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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2 / 2)


  大家说说笑笑进了亭子,建中间的八仙桌上,果然已经摆了几样茶果点心,正中央流云飞翼雕漆盘子里放的赫然就是点缀着片片金色花瓣的桂花糕。

  那糕点做的十分精巧,一块不过拇指大小,一口就吃完了,不必担心当众失态,很是方便。更妙的是它们都被做成了花瓣的模样,然后几块凑成一朵完整的桂花,中间又洒了一点真正的新鲜花瓣做点缀,端的好看。

  文人雅士虽然时常被对手们说酸,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某些方面的讲究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就好比这些看似简单的茶具器皿,也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新淡雅,是那些暴发户们无论如何也堆砌不出来的。

  展鸰称赞了一回,又拿起一块细细品尝,果然细腻清甜,没有一点渣子,也不像绝大多数用花瓣做出的点心那样寡淡刻薄。

  见她确实欢喜,褚锦也跟着高兴,“这是个南边来的厨娘,尤其擅长做精致点心,这几日我先叫他们多多做了给你们尝尝,若是好,走的时候就多多包着。”

  从这个角度不仅能够一览无余的看到那几棵被雨水冲刷的越加鲜活明亮的桂花树,以及树下池塘中洒满桂花花瓣的倒影,还有前面庭院菱形格子窗和月亮门。那飞扬的屋脊和精巧绝伦的斗拱重重叠叠,各自成景又相映成趣,将中式古典园林中的借景演绎的淋漓尽致,令人忍不住的赞叹那些设计者的奇思妙想。

  第139章

  晚宴中有几道褚锦推崇备至的牛肉菜:

  翡翠牛肉羹, 香酥牛肉饼, 炭烤牛腿骨, 后者主要是吃里头的骨髓,十分鲜香浓郁。

  展鸰细细尝了一回,这牛肉果然比黄泉州一带的更加细嫩柔滑, 也少了几分肉类特有的腥膻, 好似更加清爽一些似的。

  见她也同意自己的看法, 褚锦越发欢喜,“我特意打发人去问过了, 这沂源府城西有片山,山上着实有几处泉眼,那水分外甘冽, 周围一带常年吃泉水的百姓大多肌肤细嫩、牙齿洁白, 连带着家禽家畜蔬菜瓜果也特别好吃呢。”

  反正自从跟一家客栈的人混熟了之后,褚锦又多了个吃的爱好, 也跟着展鸰学的喜欢对食材刨根究底,故而当时一觉察到这牛肉的不同,便立即打发人去问了。

  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 都在瞬间做了个决定。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么好的牛肉, 就该大力推广啊!

  酒香也怕巷子深, 尤其古代既没有大范围的宣传手段, 又没有便捷的运输和保鲜手段,再加上人类与生俱来的排外, 一个地方的特产很难真正走出去。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连相距二十来天路程的沂源府的特色牛肉都没听说过。

  这些年大庆朝政局稳定,经济繁荣,寻常百姓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耕牛数量稳步增长的同时,肉牛饲养量也呈上升趋势。有需求才有市场,养牛的多了就证明吃得起牛肉的人在增加,一家客栈的采购分配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如今仅靠之前那家肉牛供应已经有些紧巴。

  尤其当展鸰向褚锦询问了这种牛肉的价格之后,越发觉得该谈笔买卖。

  因沂源府的肉牛基本上是农户在山间散养,吃的就是山上随处可见的青草,喝的便是山中泉水,他们需要做的也只是每天清晨赶出来,晚上赶回去,成本极低,价格非常有优势。

  如果展鸰他们能够长期稳定采购的话,想必还能再往下压一压。

  既然差不多的价格能拿到更好的货源,为什么不换?

  两人当即决定先在这里谈笔生意再走,次日一早就要出门。

  夏白每日都要去军营巡视,便带他们一并出来,走到半路迎面遇着个熟人。

  那人老远见了夏白便过来行礼,不过还没等他动作,夏白便用力将他扶住了。那人说了两句感激的话,余光瞥见展鸰和席桐后又是一喜,“这不是席少侠和展姑娘么?”

