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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朋友(2 / 2)


  手臂下是摊开的笔记本,口水浸湿了边角,伏着的人慢慢拱起背脊,看也没看先伸手按住近在咫尺的脸,将他推开,然后第一时间合上笔记本。

  “进来先敲门,什么事?”

  她现在的工作,可以自由选择在家还是外出,当她在家的时候,她就会房门紧闭,从早到晚都不出门。

  总之,与他隔着距离,不是门板就是桌子,不是大人的板正面孔就是大人的工作时间。

  “爸爸叫你去他家吃饭。”

  “谁?”她皱眉,满是睡痕的脸第一时间爬上被冒犯的错愕。

  “之恒叫他爸爸。”

  “哦,刘同贵。”她松懈下来,以手托按压眼眶,带着鼻腔共振的声音从她手掌下传出:“之恒你现在都管他叫之恒了,你们很熟了?”

  “他让我这么叫他。”

  “呵呵。”她笑起来,笑意并没有传达到声音里。

  落在他耳中,就很简单,那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很介意,但她从来不会反对,完美地一点点兑现着她的诺言——

  “你会认识很多很多人,会有很多很多朋友。”

  现在他和刘之恒一起回家,等于回家路上的时间分给了别人,当他朋友足够多,多到他应接不暇,那她的位置呢?

  “我要是不能按时回家,去别的地方,和朋友逗留,去朋友家过夜,也可以吗?”

  “你长大了,自己拿主意。”书桌前,抱胸而坐的她一副大人的欣慰模样,应答如流,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果然。

  她将没有位置,而她乐见其成。

  “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她顿了顿,意识到拒绝得太快,“我有工作,你可以自己去。”

  少年立在她身边,她等着他尽快从房间里出去,他却一动不动,眼神若有所思。

  他以为她会一口答应。

  她来参加他进入新环境后的家长会,带了一本他都不知道存在的相簿,那是她出发前制作的,相片一直存在手机里。

  带着相簿的她,有备而来,有预备地和那个男人坐在一起,有预备地利用相簿,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

  那男人看相片眼睛都看红了,她十指交叉,顶在下巴下,满脸都是得意。

  教室外,一墙之隔,男生的头领走到他身边,主动跟他说话:“嘿,你妈跟我爸有一腿?”

  “你是壁虎还是没断奶?都在下面打球呢,贴着墙偷听有意思吗?还是你在拍文艺片?”

  那男生嘴上打着趣,看他的眼神却是冷冰冰。

  “我跟你去打球。”

  她说过,要合群,最好的合群方式,就是一举突破对他的的固有印象。

  他从二楼跳了下去。

  目睹这一切的男生神情恍惚

  也许他爸从理论物理转向基因工程时,他就该对千奇百怪的人类有预防针了。

  “你看他脸蛋皱巴巴的,哪能知道会长出这么张臭脸。”

  “你第一次当妈,不知道很正常,婴儿没长开,是看不出日后长相的,你要珍惜,至少他的襁褓里还带着他小时候的照片,而我家之恒,我就没他小时候的照片。”

  两人走出教室,还在欢乐地交谈,她至始至终都笑容满面,倾听男人的每一句话。

  篮球场上,他挥洒着汗水,精准往场外一瞥,就看到这一幕。

  那时他开始相信刘之恒所说的,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有一腿”。

  她言笑晏晏和男人走到球场边,可能是家长都来等待,但他知道,她例外。

  她并不知道他在场上,她只是陪同那个男人来等他的儿子,她不在乎他在哪里,想也知道不会和她超过十米的距离,等着她,等来她的背影,等她挥挥手,他就像来福摇尾巴上去——对他一贯地保持距离刻意的忽视,她根本没想到他不再等。

  球场上和球场边,两人视线遥遥相对,她看上去对他出现在一群同龄人中很惊讶。

  下课铃响,陆陆续续高年级下学,更多人进入外场,将她挤出内圈。

  眼角余光中,球体进入他能获取的轨道,他猛地转头,不再留恋被人潮淹没的她。

  篮球被投递出去,心中刹那有重物也被抛起,随之取代的是背离她,不再看她,挣脱她引力而自转的轻松。

  周围爆发欢呼,有人对他伸出手掌,他辨认出这是庆祝的仪式,也伸掌回击,

  再一转头,汗水扫过他眼睛,他抬起手臂擦了擦,就有人给他递纸,是个个子娇小的女生,可能她在这个年龄会有的模样,可他再将视线匆匆投往人群,却没再见到她的身影。

  她将他抛弃在篮球场上。

  回去之后,她房门紧闭,以忙碌为借口,又是几天不搭理他。

  直到今天她忘了锁门,才让他偷偷潜入,被迫与他说话。

  她拒绝去那男人家里吃饭。

  看来“有一腿”的男人依然抵不过她的工作。

  她的工作魅力真大。

  “你妈妈是事业型女性,又当妈又当爸爸,所以你要理解。”大人都这么告诉他。

  他扫了一眼她胳膊下的笔记本,什么都没说出了她房间。

  房间门关闭,她松了口气。

  那张冰块脸气场越来越强了,就像刚才,她美美地睡一觉,本来全身放松,他一靠近,她眼睛还没睁开,全身自动陷入绷紧。

  难以想象他还曾奶油般娇嫩过,在她怀里任由她搓揉他头皮,像狗崽子一样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到处嗅,叫着要吃奶。

  视线落回书桌,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黯然,目光穿透实物,落在很远的地方。

  刘同贵最新发过来的题目是关于巨人的身体信息收集。

  都是成年人,又是科研项目,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她也不去想那边是不是拿着放大镜窥探她字里行间的隐私,一心想着恢复当初的记忆。

  可饶是她自制力和记忆上佳,报告还是写了一个多星期还没有憋出几个字。

  只因一回忆纯感官接触,她的心和身体就躁动不已,然而当要理性思维去提取有效信息,她就会几年如一日地掉入冰天雪地,冻结所有前进的动力。

  冰火两重天让她非常暴躁,但表现出来就是比以往更冷淡,更不关心外界发生的事,任谁跟她说话都感到被打扰。

  她告诉自己,吕虹,现在是安全的,不管物质和情绪,你都能够自给自足,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再怕了。

  但还是没能轻松打开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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