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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2 / 2)


  “不,不是夫人。”花妈妈嘭地一声跪倒在地,猛地磕了几个响头道,“是,是小郎君,小郎君他……”

  苏令蛮可被她这吞吞吐吐的性子惹恼了,巧心连忙斥道:“妈妈还不快些说!平白让二娘子着急!”

  这下花妈妈舌头顿时捋利索了:

  “小郎君纠结了一帮子人,就在二娘子您的揽月居候着,说要给您看场好戏!”

  “苏覃?”

  花妈妈只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身旁绕过,再抬起头,便只能见到二娘子飘飞起的鹅黄色裙角,她弯着腰,亦匆匆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蛮:生活欺我,可总有善意。

  第32章 风雨欲来(四)

  苏令蛮一路心急火燎地穿廊过门往揽月居赶,两条长腿捣腾得飞快, 除了绿萝能一直不远不近地缀着, 巧心早就被甩到了三百米开外,与花妈妈一道了。

  揽月居内, 灯火通明,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头,苏令蛮不过略扫一眼,便能估计出整个苏府的仆役都来了大半。

  厅前屋檐下,苏覃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张八仙紫檀木椅上, 两腿岔开,少年郎的瘦条身板硬是被他满面的肃容撑出了汹汹之势。

  苏令娴和丽姨娘分坐两旁, 一左一右地将苏覃拱卫在中间。

  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仆役们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苏令蛮挑了挑眉:“三弟弟,莫不是二姐姐哪儿惹了你不快,让你大晚上来我这揽月居踢馆来了?”顺便朝苏令娴点了下头:“大姐姐安好。”却连个眼风都没给丽姨娘, 直将她气了个仰倒。

  苏令娴面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 这些日子苏令蛮的变化,她是感受最深的, 仿佛不知什么时候起, 苏令蛮便从一朵不起眼的甚至稍嫌油腻的花骨朵,开成了一朵烂漫的春花,且这花势之盛,隐隐有盖过她之势。

  苏令娴起身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 “二妹妹在外玩得可还算快活?”

  “不比姐姐,妹妹我这是去治病,没办法。”苏令蛮不耐听她这话中带刺,转向苏覃,只见他抬头向她丢了个灿烂的笑容,那点子冷酷似乎一下子不见了:

  “二姐姐晚好。”

  “唔。小八,过来。”苏令蛮朝跪在地上的小八招了招手,抬脚迈步穿过人群,直直走到苏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覃弟到此何为?”

  苏覃眉眼弯弯:“二姐姐您贵人事忙,少不得弟弟来出些力了。”

  “春雨,出来。”

  苏令蛮定晴一看,一个清秀丫鬟膝行至她面前,满面泪斑,眼睛肿成了核桃,一副可怜相地道:“二娘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编排您。”

  说完,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其势之狠,连苏令蛮听着都替她疼。

  “与最近府中流言有关?”

  除了这个,苏令蛮再想不到其他。

  可这也说不通。

  春雨是丽姨娘房中得力的大丫鬟,与苏覃利益一致,他来她面前唱这一出,委实不合逻辑。

  “二姐姐您贵人事忙,少不得弟弟来做这恶人,整一整家风了!”苏覃话毕,朝底下跪的乌泱泱一群人阴测测地道了声:“恩?”

  底下人登时噤若寒蝉,有一胆小妇人甚至吓尿了裤子,黄澄澄的尿液蜿蜒到苏令蛮脚下,她一蹙眉躲了过去。

  苏府里无人不知,苏覃这独苗苗性子乖戾,等闲人在他手中完全得不着好。

  “覃儿,你这是作甚?”丽姨娘紧接着站了起来,“你让姨娘陪您在这坐半天,合着是算计起姨娘的人来了?”

  苏覃淡淡地朝丽姨娘瞥了一眼,道:“姨娘,你且坐着。”丽姨娘似是被他目光所制,身体不受控制地坐了下来。

  “……怪力乱神之事,自古便有,可成一家,亦可覆一家。”苏覃一反常态,满目冷峻:“此事由春雨起,至今已愈演愈烈,尔等既为我苏家仆役,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瞧瞧,我都听到了什么?二娘子被狐精鬼怪附了身,将来会为祸我苏家满门?!”

  “什么时候我苏家的规矩,松到了可让你这般编排主子了?!”

  萧萧来一阵凉风,刮过整个院落,让人觉出一丝春寒的料峭。苏令蛮不自觉摩挲了下肩膀,只觉得晨间换上的半袖有些太过轻薄。

  而眼前慷慨激昂、训斥仆役的小郎君,在这一盏一盏的琉璃灯里,好似突然换了张脸,让她悚然一惊。

  在今日之前,若无绿萝提点,她还不曾意识到这一流言的可怕之处,苏覃却早已敏锐地发觉,甚至比她更早一步采取了行动。

  好似突然间长大了,或者他从来就是如此,只是她从未看清过。

  怪力乱神之事,可大可小。

  可若有朝一日被有心人利用,不独她自己遭殃,整个北定苏家,乃至京畿鄂国公府都有可能遭难。而世上所有的灭家祸国之乱,也许仅仅起源于一个不起眼的点。前朝魇祸犹在眼前,她还是失了敏锐。

  苏覃出头,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苏家,甚至是……为了丽姨娘和苏令娴。

  苏令蛮大约能猜得出流言的源头,若苏覃不出手,过几日她也会寻个由头将人收拾了,可苏覃直接将春雨推出来,既是示好,亦是止损,以防她将来牵扯出丽姨娘和苏令娴。

  只要不想与苏覃撕破脸,她苏令蛮就必须承这个情。

  “……无知蠢妇!”苏覃收住话头,重重落坐,目光不曾左右偏移,可苏令娴却觉得脸上一阵赛一阵的发热。

  这时巧心领着花妈妈匆匆赶来,踢踏的脚步声在这静谧里显得极为刺耳。

  “花家的,罗七,”苏覃道:“你们也出列。”

  花家的便是那尿了裤子的,她哭丧着脸难堪地与春雨排了一道,罗七是外院跑腿的小厮,三人俱是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

  “你们三人上蹿下跳,败我苏家门楣,那我苏覃,也留不得你们了。”苏覃手往外一招:“来人,将这三人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