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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海里囚禁的蛤蟆人(1 / 2)



0.



蚯蚓一样的诺埃尔徘徊着。



从公路上一个人下来,走了一个半小时终于踏上了原始树海的土地,从云的另一边照射着柔和的阳光。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通透的天气里鸣叫着。重叠的枫树与扁柏,在地面上投下了热闹的影子。偶尔擦肩而过的年轻人,戴着便宜的烟灰缸一样的帽子,开心地笑着。大概是来度假的吧,我就不一样了。诺伊尔担心自己的自杀会玷污这片美丽的海洋。但是当太阳开始倾斜的时候,树海很快就变了。夜晚的月亮被厚厚的云遮住,月光几乎无法照射到地面。除了偶尔能听到小动物奔跑的声音外,周围都笼罩着墓地般的寂静。每当刮起冷风,皮肤干裂的诺埃尔有一种在地下水道的暗沟里走着的感觉。



还不去死吗?自己。



看不清脚底下的路的诺伊尔被树和不规整的岩石绊倒。就变成一具尸体躺在树海深处吧。诺伊尔伸出像僵尸一样干枯的双手想要找什么东西支撑自己起来,指尖却碰到了滑溜溜的苔藓。换个地方再一次的摸索,诺伊尔有幸摸到了一块很大的岩石,之后扶着它坐了起来。靠在岩石上,喝下塑料瓶里的水。诺伊尔指尖微微颤抖,山风夺取了自己的体温,现在冷的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诺伊尔自嘲地笑了笑,千里迢迢来到树海的自己。在犯下强奸案的半年里,明明多次尝试自杀,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每次都自杀失败,诺伊尔真的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烦与无可奈何。想想在强奸事件发生后就自杀的大耳蜗如果可以从另一个世界看到诺埃尔的话,一定会瞧不起自己吧。



想想自己毫无意义地活了三十六年,是时候最后了断自己作为废物的生命了。就在这里动手吧,诺埃尔痛苦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突然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诺伊尔睁开眼睛,看见月光从云间射了出来。高大的树木俯视着自己。原本握着的塑料瓶倒在脚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诺伊尔挣扎着起来,之后看见地下斑驳的树影。



哎,连自杀这种事都做不好,自己真的是一事无成。诺伊尔羞愧地低下了头。



好冷。



就在诺伊尔垂下肩膀的时候,又突然听到了少女甜甜的声音。诺伊尔抬起头,大约二十米的前方,有两个穿着西装外套的少女并排坐在一棵树枝像是鹿角般倒下的枯树树干上。



是幻觉吗?自己自杀成功了,天国里有女孩子在等着接我吗?



“啊……简直太舒服了。往肛门里塞弹珠,诺布子也试一试吧。“少女轻声细语,但声音里却透漏着一股喷薄欲出的淫荡感。



右边的少女是留着有些圆滚的短发,而左边的少女则是一头随风飘动的笔直长发。诺埃尔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近少女们。



“我不要。你看起来很痛。”



“没有,我没事的。你懂这种夹杂痛感的快乐吗?简直太舒服了。”



“好恶心。”



“尻子村的人不是几乎都戴上尻子玉了吗?既然你好不容易住在宗教圣地,你还是顺从地做比较好喔,而且这真的很舒服。”短发女孩听着长发女孩煽动性的话语,没有回答,显得犹豫不决。



诺埃尔对尻子玉这个词很耳熟。大约半年前,在公寓附近的公交车站,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女在那里贴着传单。好奇的诺伊尔看了看传单的内容。原来他们是一个名叫维罗利林加的新兴宗教的信徒,这个宗教最大的特点就是劝自己的信徒在肛门里放一个钴制的带孔弹珠,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尻子玉了。诺伊尔还记得传单上的教主老头那张滑稽可笑的脸。



“但是,我听说,也有因为尻子玉,肠子从肛门里掉出来的孩子,那好像叫脱肛吧。”



