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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2 / 2)


  顾盼暗暗叹口气,挥下来的手掌只是曲起食指弹了弹他的脑门。

  少女心事是懵懂的,对情之一字一知半解,但晏初在她心中确实是特殊的存在。她理所当然信任着晏初,重视他的平安喜乐,在乎他的所念所想,却从没问过自己是为什么。但无论如何,他们二人的关系绝不会像从前那般纯粹了,可究竟该如何界定,她现在还给不出答案。

  看着小姑娘犹豫不决的神情,晏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便脱口而出:“我明天去你家——”

  提亲。

  话音未落,小姑娘突然开口:

  “这几日我也想了许多。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什么隔阂,更不愿和你从此天涯陌路。京城就这么大,总不能以后见了面还要绕着走。那天晚上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反正你也不过是醉过了头,把一切都当成了梦而已。打你的次数先欠着,倘若以后你又惹我生气,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晏初点点头。

  来不及说出口的提亲两个字,只好吞进肚里。

  第16章 救人

  这样明明白白说开了,二人的心境反倒平和了许多,肩并肩沿着夜色笼罩的小路前行。晏初有些怅惘地想起从前的年少时光,那时二人尚且稚气未褪,也是这样肩并着肩走夜路。只不过那时他们手牵着手,衣角挨着衣角,如今长大了,反而不能光明正大如此了。

  顾盼软绵绵问他:“哥哥,我时常在这处院墙翻墙出去,是谁告诉你的?”

  晏初脚步一顿,声音破天荒的有些狼狈,欲盖弥彰道:“我自己猜的……”

  “是不是小桃?”

  晏初没答话,算是默认。

  小姑娘声音懒洋洋的,像只趴在屋顶上晒太阳的大猫:“那丫头话本故事看多了,改日全给她没收了。”

  晏初侧头,撞进一双揉碎了星子的眼睛里。顾盼朝他扬起嘴角,浅笑盈盈的眼神像蛊,似乎会勾魂。

  晏初有些迷迷糊糊地想,不需要什么烈酒,她这样展颜一笑,他已经有了几分醺醺然的醉意。也许那晚不只是喝酒误事,更是美色误人。

  小姑娘的声音还是软软的,揶揄他道:“少卿大人可真是出手阔绰,这几日丞相府的丫鬟婆子们连苏绣都穿得起了,这样明晃晃的收买人心,也太明目张胆了……”

  确实是有些明目张胆了。

  晏初这样想着,脸颊忍不住开始发烫。与顾盼在一起,他总是莫名其妙红了脸,再没有半分朝堂之上运筹帷幄的模样。好在天色已晚,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的神色,遮掩了一切青涩而又懵懂的悸动。

  从前怎么不记得自己这么容易脸红,晏初有些懊恼地想。

  “这几日你总是躲着不见我,我只好找他们打听你的事。”

  小姑娘闻言笑的眉眼轻弯:“今日说开了便好,总是躲着你,我心里也难受得很。这么多年的情谊想忘也忘不了,从前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着呢,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可他从未把她当作妹妹啊……

  月光恰在此时亮了起来,小姑娘整个人都隐在无边月色里,脸颊上笼上了一层细细的白光,模糊了她柔软的轮廓。

  改变了的究竟是月光还是心境,晏初尚无从知晓。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身旁的小青梅,早就有了不单纯的心思。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喜欢,待到自己后知后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天文地理,奇门遁甲,阴阳八卦,圣贤书教会了他许多,却唯独不曾教给他该如何与心上人亲近。他不敢戳破那层窗户纸,怕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怕她拒绝之后连朋友也做不成。喜欢这东西就像孩童笔下略有些笨拙的线条,晏初头一回走上这条不归路,手忙脚乱也是在所难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晏初何时才能渡过这片茫茫河水,迎娶他的伊人,当真是道阻且长。

  ———

  距丞相府不远的东瀛山上,六皇子萧楚何正在顾盼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皇子之间夺嫡愈演愈烈,丞相府周旋于各皇子之间,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拥护。萧楚何偏不顺顾丞相的意,铁了心要把丞相府卷进权力漩涡里,拉进他的阵营。

  有些位置,生下来就要戴着枷锁,对着刀尖过活。萧楚何已不记得被刺杀过多少回,中毒、落水、暗杀,都被他一一化解。今日无非是三皇子再一次起了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萧楚何索性将计就计,让顾家小姐做这个指认凶手的证人,届时其余皇子都会误以为丞相府已入了他的阵营,就算顾老爷子再不情愿,也无从脱身了。

  但萧楚和千算万算,没算到顾家小姐虎得很,硬生生把他从一群刺客手中救了下来,计划好的援兵还未到,顾小姐已用轻功把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要说读书,小姑娘和半个文盲差不多,但要是让她打架,那绝对一个打十个。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精神,小姑娘轻而易举便救下了受了伤可怜兮兮的六皇子,安置在半山腰处的小木屋里。

  萧楚何也听说过顾家小姐性子野,别的姑娘都喜欢针织女红,胭脂水粉,顾家小姐偏爱舞刀弄枪。但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小丫头练武勤勉又如何,他日还能做女将军不成。今日在顾盼身上栽了跟头,萧楚何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东瀛山离丞相府不远,山中景色甚美。丞相府终归是小了些,在东瀛山这样空旷无人的地方,才能将剑法舞得酣畅淋漓。顾盼时常一个人在这里练剑,也算逍遥自在。半山腰处的小木屋还是晏初替她搭的,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扔了剑为他捣药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比谁都乖。这样娇小的外表实在太具有迷惑性,惹得萧楚何差点以为方才那个虎虎生风的小姑娘只是他的错觉。

  戏还是要做全套,萧楚何明知故问:“敢问姑娘芳名?”

  小姑娘戒心很高:“不用知道。”

  萧楚何佯装虚弱,压低了声音问她:“那我叫你什么?”

  顾盼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喊我恩人就行。”

  萧楚何不死心,锲而不舍追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小姑娘反问他:“你是衙门的人?”

  “不是。”

  “衙门给你发饷?”

  “不发。”

  “衙门里有您亲戚?”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