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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贵女第21节(1 / 2)





  “为甚?”

  “哪有那么多为甚!你乖乖听话就是了!”

  “哦。”陈嫣虽然觉得这很‘霸权’,但…但她也不太在意能不能来后院,就、就随便吧。

  “大姐!”陈兰觉得大姐陈蔷掐着自己手掌的劲儿越来越大,忍不住叫了出来——今天第二次被大姐掐了。

  陈蔷知道姐妹二人是被无视了…一开始她也是希望被无视的,但真的被无视之后她却觉得比被训斥还要来的难堪!

  “大姐,你怎么了?”陈兰不知道陈蔷的复杂心情,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就艳羡道:“那个年纪和我一般大的便是不夜翁主了罢?我方才低头看到了,她的丝履上缀着好大好圆的明珠呢!”

  在没有珍珠养殖的时代,这种有机宝石一直是人们孜孜不倦追求的珍宝,无论东西方,均是价值不菲的。特别是其中的精品,堪称价值连城。

  踏在地上的鞋子用珍珠做装饰?这是普通人绝对不敢想象的!陈兰自然也不能够。她自己有一对明珠做的珥珰,是从母亲的妆奁中讨要来的,本身也十分宝贝。但无论大小、浑圆、光泽,都远远不如陈嫣鞋履上的。

  而且陈嫣鞋履上的明珠还不止一颗两颗,鞋头上装饰了一圈!

  “这么大的明珠怎么不做簪钗、手钏?用来装饰鞋履,谁能看见啊?”陈兰可惜道。

  汉代的衣裳款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上下整体的‘连衣裙’,也就是深衣。另一种则是上下分开的‘两件套’,即上襦下裙。深衣是贵人服饰,襦裙就要相对亲民很多,但也不绝对。

  但无论是深衣还是襦裙,此时都是有着比较长的衣摆的,后摆拖地也算是平常了!这种情况下,深藏在裙摆中的鞋履确实很难被关注到。如果不是因为陈嫣年纪小,衣摆也不是很长,刚才陈兰又一直低头看着,也看不到衣摆间若隐若现的鞋履。

  陈蔷嘲讽一笑:“就是要难以见到才好呢!什么都往头上簪、手上戴的不过是关中那些陡然新贵的地方豪强罢了!两辈子也洗不掉身上的小家之气!真正的贵重就得藏着掖着,轻易看不出来!”

  除开话语中的愤懑不平,陈蔷这话还是很中肯的,不过这对于陈兰来说显然难以理解。陈兰虽然也是后院没名没份地长大,但她懂事起长公主一家就更少搭理堂邑侯府后院了。可以说,她比一般侯门名堂正道的妾生女还要舒服!

  平常没有女君所生的女公子压制,也不须战战兢兢地侍奉主母,只要没心没肺地傻玩儿就可以了。而且也不知道陈兰是哪里来的运气,投了太夫人的缘,在太夫人那里格外有面子!这样后院的人就更捧着她了。

  这样长大的陈兰少了一分心计!

  更何况她年纪还小,哪里能有陈蔷想的多——别看陈蔷也只比她大几岁,但就是这几岁,差别大了!陈兰这个年纪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童,懵懵懂懂的。陈蔷却不同,她都十岁了!

  大汉朝从汉惠帝起就颁布了一条法律,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没有嫁人的女子要收五倍的人头税!这直接导致了女孩的初婚年龄提前到了十五岁以前,其中十四岁嫁人最为常见。

  富贵之家女子倒是可以晚一些出嫁,毕竟人家也不在乎这一点儿人头税。而凡是富贵之家,也多少知道一些生理知识——其实华夏古代的医家一直都知道男女早婚影响身体健康!只不过因为统治者提倡早婚早育,所以被普罗大众有意识地忽略了。

  但即便是如此,富贵之家的女子出嫁年纪也不会超过二十岁,一般来说,十六七八是一个最常见的年纪。

  所以说,陈蔷还能在侯府后院呆几年呢?等到她十四五岁,也不过就是四五年,到时候就非得考虑婚姻嫁娶的事情了!