  展鸰和席桐早在他过来那会儿便认出他来,闻言还礼,又笑道:“张大哥好。我们闲来无事,出来逛逛,途经此地,少不得盘桓几日。”

  此人姓张,单名一个康字,是跟着夏白的老兵了,之前曾经跟他一并在黄泉州一带剿匪。恰好那会儿席桐做出酒精,两人亲自送去,并在那里参与了一系列的任务和救治,跟将士们都混熟了,走的时候还破例敲了战鼓来着,张康自然有印象。

  张康就笑了,“到底是你们,一逛就逛出来好几百里。对了,如今不该叫展姑娘了。”

  既然成了亲,合该改改称呼,只是众将士们都觉得展鸰这位女中豪杰十分难得,若与世间绝大多数女子一般婚后冠以夫姓,总是辱没了人家,故而都下意识保留了原来的称呼。

  展鸰和席桐来自后世,自然也对这些封建残余理念嗤之以鼻,当即笑道:“无妨,原先怎么着就怎么着。”

  见席桐确实不在意,张康乐得自在,当下又喊了声展姑娘,果然觉得比想象中什么劳什子席夫人顺口的多。

  “难得碰上,合该叫兄弟们聚一聚的。”席桐很喜欢跟这些人心性简单质朴的人打交道。

  然而张康听了这话,面上就流露出几分失落,眼睛不自觉下移,展鸰和席桐这才愕然发现,他右边袖子空荡荡的,显然是没了一条胳膊。

  他们总算觉出来是哪里隐隐不对劲了。

  今儿还下着蒙蒙细雨,可张康却光着脑袋来的,原先他们还觉得是武人身强体健,又是在军营附近,故而不曾打伞,却没想到……

  两人张了张嘴,只觉嘴里发苦,有心询问却不好开口。

  既然当初选择了当兵,早就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别说缺胳膊断腿,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多着呢!若他们同情起来,反而是侮辱了这些可爱的将士。

  张康很快收敛起落魄的神色,大大方方道:“数月前打了一仗,侥幸活下来,却把胳膊留下了,到底不能再赖着不走,今儿是来拿抚恤金的。”

  说着又冲展鸰和席桐一笑,“亏着两位的酒精,不然只怕丢的就不只是一条胳膊了。”

  他笑起来十分憨厚爽朗,颇有感染力,可展鸰和席桐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只是心里发苦。

  夏白特意问了一回,见确实如数拿到了,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三挽留道:“其实你实在不必走的。”

  朝廷虽然重文轻武,可也知道有一支强大的军队的必要性,对这些战场上下来的伤残老兵并不算特别苛刻,生怕凉了大家的心。如果本人不想走的话,也是可以退居二线,胡乱寻点事情做的。

  张康自嘲一笑,“终究是个废人了,朝廷厚道,我却没得那样厚的脸皮,哪里能再混吃等死的巴望那点俸禄?还是家去的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少年的愿望了,如今总算成真,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有时候想想他也挺知足,好些当时一并参军的同袍都没了,他虽然少了条胳膊,可好歹还有一口气在。对主动求去的伤残兵,朝廷还有一百五十两的抚恤金,自家上官夏大人又是个难得的仗义厚道人,从不克扣兄弟们的军饷,拿了家去也能买上百十亩良田,这辈子就这么过吧!

  夏白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话,可眼神中还是明晃晃带着挽留。

  说的轻巧,一百五十两银子乍一听好像也挺多,但根本不够花的!

  如今经济繁茂,张康才不到四十岁,又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一个五口之家要想正经过日子,一年少说三四十两的开销。这还得小心打算,不敢生病。区区一百多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不怕戳痛脚,他又成了残废,略体面些的地方都不爱雇佣,而大多数体力活都干不成了,便是出的多进的少……

  只是这么简单一想,谁都知道日后日子难过。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四周雨点细细敲打在伞面的声音。

  过了会儿,席桐忽然道:“张大哥,若是不嫌弃,你可愿去外面一家客栈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