“你是不是那些三流杂志看多了? 那是意外事故罢了。现在教主也开发了橡胶垒球,提供给像我这样,体质不同的人。你可以先试试钴制的,受不了的话再试试新产品。”



“这不是放入什么东西的问题。而是…….想想看。你知道自己的肠子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确实。要我说的话,肠子里有一亿个用于思考的细胞,就像大脑一样。所以肠子每天都会冒出无数的非比寻常的想法,可惜平时我们听不到。因为带孔的尻子玉的里面是空洞的,所以放进肛门进入肠道,肠子说话的声音就会变大。我们就能听见肠子可爱有趣的肠内高潮了。”



“这怎么可能?”



“害,没试过肯定会这么想啊,一开始我也是拒绝把他放进肛门的,后来尝试一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而且新产品橡胶垒球虽然是实心的,但却具有刺激肠道穴位来平息心情的力量。所以当我们学习压力大的时候可以尝试一下,教主是这么说的。”



“够了。”留着短发的少女站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时候不早了,西子也早点回边户边户村吧。“



“等等!”下面还塞着弹珠的长发少女叫了出来。



短发少女无视长发少女的声音,开始往前走。长发少女也站了起来,这时候短发少女已经开始离开,距离诺伊尔的视线越来越远。诺埃尔站在树阴下,意识到两个人不是从天国来的。突然想起,自己是在消磨时间时读的地摊恐怖杂志里知道这片树海的。几乎都是原生森林的百穴原树海,无人生还,曾经被誉为是自杀圣地。杂志里还煞有其事地描绘周围还有所谓的自杀未遂者聚集在一起培育大麻的奇异传闻,但实际上周围还是有正常人生活而且只是农业村落吧。她们一定是那里的居民。两个人为了商量秘密的事情,才走到森林深处没有人迹的地方。



诺埃尔咽了口唾沫,低下头,把视线落到下半身。裤子被勃起的几把撑起来了。下半身似乎想起了在美水台时侵犯女人时的快感。在深山里又遇见可以引起自己欲望的少女,只能认为是上帝在说自己犯了罪。反正要死的话,再来一次也是可以的吧。诺埃尔把手伸进裤裆,上下套弄着自己挺起的阳具,注视长发少女的后背。



似乎是在嚼口香糖,少女的黑发微微摇晃。



这姑娘估计是被邪教洗脑了吧,就像我一样把人生搞得一团糟,就算是被我强奸也不会有人伤心的,反而会是个拯救失足洗脑少女的好机会。但另一个女生明明也不错啊。和略显成熟的黑长发不同,圆滚滚毛茸茸的短发才有与年龄相符的可爱之感。应该也还没有做过爱吧。反正既然要犯下强奸罪,我也想体验一下处女的滋味。诺伊尔左思右想的时候,长发少女擦掉了裙子上的污垢,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住在不同的村子吧。两个人的位置渐渐左右拉开,距离越变越大。



只能追一个的情况下,那到底该追哪一个呢?



被过于烦恼的问题所折磨,诺伊尔又吐了吐舌头。



1.



在像体育馆一样的建筑物里,排列着身穿校服的少年们。



原以为是哪位为人师表不幸去世了,仔细一看,原来是飞车族的小混混不幸出车祸嗝屁了,看样子全班同学都不想来,但碍于情面,还是一脸司马脸的都来到这里送同学最后一程。



吧嗒吧嗒的木鱼声,葫芦一样的水池中央飘着落叶。



希科博西来到豆豆市的陵园,是在踏上豆豆市大学医院法医学教室的归途。今天花了一个小时从豆豆市来到大学医院,是为了回收解剖完毕的美美津大河的尸体。日本法律规定,解剖后亲属拒绝领回的尸体,必须由警察送到火葬场。因为小樱被逮捕,暂时收养百合和公主的布布卡也又不愿意出面做这件事,所以署长又安排西科波西去做这费时费力的苦差事。



