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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3)(2 / 2)

  醍醐天皇时,当时的右大臣菅原道被放逐太宰府任九州太宰。

  菅原道真酷爱梅花,在平安京的府邸中种了很多梅花,他被流放之后,据说他所养的梅花就跟着他飞到了九州,就有了飞梅的传说。

  庭院中,那一株数十年前没有跟随菅原道真而去的梅花正等待着安倍晴明的到来。

  水无月是阴历六月,梅雨之季,池蛙咕叫,虽然带了梅字,却早就与梅花的花期距离遥远。

  连绵的阴雨下,仍然怒放的红梅星点飘落着花瓣。

  白发的阴阳师走进庭院,对面前这一株报以惊艳的目光。

  赤红的色泽落在雪月般的白发上,安倍晴明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哭声。

  【莺,莺不见了】

  【请帮我,找找莺,我要支持不住了】

  无助的、微弱的哭声。

  安倍晴明轻声安慰,问道,莺为什么会离开你呢?

  【我们,吵架了】

  第109章 梅上莺(三)

  那是如月到来之前发生的事。

  冬去春来,望日一过,梅花的花期也就要过了。

  在东山道以北的山野,有个小地方叫作飞騨国,在这一年冬爆发了一场巨大的雪灾,难民迁移,直到有一支贵族后裔不得不逃回平安京,朝野才得知这场雪灾的可怖。

  飞騨山脉下,茫茫大雪淹没一切,形成了长达数月滴水成冰的环境,人民纷纷挨冻饿死在茅屋中,还有时不时冻风嚎啕的雪崩。

  这种声势的灾害一向和风花雪月沾不着边,京中贵人恐慌,便开始谣传起什么是什么雪怪雪妖怨灵山鬼在作祟。

  阴阳师们因此就忙起来了。

  安倍晴明那时还对青年抱怨,东山地区一直都有大大小小的匪乱,又山高水远,所以贵人们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恐慌和谈论,没有真正把天灾,和天灾后的流离失所放在眼里。

  平安京过不久说不定又要迎来一波诅咒和怨恨的侵袭。

  樱树的新芽在夜色中摇摆,夜间的大气融汇了花草树木发酵似的气味。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地用木筷夹出火炉里黑色的炭,天气回暖,火人变成拇指大小坐在火炉旁,发出蚊子一样不想被放回仓库里的不满声,可也没敢阻止贺茂朝义给它清理炭灰。

  安倍晴明发现这次自己的抱怨,青年没有说什么,就稍微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贺茂朝义悠然抬头,这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山高水远,没有亲眼见到的灾难,人们总是不放在眼里,所以平安京才深受妖鬼们的喜欢,也才有阴阳师的存在。

  一国之都,京中之京,朝野上下自然都是无数诅咒和怨恨的滋生之地,汇集之所。

  当然,这里同时也是天地巨大气脉流入交汇之所,北侧船冈山一带的地龙与东侧贺茂川的水龙流汇于此,神泉苑的池水就是龙要饮用的水源,东边与西边的佛寺佛塔阻止气脉的流散,城市的形状和结构又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于此,才成为了平安京。*

  不断地接收人民的诅咒和怨气,又不断地有灵脉而生的纯澈力量抵消,调和在两者其间的,就是阴阳师。

  贺茂朝义平淡地说,阴阳师,毕竟是要为朝政服务的一类人。

  他面前白发的阴阳师皱起眉,深深看过来,你是也要我尽早答应某一家的招揽吗?

  这其实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只是安倍晴明不乐意,那贺茂朝义就懒得说那么多。

  距离那真正说出此世圆满的朝臣的诞生还有好一段时间,急什么。

  见少年眉间生懑,青年想了想,于是就说,要不我给你吹一首笛子吧。

  安倍晴明:

  阴阳师脸上严肃了起来,全无刚才的不满,态度十分认真且坚定地回答他:不用那么麻烦,我会好好考虑的。

  贺茂朝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笑得像朝映新雪,让他一阵后怕。

  几天前,万年竹送来笛子的时候安倍晴明也在,他见到青年执着那支青色的篠笛,手背被衬得比庭院里将化未化的雪还要白。

  贺茂朝义坐在廊下,长睫如羽,黑发落影。

  阴阳师满心期待着将会有鬼神都倾倒的乐曲,或者如山中清风一样的舒适小调出现,结果第一声吹出来的时候。

  白藏主立刻惊出原型轰隆隆跑了。

  珍惜地捧着这个季节最后一点白雪的樱树啪地折断了枝。

  花草树叶形如被狂风吹过,纷纷换了一个边垂头,半死不活。

  安倍晴明:

  贺茂朝义吹完一曲,放下笛子,若无其事地问身边的阴阳师:好听吗?

  少年浑身僵硬,艰难点头,违心道:好听。

  青年眉梢都带上笑,也点头,赞同地说:好听就是好笛子。

  不愧是万年竹亲自做的。

  安倍晴明:

  自那天起,年轻的阴阳师决定认认真真地去黑夜山学好笛子,他得赶紧把那根万年竹的笛子要过来,理由?没什么理由,他喜欢吹笛子,以后就由他来吹!

  谁说贺茂朝义没有能力的,遇见敌人掏出笛子来一首,十拿九稳都能不战而胜!

  美人吹笛,多风雅啊。

  就是让人想不通,怎么能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

  火炉里焦黑的炭被清理干净了,火人跳下去,最后余下一点点猩红,就要在年末转冷的时候才能再见。

  白发的阴阳师眼底里闪过一丝对季节流转的不舍与惋惜,就在这么一个出神里,他看着青年放下木筷擦干净手,直接捧起火炉,把火人吓得亮了一下。

  安倍晴明:!

  贺茂朝义:啊。

  糟了。

  不经意的举动往往会有人的疏忽大意藏在里面,习惯了一个状态就会情不自禁地放松警惕,任何人都是这样。

  贺茂朝义知道安倍晴明看似对人和妖怪的事情非常通透,聪明又敏锐,但实际上总有一个柔软的地方源自狐的悲悯,这样的悲悯并不会令他做错什么事,只是有时会因为无奈的世事而受到伤害。

  贺茂朝义觉得,那至少不要让对方因为自己无所谓的事情介怀。

  焦黑色的炭洒落到地面,青年的手上有着过热的火炉灼伤的痕迹,白发的阴阳师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背,一双眼睛在外廊的阴影下色泽幽蓝,盯着贺茂朝义的脸。

  我早该发现了,安倍晴明不可置信地低喃道,脑中回忆起之前发生的桩桩件件,能接近雪女,摸过鬼车鸟的羽毛,只喝妖酒,刚刚吹不成调子的笛声

  你不止是看不太清东西。你你实际上还感觉不到冷热,尝不太出味道,听不太清声音,是不是?

  幽蓝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大概是一种说谎肯定骗不过去的眼神。

  一个人的神态举止,结合周围的环境情况,想分辨出模模糊糊的人声里的内容,不是很难。

  贺茂朝义尝试着慢慢抽出手,是。

  他很淡地笑了一下,虽然半妖可以保持年轻的面貌很久,但我毕竟已经上了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