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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2 / 2)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的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夏渊这样有过去的人,也会令人感到愤怒和难以忍受。

  可这样的指控不断丢出来,刚才还会为了儿子的清白据理力争的父亲突然就沉默了,傻呆呆地愣在那,不懂得反驳一句。

  江嘉年在门口听了几句也算是了解了一些,事情大约就是,当年夏经灼的母亲乘坐的那班飞机出了事故,整个飞机的人几乎都丧生在事故当中,而事故飞机本该是夏经灼父亲执飞的,却不知为什么跟同事换了班。

  这种行为大约不合规矩,但那些年航空管理法也还不完善,工作规定也不像现在这样面面俱到,这些事可能也没有追究。

  也许是因为内疚吧,夏渊在事发后远走国外,夏经灼一直不能原谅父亲的原因,可能不单单是父亲跟母亲离婚选择了第三者,还有……他没有亲自执飞母亲的飞机,换给了别的机长,在某种意义上,这的确可能是导致事故发生的一个原因。

  至于夏渊当时为什么要和同事换班,原因是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会儿,夏家父子似乎成了众矢之的,一开始还紧张的陈锋又淡定了起来,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江嘉年瞥着他,他察觉到望过来,对上江嘉年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就有些心虚,快速转开了视线。

  现场的沉默已经足够多了,这个时候也该有人出来阻止余副总喋喋不休的挑衅。

  江嘉年考虑了一下,上前一步淡淡道:“余副总,久仰大名,我们也不算第一次见面了,您这样好像泼妇骂街一样的姿态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余副总压根就没注意到站在外围的江嘉年,现在她突然开口吸引了十足的注意力,余副总有点脸红地望过去,瞧见是她,有些尴尬地说:“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怎么还有外人在?!”

  江嘉年微笑道:“我不是外人啊,您可能不知道,我和夏经灼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是他的老婆,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我都不算外人。”

  余副总皱眉欲语,江嘉年抢在他前面慢条斯理道:“刚才发生的事我全都看见了,刚好我记性也不错,把余副总的每句话都一字不差地记在了心里。我在想,如果外面的人知道余副总这样位置的领导,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对安平的老员工做出极其过分的指控,会是什么反应呢?”

  余副总睁大眼睛看着江嘉年,江嘉年继续说道:“还有,关于591次航班的事,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有发言权,因为我就是那班航班上的乘客,从头到尾我都在飞机上,从飞机开始出现问题,到飞机安全降落,我是全程经历过的乘客,我就在乘客中间,我相信在这样的事故里,你们的飞行员没有发言权,你们的机械师、领导高层也没有发言权,真正有发言权的,是我们这些乘客。”

  余副总愣住了,李主任也问道:“江总当时在飞机上?”

  江嘉年点头说:“是的,李主任您也想不到吧?你说自己的老婆在飞机上,夏经灼作为机长,是不是得比平时更专心地驾驶飞机才对?您也看见了,我怀孕了,已经快五个月了,591航班的事到现在也都还没五个月的时间,说明我在上飞机时就已经怀了孩子,有哪个做父亲的会将自己的孩子置于危险境地,以妻儿的险境来换取打压一个根本不值得和他相提并论的后辈呢?”

  如果说夏渊的解释还不足以说服众人的话,江嘉年的话则让所有人无法拒绝。

  是的,在场中除了她之外全部是男士,这些男士们自己最清楚妻子和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不会让自己的妻儿陷入危机之中。

  余副总露出思索的神情,陈锋紧张地在脑中筹划着反驳江嘉年的话,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站在他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邢舟开口了。

  “你是说,你当时也在飞机上?”邢舟喃喃道,“你还怀了孕?”

  江嘉年望向他,答非所问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位看起来良心未泯的年轻人,应该就是邢舟吧?”

  邢舟愣了愣:“你知道我?”

