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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6)(1 / 2)





  红薯不大,是蒸熟的,拿在手里还热乎乎的,陆安然眨了眨眼睛:陆叔?

  先吃了再干活,正长身体怎么能不吃饭?陆知书说完脸色微变,急忙用眼睛看陆安然,瞧见瘦弱的小孩扒着红薯狼吞虎咽连皮都要往嘴里塞得饥荒模样,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可一想到秦父新娶的那个女人,不管是打抱不平还时其他全都咽回了肚子里,慢点吃,不够了叔家里还有,你到叔家里去拿。

  红薯太干了,陆安然吃的太快,差点噎死,咳嗽带动了胸口的伤,疼的他一阵子牙咧嘴,甚至怀疑是不是胸腔肋骨断了,豆大的眼泪忽然吧嗒吧嗒就掉在了乱七八糟跟被狗啃了似的红薯上,原本浅淡色的皮都被冲刷成了深褐色。

  诶,这孩子,怎么还哭了。陆知书一下子就慌了,手里的碗差点摔出去,忙不迭地在身上摸索着,可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帕子,捏着脏兮兮用过的毛巾一角有点懵,就算是长辈终归也不能乱,只得一个劲地询问,小念怎么啦,先别哭了。

  陆安然哭的很惨,双肩剧烈抖动,一抽一抽随时都可能厥过去似的。

  庄稼地里的孩子即便疼嚎两声也就过去了,哪有像这样哭的跟死了爹妈似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陆知书:深深怀疑放任不管的话这孩子可能会哭成干尸。

  他们打你了?以前的秦念虽然也总是受欺负,但还从来没有这样示弱过,原本消瘦的脸颊哭起来更是可怜兮兮,陆知书脸色难看,肯定又是那个白氏,她怎么打你了,你跟陆叔说说,他们是不是

  陆安然手忙脚乱连忙抹了一把脸,手上的泥全蹭在脸颊两边:不是的,陆叔,不是,他们没打我,只是慌乱之间他不小心扯开了自己的衣袖,原本就不结实的布撕拉一声,还正在掉眼泪的陆安然瞬间愣了,连忙伸手去挡自己胳膊上的伤痕,嘴里急急说道:别看,陆叔,别看,他们没抽我。

  胸前坦荡荡,炙热的阳光烤的人皮肤疼,天地可鉴,这还真得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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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安然:你看,这一条一条的绝对不是他们抽我的,这是我自己摔的,摔的。

  虐.待前边留下的小孩能叫虐.待吗,叫丧心病狂!!

  给极品亲戚扒层皮

  抽你?!陆知书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布满青茬的下巴气的直颤抖,我就说你这孩子绝对不是偷懒的人,现在还坐在这里肯定是撑不住了,只不过

  他们还敢用鞭子抽你,他们还是不是人了!我、我今天非得跟他们说清楚不行。

  不不不,你一个人去说显然是没用的,一看陆知书的面相,陆安然就料定这个人或许能帮他,但绝对不是白氏那个泼皮破落户的对手,指不定三言两语吵嚷出去,大家都陷入泥沼,为了避嫌铁定要拉开距离,所以现在

  陆安然眼神暗了暗,忍着疼慌张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陆知书的小裤腿哭着恳求道:陆叔,别去,别去,求你了,别去。

  知道他地位尴尬,陆知书也是一时被气得糊涂了,仔细一想也明白自己并没有资格去为秦念打抱不平,传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以后就是留小孩吃饭都不能了。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一屁股直接挨着陆安然坐了下来,拍拍小孩瘦削的肩膀:孩子,别哭。他一个大男人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粗糙的大掌几乎要将陆安然脑门的皮搓下来,可怜你了。

  陆安然抽了抽鼻子,低着头许久,陆叔。

  你说,陆叔听着。

  他们他们要把我嫁给镇上的混混。到底是个小孩,陆安然绷不住哇的哭的更大声了,他随手在地上抓起一个土疙瘩,捏的手心全是泥巴,搓在皱巴巴的衣角上。

  一双起了皱纹的眼睛竟然也能瞪圆,陆安然听见陆知书吃惊地问道:你说什么?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了出来,一双眼睛通红滚圆,猫一样地看着眼前男人,紧抿着唇不愿意多说了。

  这边动静不小,周围时不时的有人看过来,起先只是一两眼,最后甚至有几个等着自家老汉吃饭的妇人凑近,也不到跟前来,就站在三四步远假装乘凉谝话,其实一双双耳朵竖的不比兔子短多少。

  显然一个哥儿说这种话题不合适,陆安然依旧哭,但比之刚刚沉默多了,只时不时吸吸鼻子发出一两声响,他张了张嘴巴似是也没想到从而还说起,最后颓丧地闭上,将脑袋埋在还在颤抖的双肩里。

  陆知书显然是被气昏了头,直接转身吼道:看什么看,地里的活都不干了?隔老远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气愤的躁动,还真有几个胆小的就直接被吓走了,但更多的都是长舌妇出经验了,翻他一个白眼抖擞着脸上的肥肉木桩一样继续坐着。

  陆安然无所谓,倒是陆知书气的手指都是颤的,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跟这些女人说什么,闷了一会又重新坐下来。

  陆叔,我求你了救救救救我吧。半大的孩子哽咽地说出了救这个严重的字眼,陆安然小心翼翼抓着陆知书衣服的一块小角,我不要嫁过去,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巴掌大的苍白小脸上满是惶恐,他还小,还什么都不懂,但凭借着本能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这比理智的判断还要更加精确,陆知书几乎是在他说出口的瞬间就信了,若是放任不管,这孩子是真的会死。

  陆叔,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嫁给混混,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家丑不可外扬,秦念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他姓秦,不管秦家给予他什么,都受着,甚至为了不被秦家抛弃还一个劲地想自证价值,想法很符合当下社会,跟陆安然的生存之道完全相悖。

  既然白氏敢做,就得做好东窗事发的准备,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垃圾桶,陆安然哭哭啼啼恨不得将所有的恼恨都倾诉出去,只可惜说到一半就已经泪雨滂沱,瑟瑟发抖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反应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孩子,再怎么那也是你爹,怎么可能把你嫁给混混。涉及到家长里短,陆知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手心像是黏在陆安然的肩膀上一班,有点沉。

  是呀,那是我爹。陆安然泪雾朦胧的眼睛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也是秦智的爹,陆叔,秋天秦智就要交学费了,再过两年白娇就要嫁人了,混混给了我、我、我娘三两银子,我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秦念不是人,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倒卖的牲畜罢了,或许连牲畜都不如。

  陆知书完全愣了,他不敢相信,可小孩身上的伤口却在提醒他不得不信,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这孩子又怎么会跟自己求救,又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变相羞辱自己?

  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个双眼亮晶晶,绕着自己腿打转要糖吃的小不点,再回想起这些年来一直沉默寡言,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永远佝偻着背,像个小老头一样的虚弱的孩子。

  陆知书呼吸陡然重了起来,他摸出来旱烟袋在田埂上使劲磕了磕,因为首都好几次都没点着,最后一次火苗还差点燎了手指,只不过他皮糙肉厚毫无知觉,只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烟圈,双眼泛红地看着不远处:你爹咋说的?他声音沙哑,就像是磨刀石一般粗粝。

  出门去了可能要等我嫁人了再回来。陆安然抹了一把眼睛,哭的太多,眼皮红肿几乎都要闭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