不过话说回来,西科波西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好不容易得到了宿敌儿子的尸体,所以一定要让在墓地里不安眠的锂知道,开心一下。



用舀子舀桶里的水,绕在刻有“锂之墓”的大理石上。从警校毕业时掏出存款买来的墓碑,现在也因为无人照看布满苔藓,几处肉眼可见的大裂缝蔓延墓碑。西科波西刚把刚买的菊花塞进花架里,手机的消息声就响了。



不祥的预感。



西科波西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显示器,原来又是母亲发来的邮件。



“快看快看!新纹身。老儿子你也来一个吗?”在乡下的不良少年一样的语气造句里,和往常一样附加了母亲的裸体照片。右边的乳房上刻着一个西科波西似曾相识的婴儿的脸。



那是三个月大的美美津大河的照片,水水警署的人在布布卡的家里发现的。西科波西僵硬地把脑海中想到的词语重新组合。



明星整形医生美美津樱因涉嫌谋杀自己的婴孩被警方逮捕,对世人来说又是一个茶余饭后可以讨论的热点。除此之外,同样没有搜查进展的牛逼穆米曼事件,以及在美美津樱被逮捕之前,祖祖小区燃烧了好几天的大规模火灾,一连串的不详事件引起了社会各界各种各样的议论与猜测。不幸总是弥漫在凡人的尘世里,只有神才能无忧无虑吧。



美美津樱在被拘留之初就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凶手,并利用自己的权势四处向司法机关施压。事件正式交还给了水水警署进行调查,但也没有取得实质上的证据或者有说服力的口供。对于前后不一致或者是虚假的证词,美美津几乎都以情绪失控记不清楚予以否认。西科波西建议水水警署那帮人以百合作为突破口进行调查。但是就在美美津被逮捕两天后,周刊杂志以极其详尽,有说服力的报道披露了美美津樱对诊疗报酬的不正当请求以及和黑社会的交往勾结,媒体又一次先于警察重拳出击,尴尬的警察只能继续拘留美美津樱,并对她涉嫌的新罪名展开调查。西科波西一直对诺伊尔死去那天的事情感到惴惴不安,但现在看来无所谓了。不管是用什么罪名对那个婊子起诉,小樱进豆豆监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吧。



“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杀了大河君。”西科波西脑海中浮现出马赫马赫种种推理之后得出的美美津樱可能的自白。笑了出来。



就算不是你杀的,你那么爱你女儿就去替她顶罪吧,不然她十六岁才刚刚开始的人生就要被毁掉了。



呵呵,光是把锂逼上了自杀,就算把你开肠破肚都不能解恨。我的报复还没有结束呢。像你们这种人,私底下肯定还做过不少无法无天的好事吧,现在媒体正在慢慢地曝光你那表面的光鲜靓丽掩盖下的奢靡黑暗的生活,美美津樱,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我可不想让你下地狱,去豆豆监狱就足够了。



我要把你的狐狸尾巴拉到光天化日下,让你为你做过的事情接受惩罚。



“记住吧。”希科波西跪着对着锂的墓碑自言自语。



风摇动着菊花的叶子。就在这时,红褐色的环形动物从希科波西的脚边飞了出来。



干枯的皮肤染上紫红色的染料,突如其来的水蚯蚓撞到了锂的墓碑上。



“哇!”被吓到的西科波西喉咙里发出大声的尖叫。之后才认出是让自己反胃的水蚯蚓,因为厌恶和害怕咬伤不敢直接用手拿,于是西科波西找了根棍子,慢慢把水蚯蚓拨到了池塘边缘,靠近水源的水蚯蚓扑哧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去死!白痴!”水蚯蚓就像这里一样消失在池底,西科波西再也不想见到这么恶心的肉食动物了。