  江嘉年笑了:“我当然知道了,你师傅,也就是我的丈夫,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过你,那个他唯一用心在带的‘学生’,那个他倾囊相授,希望他可以一展抱负的‘学生’。”

  江嘉年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邢舟无地自容,他一开始就红了眼眶,等她把话说完,他的眼泪就彻底掉了下来。

  江嘉年见时候差不多了,想着也没必要私下里单独约邢舟见面了,干脆把自己之前想告诉他的话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

  “邢舟,我是第一次见你,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坏人,你挺单纯的,我相信你也不是在591次航班上做手脚的人,你不但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动机。你知道出事之后经灼跟我说过什么吗?他从来不喝酒的,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他说他没想到的事有很多,但是最让他难过的,不是别人的误解,是在他心上划刀子的那个人——居然是你。”

  邢舟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唇瓣开合,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陈锋后退几步,总觉得话题很快就会跑到自己身上,事实上他也没猜错,江嘉年的视线很快就来到了他身上,她一脸运筹帷幄,嘴角的笑容自信又张扬,说出来的话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这位应该就是另外一个当事人了吧,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看你现在畏畏缩缩的模样,怎么好像是在心虚呢?”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很快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陈锋身上,李主任本来就站在夏经灼这边,这会儿就立刻说:“陈锋,你把事情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锋仓促道:“还能怎么回事呢李主任,这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我当时来跟你们说也只是因为邢舟求我帮忙,他说他自己想对抗夏经灼但不知道怎么反抗,我本着大家都是后辈的念头才答应帮他一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跟我都没多大关系啊,我是无辜的!”他急于撇开关系,话到这里就马上说,“那、那既然和我没关系,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谈。”

  语毕,邢舟想走,拉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邢舟。

  “你先别走。”邢舟赤着眸子看他,“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陈锋,你好卑鄙,明明是你那天晚上跑来告诉我,是经灼哥和冯晨想要害我,还说了一堆蛊惑我的话,自己拿出了那份所谓的‘证据’,我居然还一时被你蒙蔽了,都没想清楚既然你跟事情无关,为什么要引导我求你帮忙,甚至那么快就拿出了那么私密的证据——我记得591事故之后,那架飞机处于检修状态,除了修理技师,任何飞行员都不准靠近的,我没说错吧?冯晨能拿到那些照片是因为他是机械师,他对那架飞机最熟悉,他会去帮忙无可厚非,可是你呢?”

  邢舟的话让所有人都慢慢想明白了,这件事说复杂也不复杂,邢舟作为被“冤枉”的人,按理说该是话最多的人,可那天来自证清白的时候一直喋喋不休的人是陈锋,邢舟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他要真是发现一切的人,怎么会那副样子呢?

  余副总面露思索,开口问道:“陈锋,你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拿到那些照片的?”

  他该怎么说?难道坦白说是请了林栋帮忙让里面的人给拍到的吗?当然不可能。

  可惜,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李主任很快就让人去叫了修理那架飞机的人,大家没等多久那人便快速赶到了,一进来还有些懵,纳闷地问了句:“李主任,您找我有事吗?”

  李主任还没开口,余副总就厉声问道:“你老实说,591的飞机检修时这个人有没有去过?”

  余副总指着陈锋,那人便望过去,一看陈锋,马上表情就变了一下,余副总看在眼里冷声道:“不要想着隐瞒,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做过什么就交代了,现在还不晚。”

  来人赶紧说:“余副总,这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做啊。”

  李主任微怒道:“你什么也没做?那陈锋呢?你刚才看到他的时候那表情可不像是什么也没做。”

  来人吞吞吐吐道:“这的确不关我的事,是这样的李主任,591的飞机检修时林机长给我来过电话,说让我抽时间拍一下发动机的问题给他,他想看看,以防下次再出类似的事故。”

  这话说得没毛病,好像要求看图的人也没问题,只是……

  “林机长?哪个林机长?”余副总追问。

  陈锋当即就要跑,又被邢舟拉住,邢舟懊恼又悔恨地瞪着他,陈锋知道事已至此怕是完蛋了,顿时面如死灰。

  只听来人哆哆嗦嗦地说:“是、是林栋林机长。”

  事情发展到这里,真相基本已经清楚了。

  陈锋是林栋在带飞的副机师,他们和夏经灼刚好一套机组,从出事至今就一直置身事外,谁都没怀疑过他们,但罪魁祸首却是这一直没有被怀疑的两个人,他们心思之深之恶毒,令人毛骨悚然。

  江嘉年看向身边,夏经灼站在那,他始终没有开过口,从不为自己做任何解释,这与不断混淆视听,诬陷别人的陈锋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

  夏渊望向夏经灼,看着儿子垂着目光站在那,可能在场只有他知道为什么夏经灼一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