你觉得官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带来更多的罪,带来更多人的受伤害,但如果你逃离,就会有一人在你应该在的官位尸位素餐。温骁,如果你有极其深重的罪孽,那不是什么都不做就能洗清的,你必须做什么。”

  俞星城站起身来,一只手拽住了温骁的衣袖:“既承担每前进一步增加的罪孽,也承担自己的理想永远无法实现的风险。温柔的人,必须要像永不腐朽的石像一样坚定,他的温柔才有意义,否则就会逐渐演化成懦弱和无能!”

  温骁转过头来,看向俞星城的双眼。

  那是一双极其坚定的眼。

  俞星城向他探出掌心,温骁愣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明白是俞星城要他把手放在她掌心上。

  他愣愣的将手放在她掌心中。他的手比俞星城大得多,她柔软的手指努力想要去握住他的手,却只握住了一部分。但温骁感受到了,她冰凉的指尖与手背,那滚烫的掌心中央。

  俞星城抬起头:“我想成为一颗投入茫茫人海的石子,我想要自己扩散出有起伏的涟漪,我相信功过从来都不是定论,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因为我的涟漪而走向末路,但一定也有些人生拥有转机。或许你也可以把自己当做一颗石子,你不投身如这浩荡水面中,就什么都不能改变。权力的决策,会带来死亡与新生,这是亘古不变的。但我相信,如果你拥有权力,你将是天下最珍视生命,最慎重权力,努力将恶劣影响最小化的人。我相信的。”

  温骁:“我……”

  她握了握他的手指:“……我一直在想,我虽接触过你的几双影手,但你自己的手是什么样的触感?现在我知道了,像你母亲的手一样柔软温暖,像剑士一样有力,像医官一样整洁。”俞星城扬起脸来,她瞳如点墨,面上泛起真挚的淡淡的笑容:“其他的手或许很强大,但我想,只有这双手才会去合上战死者的双眼,这双手才会捧起动乱时的受伤者。”

  温骁一时间脑中千万画面划过,却又重归空白。他站在那里,像一块千年前伫立在平原上的朽木,天空落下了春雨,沁入枯木皴裂的缝隙,一只衔着穗种的黄鹂鸟终于停在枝杈上。

  他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似乎开口了:“……其实,我在这里想过,幻想过,你会来找我。我要如何应对,如何告别。”

  俞星城屏住呼吸。

  温骁终于努力的笑了:“嗯。我当时就觉得,如果你来,我无论如何都会被你说服。但我又从心中期盼你会来。”

  仿佛你感性的用白布捂住脸红了眼眶,固执的锲而不舍的要拽我一把,才是证明我活过的最重要的事。

  温骁抬起衣袖稍稍掩面,松开了抓着她手指的手:“你要吃点什么吗?”

  俞星城盯着他:“……”

  温骁缓缓笑了:“……吃完了我与你一同走。到处去看看吧。辞官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去看世界的机会却未必这么多。”

  俞星城眼睛亮了,她终于笑的眼睛眯起来:“你还会做饭啊。我可以去厨房看看吗,我会生火的。”

  温骁走到门口,拎起了菜篮:“我才学做饭没多久,手艺也只是吃不死人的地步。”

  俞星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俞星城很快明白,温骁确实没胡说,真的只是吃了不会死而已。

  但可能会半死。

  她咬了一口温骁做的烤过了火的煎鱼,腮帮子一缩,顿了半天没能咬下第二口。

  温骁一愣,自己也咬了一口。

  俞星城赶紧低头扒饭想把这莫名其妙的玩意儿给吞下去,就看到温骁缓缓放下了筷子:“……我们……出去吃吧。”

  俞星城又是喝水又是拍胸口,总算是把这口饭咽下去,她努力表现的平静:“是不是这鱼有问题。”

  温骁被她这台阶给搞得更是脸上挂不住了,涨红脸清了清嗓子:“……可能。”

  温骁只简单打包了几件衣物,还有那封缎面折子。俞星城在裹上披风,他走过来帮她理了理披风下摆。俞星城看他收拾好了,正要朝外走去,温骁道:“等等。”

  他拿了个凳子到墙边,站在凳子上,用自己的双手将那串佛珠摘了下来,戴在了手腕上,这才道:“我们走吧。”

  另一边,远洋宝船上。

  炽寰晃着两个垂髻,裙摆下踢着螃蟹步,一脸不情愿的踹开舱房大门,一手个提了个漆木食盒:“你们自己打饭不行吗,凭什么要我去!再说了,貔貅老狗,你多少年都不吃人饭了,这会儿又嚷嚷着吃什么!”

  屋里,戈湛正在给貔貅梳毛,他回过头来:“他们都知道肖姐姐的儿子才六七岁,我不可能用现在这个模样去饭堂的。再说貔貅都从来没化过人形——天呐,你可别跟我说你在外面也这样说话走路的。”

  炽寰气得磨牙:“要是那几个吏员的目光敢再多在老子的屁股上看几下,我不止这么走路,我还去戳瞎他们的眼!吃吧吃吧。回头要是咱们弄个灶就好了,这边船上的饭食真的太一般。”

  戈湛还是比较懂事,他把两个食盒都打开摊开,道:“这船上都是木质的,怎么可能让自己房间开火呢。凑合吃吧,你也别太挑了。要不是跟了星城,你都不知道要在哪儿生啖血肉呢。”

  三只蹲家妖坐在桌子边吃饭。

  炽寰:“我还跟星城说了呢,你居心不良。她傻不愣登的,都反应不过来。”

  戈湛一愣,瞪眼:“你卖我呢?谁让你跟她说了!你就不居心不良了?我倒是以为咱们算是一道的。”

  炽寰吃惊:“谁跟你一道的?我又没装嫩,我也没演他儿子。”

  戈湛脸皮一直薄,被他说的脸上挂不住了,放下筷子恼羞成怒:“那我至少还自己睡自己的鱼缸水槽,不像某些人会去钻女人被窝呢!那我现在看出来了,她是把你当宠物了。你还不如我呢。我至少掌握了好几门人类语言,现在都已经能给肖姐姐做助手了!还有饭食不都是我做的吗,你看看你会干什么。也是,肖姐姐要是招个猫趴在她床上,我倒也不会跟个猫儿生气。”

  炽寰气的差点掀桌子:“我做的事多了呢!赤蛟那次你忘了!貔貅又是谁领回来的!”

  戈湛本来就不擅长跟人吵架,脾气也没炽寰那么火爆,让他说的声音也矮下去了:“你要是跟我不一样,何必在一年多以前见过那个温骁一回,就跟他总不对付!你更何必非要天天粘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