大概是大河尸体上残留的水蚯蚓粘在自己身上了吧。虽然西科波西神经比较大条,但对于让自己魂牵梦绕的水蚯蚓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只有纯纯的厌恶。运气真差,西科波西恼怒地冲着池塘吐了口唾沫。突然想起,最近几个星期,马赫马赫的房间里出现了蟑螂。希科波西知道原因都怪自己让她在塑料袋里拉屎,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水蚯蚓虽然也很麻烦,但万一蟑螂把病菌带回二楼就麻烦了。讲究卫生果然很重要。希科波西走出公共墓地,走进了殡仪馆旁边的一家名为“Nicare”的超市。走向园艺区,把驱除蟑螂用的垢素丸子放进篮子里。顺便去了趟食品区,选了两杯看起来很高级的柠檬汁。马赫马赫昨天也没吃饭。对于解决事件的功臣,怎么也得表示奖励和慰问一下吧。结账后走出超市,这时口袋里又响起了来电铃声。



半个小时前的不安感又一次袭来。西科波西拿出手机,果然是从豆豆警署打来的电话。



“是的,我是希科波西。”西科波西不情愿地按下了接听键。



“您辛苦了。”是奥利姬警部补的声音,但通过电话透出了些许焦躁的气息,大概是来月经了吧。



“喂,我放假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对不起,我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您。刚才豆豆市的消防队打来了电话。”



“消防队?灭火器不是已经足够了吗,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刚刚的不安感更强了。



“从祖祖小区的集体住宅的废墟中,发现了诺埃尔写的的小说。”



“小说?”



“是的,名字叫《淫荡蚯蚓人在小区上吊》,大概是受到了大耳蜗牛的“文学蚯蚓”系列的影响吧。消防队员偶然发现这本藏在衣架底部的笔记本。”



“就这?我还没有闲到读罪犯的同人作。”



“但是,据说内容很有意思,和大耳蜗牛一样,是以自身亲身体验为基础的。这算是私人小说吧。”



不安一下子膨胀起来。诺埃尔的私人小说?如果他把过去的坏事都写在上面,那就麻烦了。“那指定是一篇一无是处,粗劣模仿的垃圾作品。”



“不,貌似是一篇写的很好的文章。而且…….对美水台的强奸事件也有提及,而且,里面还多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怎么回事?”希科波西的眼前瞬间黑下来了。如果诺埃尔侵犯的不是美美津百合,那么大河被杀的真相就会被推翻,如果检察机关知道了这件事,就可能会因嫌疑不足而不予起诉。“那本笔记本是真的吗?”



“字迹和遗书的很像,为进一步确定,还需要笔迹鉴定。”



“等一下,别着急。”希科波西的声音听起来很刺耳。



“为什么?”



“没事,没事。事件的主要负责人是我。等我办完私事就到你那儿去帮你们擦屁股,等着吧。”希科波西强行挂断电话,急忙前往陵园的停车场。



今晚不能给马赫马赫好果汁喝了,而且万一事情暴露,自己也要一命呜呼了,西科波西努力镇定下来,努力思考下一步对策。



乘坐的出租车又一次从殡仪馆门口经过,此时献给飞车党的木鱼的声音已经停止了。



2.



从少女体内拔出阴茎,自己积攒的精液从少女下体里满溢出来。



萎缩丑陋的阳具,蜜桃般渗出乳白色液体的阴道



“忘了今晚的事。”穿好裤子的诺伊尔吐出这句话。



身体上满是泥土和青苔的少女,用湿润的眼睛注视着虚空。



被插入的时候她一直在哭,现在结束了却一言不发,偶尔发出小猫一般的啜泣。



诺耶尔起身想要离开,但却发现自己迷了路。一路跟在面临危险逃跑的少女身后,早不知道到了哪里。



诺伊尔又一次犯下了强奸的重罪。至于为什么纠结的自己做出最后的选择,决定性因素是另一名少女的耳朵肿了一倍左右。这和他对金属过敏的同事喝醉后不小心戴上耳环时的症状相同。诺伊尔想起全身浮肿的同事的样貌,那种过敏体质,即使是全身都肿胀起来都不意外。诺伊尔明白自己是个废物,但死前的最后一次做爱,如果可以选择,随便一个人都会选择那个皮肤好一点的女人吧。