  后院的郎君也就算了,就算只能娶平民女子也没什么,父亲自然会为他们安排将来的生活。过不上侯门子弟的富贵宁馨,但肯定会有上升空间。

  可她们这些女孩呢?既不能求官,也不能从商,未来也就是居于后院,托付于丈夫。但她们能嫁什么好人家?好人家根本不会要‘父不详’的女子做新妇…虽然大家都知道她们是堂邑侯的女儿,但没有上族谱,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只能匆匆嫁个贫寒子弟,陈蔷只觉得不寒而栗!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内院女郎,在她四五岁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如今的地位,他们兄妹并没有单独住一个院子,而是在后院和奴仆混住!那个时候她就见过堂邑侯府最底层的奴仆过的是什么日子!

  也随兄长出门见过普通人家生计艰难!

  就说她每日穿的丝衣,吃的粟米,这都是那些人家所没有的——此时没有棉布,穿不起丝衣的平民只能穿麻布做的衣裳,粗糙地能磨破陈蔷娇嫩的皮肤!至于最普通的粟米,也是只有过节的时候能尝尝,平常能吃高粱饭就不错了,更多时候就是食‘菽’。

  这样的日子,她绝对不要!

  也因为这样的忧虑,虽然才十岁,陈蔷却迅速地成熟了起来。

  陈嫣其实也注意到了擦肩而过的陈蔷姐妹,不同于大姐陈娇想象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所以她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了——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么!这在古代简直太常见了!

  唯一稍显出奇的不过是堂邑侯府不是一般的侯府,这是尚公主的人家,还弄出这许多孩子来,这倒是少见。

  其实这就是陈嫣想错了,她用的是现代人的思维。以此时的主流思维来看,只要没上族谱,就不是这家的人!说起来公侯之家多的是家伎之流,她们平常也不止是侍奉主家男子,交往的人其实是很复杂的,所以若是主家男子不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那还真就不能算了!

  所以这些堂邑侯府后院的男童女童,其实都不是她的异母兄弟姐妹。按照此时的观念,他们和奴仆无异!

  所以陈午也没什么问题——他又没给长公主名下挂一堆庶出子女!

  想了想,陈嫣道:“那个大一些的似乎名叫‘蔷’,我见过她一次…她是阿翁的——”

  “非!”陈娇打断了陈嫣,认真道:“未上族谱,生母家伎…谁知生父何人?”

  陈嫣这就不好说话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侯府后院这些男童女童和家主堂邑侯是什么关系,但这就像是皇帝的新装,看破不说破!没有上族谱的孩子就等于没有这家血脉,随便开口,有混淆血统的嫌疑。

  陈娇也没有责怪陈嫣的意思,只不过不想提那些人而已,所以话题很快转移——出来这么一会儿了,应该可以回去了。

  示意身后的婢女,婢女笑着道:“院子定然是收拾好了的…那么多人收拾个院子,还做不到?”

  那都是长乐宫、未央宫的宫人!而且能被分配到陈嫣陈娇身边当差,那必然是其中优中选优出来的。干活儿细致又麻利,这本来就是基础中的基础了。

  一行人往回走,果然,一切已经收拾完毕——姐妹二人的院子相邻,陈娇也懒得看自己的院子收拾成什么样子了,干干脆脆地去了陈嫣的院子。她最近刚刚体会到晚上有人陪着说话的乐趣,要不是带的宫人多,和陈嫣住一个院子也不错。

  陈嫣对此也不在意,两人现在除了姐妹这一层关系,也有一些闺蜜的意思。

  陈娇过去可没有这样的朋友,一个是大家都奉承她,哪有人能平等相交?偶尔有平等相交的,又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就算将长辈算进去,无论是太后外祖母,还是公主阿母,对她说话倒是关心、亲近了,可到底还是带了长辈的一些习性,对于她这样的年轻女郎来说,道理我都知道,但那又怎样呢?

  陈嫣就不一样了,她年纪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将自己的心思摸的准准的。摸准了之后她也不像长辈一样说些道理,劝她这样劝她那样,而是会说一些好听话,这她就愿意听了。

  说起来也是蛮寂寞的,随时有数不清的婢女、女伴环绕的馆陶翁主,其实连个真正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不过这世上也没有万全的事情,陈娇已经是世上数得着的幸运了。

  陈嫣身边的人熟悉小院熟悉地很快,婢女清一边领着小婢女送来盥洗用具,一边给陈嫣陈娇拧热巾帕擦脸,抱怨道:“…院子还是太小了一些,连个单独的养室都无,翁主用个热水,吃个甜羹都不方便。”

  这热水还是临时让小婢女去堂邑侯府的养室去端的,走了这一路都有些不够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