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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贵女第71节(2 / 2)


  硝石造冰有两个大问题,第一,硝石想要做到降温明显,需要的硝石数量会极大!在古代,虽然很早就认识了硝石,炼丹用药的时候用的着他,但收集硝石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当用量很大的时候,这件事本身就变得没有可行性了。

  第二,即使真的能搞到那么多硝石,想要利用硝石造冰,也可能只是美好的想象!很有可能费了好大的力气,钱也花了不少,但出来的就是冰格大小的小冰块!

  事实上,古人很早就发现硝石降温的特性了,但还不是一直没有成产业的硝石造冰,反而是冰窖藏冰业做的红火!这就说明了,古人经过亲身试验,在成本和可行性上面,硝石造冰都是行不通的!

  不过在没有冰的情况下,只是想喝点儿冰镇过后的饮料,偶尔用用硝石也还不错——但也就是这样了,若只是要这一功用,还不如用水井呢!同样可以冰镇。

  第81章 采绿(9)

  “女子十年不出…学女事, 以共衣服…十有五而笄,二十而嫁…”公孙弘缓缓诵读着一篇‘礼记’,但读完之后并没有继续往下叙述太多的意思,而是回归今天课程的正题, 讲《仪礼》一篇。

  桑弘羊展开竹简遮在自己面前, 朝陈嫣露出一个了‘你知道的’笑容。然而陈嫣却目不斜视, 自顾自地认真听课, 就像是课堂上最最模范的好学生——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天真了!

  真的以为老师不知道学生在搞小动作吗?站在上方的老师根本就是把学生的一切举止都收之眼底了!只不过是不说出来而已!

  不过陈嫣也明白为什么桑弘羊要这样作怪,实在是公孙老师今日讲课的内容很有意思。类似初中上生物课的时候,讲到男女性征的部分, 说说卵巢、睾丸…长大以后回想就会觉得没什么,但当时总有人会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公孙弘刚才念诵的是一篇‘礼记’…不是《礼记》, 这之间还是有点儿差别的。

  孔子当年给弟子上课的教材有六本,分别是《诗》、《书》、《礼》、《乐》、《易》、《春秋》。其中的《礼》并不是后世名气更大、流传更广的《礼记》,而是稍显陌生的《仪礼》。

  而所谓的‘记’, 在孔子时代其实是一种文体, 读后感、议论文什么的。而‘礼记’的本来含义, 大概就是学完《仪礼》某一篇之后心有所感, 所以写的一篇读后感,发发议论。

  后世的《礼记》其实就是从孔子弟子所作的‘礼记’中选辑, 最终成书。所以编者不同, 也就有了不同的版本。后世流传的版本又被称之为《小戴礼记》, 正是因为编者是戴家两兄弟中的弟弟!对应的, 他哥也编过一部《礼记》, 后世称之为《大戴礼记》。

  此时后世最为认可的《礼记》还没有诞生,各家倒也有一些不同的选本——不同的学术大佬都是要教学生的,自然也有各自的一套辅助教材。‘礼记’在他们看来大概就是教辅资料、优秀作文精选那种东西吧。

  也就是在未来,位置才越抬越高,成为‘经书’了。

  不过这种事也不奇怪,朱熹最初作《四书章句集注》,这也是教辅资料,用来辅导书院学生考科举的。等到了明清,却成了读书人的教材!

  作为儒生,公孙弘上课讲《仪礼》简直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而讲着讲着,难免旁征博引,念诵的那一段就来自一篇名为《内则》的‘礼记’,在礼记中也算是精品了。

  非要说为什么引得桑弘羊作怪,则在这篇小文的内涵上。《内则》这一篇说的是家庭内的礼仪,这一篇所体现的精神,在日后两千多年会一直支配华夏人的道德观念、家庭观念。

  孝顺父母、孝敬公婆、友爱兄弟,都是从此而来。

  公孙弘念诵的,其实是对女子的一些要求!大意就是说,女孩子从小就要谨慎,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从女师的教导,顺从乖巧。从小要学习的内容包括纺织、烹饪、祭祀等等。到了合适年纪嫁人,一定要符合礼仪,不符合礼仪的叫做‘奔’,奔者为妾……

  说实话,这里体现的内容,比起后世越来越将女性‘卑化’的‘歪理邪说’,已经算是相当客气的了。这当然和文章诞生的时间有关,虽然儒家一贯强调男尊女卑、三纲五常那一套,但也得遵从基本法啊!