“不要太沮丧。因为大人都在做,你也早晚要做的。“诺埃尔把暴力脱下的内裤贴在少女的下半身,遮挡住裸露的私处,之后慌慌张张地离开了现场。如果村里的居民听到少女的惨叫声,很有可能赶到这里当场抓住自己,到时候说不定会被他们慢慢折磨,用棍子从肛门进入贯穿自己整个身体,想想就觉得痛苦。诺伊尔不害怕死,但想到死前要受到惨绝人寰的虐待,后背就感觉一阵凉意。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林间,地平线开始发白,隐约间听到了野鸟的叫声。忽然停下脚步,诺伊尔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去哪里呢?



树海,树海,树海,四周都是原始树海,自己怎么可能找到路走出去。



所以,好了,时机刚刚好。找到根比较结实的藤蔓,之后就把你的头吊起来自杀吧。环顾四周,诺伊尔突然发现了一棵倒下的枯树,似曾相识的树枝如同鹿角般突出。运气真好,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诺伊尔注意到泥土上掉落着一张口香糖包装纸,可能是刚才的少女扔下的吧。仿佛是被口香糖刺激,诺伊尔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想起来,从昨天早上开始就什么也没吃,就在诺伊尔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饥饿感突然袭来,之后就以无法克制的力度折磨这自己。想起自己昨天还在为了饱腹汗流浃背地工作,今天却饿着肚子死去,真让人难受。虽然总是自杀失败,但吃早饭总不会也遭报应吧。诺伊尔想起少女说的话,倒下的枯树的另一边,应该还有一个村落。诺伊尔吞下了一口口水,之后朝着自己强奸的少女相反的方向走去。



出乎意料,走了十五分钟左右视野就突然开阔了,诺伊尔来到了一个山间的村落。三十来户人家凑拢在一起,不知道这是村落的全部,还是广大村庄的一部分。在用柏油铺成的热闹街道上,排列着像腐烂鸡蛋一样臭的垃圾袋,两边漆黑的墙壁上聚集着斑点似的数不清的苍蝇。都是铁皮房的平房,诺埃尔一边看着民宅,一边穿过繁华大街。



想偷点吃的快点离开。诺伊尔痛苦的胃这么告诉自己。



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诺伊尔马上找地方躲了起来。背后的房子里,出现了一个脸像梅干一样的中年女人。女人砰的一声关上门,之后慢慢地走下石阶,背着包袱朝马路前方走去。家里应该是没有人吧。诺伊尔走上前拧起生锈的门把手,锁没上,诺伊尔轻而易举地把门打开了,尽管怀疑里面有人,但快要饿死的诺伊尔等不及了,之后就快速地从门缝里挤进了院子。



家里光线很暗。院子里弥漫着隐隐约约的饭菜的味道。从白铁皮的缝隙射出的阳光,闪着在空中飞舞的尘埃,仔细一闻,空气中有一股廉价的芳香剂的味道,可能刚才的饭菜香味只是幻觉罢了。



“失礼。”



诺伊尔穿着运动鞋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打开电锅的盖子,半升左右的生米和水混在一起,可能是中午要做的米饭吧。之后打开冰箱,发现放着腌菜的容器排成一排。还有用保鲜膜覆盖装在盘子里的炸肉饼。是邻居给你的吧,诺埃尔把保鲜膜拿开,咬了一口已经凉了的炸肉饼。又苦又硬,诺伊尔硬吞下进入嘴中的食物,空荡荡的肚子就变得沉重起来。一个炸肉饼也不够啊,最后一顿饭,怎么也得吃饱然后去死吧。诺埃尔伸手准备去翻一下另一个应该有食材的橱柜。这时后背突然感受到一阵凉意。



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那是什么?”诺伊尔感觉自己的心脏快停止了。



回头一看,有个男人正从大厅那边往自己这里看。



篮子大约二十来岁吧,但是,但是男子满身布满红色的小疙瘩,疙瘩覆盖的皮肤又四处渗透着黄色的脓液。他穿着一条奇怪的内裤,就像是铠甲一样。



“那是什么?“男人重复了一遍诺伊尔刚才说出的话,之后突然手舞足蹈地冲了过来。



被男子诡异相貌吓到的诺伊尔条件反射一般把一旁的电饭锅扔了出去。正好砸到了男人的身上,诺伊尔趁机赶紧跑出了厨房,连爬带滚地逃出了院子。



背后传来男人的低吟声,繁华大街上没有女人归来的身影,更没有人注意到诺伊尔的丑态。诺伊尔急忙跑进树林,大口大口喘着气,平复刚刚拼命跳动的心脏。



我只想填饱肚子,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3.



“你怎么看?”西科波西一边翻着放大复制到A3纸的笔记本,一边接受奥利姬的询问。在资料室与女刑警面对面,西科波西有一种正在接受审讯的感觉。



“例如,这段在美水台中学附近的场景。诺埃尔偷拍了很多少女的照片。事实上,我们确实看到诺伊尔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着大量的照片。所以我认为这个笔记本的可信度很高。”



“不要着急。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自传日记啊,也有现实和妄想混在一起的可能性。更不能保证这就是诺耶尔写的,证据效力很低。”



“你说得对,但我很好奇诺伊尔为什么会写这种东西,除了美水台的案子,其他的案子会是真的吗?”



“美水台的案子已经了结了,况且这里面也没有什么新的证据,没必要胡思乱想。“希科波西难得一本正经地说着,把一堆复印件扔到桌子,奥利姬直勾勾地盯着笔记本,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据希科波西所知,笔记本上写的应该都是事实。从诺埃尔的成长经历到美美津家水槽的位置,应该都符合现实。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后面两个“故事”也应该是诺伊尔的亲身经历了吧。那个蚯蚓男长着一副泥娃娃的样子,但似对私人小说之类的东西有着异于常人的爱好。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就算写日记人类也无法百分百还原现实。西科波西觉得诺伊尔这种想法愚蠢的可笑,可转念一想,谁不想把现实记录下来呢?



“我想我也没有必要胡思乱想,但……为什么临死前要单单把第一起案子的真相说出来,写在笔记本上当做遗书呢?”奥利姬带着严肃的表情说。



希科波西吞了一口唾沫。虽然自己知道理由,那就是西科波西为了让美美津樱锒铛入狱逼迫诺伊尔写的,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不要命啦?



“诺伊尔到底怎么想的呢?如果是忏悔的话,把其他两起案件的受害者写出来不是更好吗?”奥利姬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怎么看?”西科波西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



“两个笔记本应该有一本是伪造的吧,不能说是伪造,恐怕有一本不是出于诺伊尔真实的意愿写下的。”奥利姬一本正经地说道。



奥利姬说完,一本正经地注视着遗书的复印件。推理得很好,奥利姬从一本笔记本上看出了希科波西的伪装工作。说不定会栽在这个一直被自己嘲讽笨蛋的部下的手里,诺伊尔自嘲地想到。



“只是,我不知道伪造证据的人的目的。是谁为了什么而伪造了这样的遗书呢?”奥利姬一脸认真地说。



希科博西确认资料室里没有人,咳了一声。“不要固执于已经结束的事件。嫌疑犯承认罪行是早晚的事情,诺埃尔也死了。有闲工夫思考死去的人人生的轨迹,还不如把活着作案的穆米曼抓起来。别因为妄想就把前辈叫出来。”希科波西用威胁的口气说,“听着,别因为妄想就把前辈叫出来,懂吗,我很生气。”