  从上古时期,再到如今,因为种种原因,女性都还一直是家庭经济中不可或缺的角色!正是因为如此,女性地位摆在那里,根本不可能是学者嘴炮几句就能够扭转的。

  所以儒家就算有这方面的倾向,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这样算是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放在当下这个特殊的境况中,桑弘羊也是想笑的。

  陈嫣也是个女子啊!而且她不是个普通女子!

  桑弘羊所见的,陈嫣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人,总之将来是不会消停的。给陈嫣上课,提那些东西,两边反差太大了,便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喜感——大概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公孙弘也只是念诵了一遍,丝毫没有就此阐发议论的意思。

  这个问题一旦说的深入了,该怎么说?既要保全公孙弘的儒生立场,又要确保陈嫣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发声…几乎是不可能的嘛!

  放课之后作为老师的公孙弘先离开,直到公孙弘看不到人影了,陈嫣才开始收拾东西。才出教室门,身后就跟上了一个桑弘羊。

  桑弘羊才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宋飞熊已经等在转角处了。睁大了眼睛:“你你你、你怎么在此处?”

  宋飞熊用关爱地主家傻儿子的眼神看他,说不出来的‘慈爱’,然后才道:“我与嫣翁主约定好了的。”

  陈嫣点点头,确实是有这件事儿来着。

  桑弘羊愣在原地一息功夫,赶紧就追了上去,挤在了陈嫣的另一边。插嘴道:“有什么事儿?我也同去!”

  “呃…”陈嫣犹豫了,宋飞熊笑了。

  桑弘羊立刻大声疾呼:“翁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宋女郎能去的事儿,我不能去?”

  这下陈嫣身后的几个小婢女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陈嫣顶着桑弘羊‘谴责’的眼神,只能解释道:“…有些事儿是不一样的,宋女郎与我都是女子…”

  原来是输在这里吗!!!

  桑弘羊越发痛心疾首了,不甘心道:“到底有什么事只能女郎来做?”

  生孩子吗?不应该啊!翁主和宋飞熊那厮还不到年纪呢!

  陈嫣看了宋飞熊一眼,又看了桑弘羊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做针线而已…”

  “嘎?”

  桑弘羊与陈嫣面面相觑,看了一会儿,自己先心虚地转过了头。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了宋飞熊对他露出了微妙的笑容。于是怒从心中起,狠狠心道:“我与翁主一起!”

  说着还解释:“我只是无事可做,去看看而已!”

  如果只是看看的话,当然是没有问题的。陈嫣虽然觉得现在的氛围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个自是随你,不过看人做针线很无趣的…算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等到三人回到陈嫣居住的正院,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做针线的工具和材料。

  之所以要今天做针线,是因为最近即将入冬,冬衣自然得提前准备好。宋飞熊要准备自己的东西,父亲的冬衣——其实也不是每年都准备冬衣,冬衣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往往都是做一身传到不能再穿。

  不过今年宋高和他的学生不是到了陈嫣门下了么,他们自然是一批视金钱如粪土的理想主义,陈嫣就算给他们钱都不会要。但陈嫣也不能因此就真的心安理得,安安心心做一个剥削者了!

  所以陈嫣常常会用节日送礼、补贴等方式回馈他们,送的都是生活中用得上的东西。柴米油盐、布帛粮食什么的,陈嫣也没有用那些特别高档的,就选择了一些中等价位,便宜又质量过得去的,算是很实惠了。

  这些东西送到家眷那里,不同于男人们只管做事,家眷们可是要计较一家人生活的!自然很难拒绝这些,也就收下了。而宋高和他的徒弟见到这些东西,也很难说什么,总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儿东西就和陈嫣玩你推我让的套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