“对不起,”奥利姬一脸愧疚,把一堆复印件放进了文件夹里。



叼着香烟披上大衣走出豆豆警署,难以排挤的焦躁感又涌上了西科波西的心头。



虽然诺伊尔的私人小说没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的地方,只能算是诺伊尔死去那天发生的事情的百密一疏吧。但是从奥利姬的性格来看,希科波西不认为她会乖乖地退出大河被杀事件的搜查。她估计会为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和所谓的正义偷偷搜集调查证据,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西科波西渐渐感到不安。



刚吐出烟,手机的铃声就又响了。西科波西觉得自从美美津被捕归案以来自己的运气就没有再好过,叹了一口气,没看显示屏就按下了通话按钮。



“我是希科波西,有什么事吗?”



“在百穴原的深山里有一对男女被杀了。我希望你去现场。“又是该死的署长的声音。



又是这该死的上司,我草你妈的,又想毁了希科波西的假日。



“饶了我吧。我刚放假,就又派我去和尸体约会?”



“杀人犯可不管警察休不休假,百穴原警署发来了协助请求,杀人现场是边户边户村。”



“这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装傻了,你知道尻子村吧,维罗里林加教的老窝。“



“啊这。”西科波西一脸疑惑地回答道。



维罗里林加教是四年前设立的新型宗教法人的名字,据教主希约蒙贝圣师所说,通过将钴制的球放进人类的肛门,人类将与宇宙联系在一起,倾听宇宙的声音,借以实现宇宙的爱与和平。虽然教义听起来像是喝醉了的肛门科医生的梦话,但不知为何这几年来信徒像老鼠繁衍一样越来越多,而且年轻貌美的女性信徒占了信徒比例中的很大一部分。刚才读的诺埃尔的私人小说里,也出现了一个像是这个宗教信徒的女孩。



“我听说边户边户村那边几乎没有维罗利林加教的信徒。”



“确实,几乎没有。因为在那边土生土长的信仰已经根深蒂固了。我还从百穴原大学的学者那里了解到,边户边户村被称为日本第一排外的村庄。新兴宗教要想入侵瓦解原来的信仰体系是很困难的。”



“那这案子和维罗利林加教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在这,被害人是尻子村的村民。为了商量事情,来到边户边户村,结果就莫名其妙地毒发身亡了。大概是村子之间发生了什么纠纷吧。”



“就跟耶稣共济会一样。”



“说不定是尻子村的邪教徒做的吧,要是能趁机抓住那个老家伙的尾巴,把他抓进监狱,那就更好啦,解决了咱们一大麻烦。”



诺伊尔清楚这一点,这种新型宗教往往披着合法的宗教外衣肆无忌惮地干着非法集资和危害社会秩序的勾当。维罗利林加教教祖希约蒙贝更是这群教徒里麻烦中的麻烦,在公共场合散发教主的铜质雕像,传道诵经的录音带,信徒们经常聚在一起非法集会,还发生过女信徒肛门里塞钢珠搞得盲肠脱落的事件,总之是又麻烦又难缠的宗教。而希约蒙贝教主就是警察们最想抓进监狱的麻烦刺头。但希科波西会了解维罗利林加宗教,并不是因为对脱肛少女的同情。他的关注点在于在维洛利林加教名单上的一名信徒—高畑萨曼莎。希科波西在锂的葬礼上,见过这个故意装出一脸痛苦的废物老师。高畑是个装作没注意到校园欺凌,对锂见死不救的臭老师。据说她两年前从学校辞职,现在担任贝洛利林加的公关委员长。



“我明白了,我会侧重调查一下教主和案件的关联。“希科波西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没错,估计我也跟着去现场,在那之前,要是案件解决的眉目然后-就,”署长软绵绵的话突然中断,好像在听筒的另一边有人正在说些什么。



有不祥的预感。



“那个,奥利姬警部补要跟你一起去。”



西科波西顿时觉得胃部像是吞下铅块一样沉重。



“喂喂,西科波西,奥利姬可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哦。”



4.



宴会厅里散乱着大量的污物。在十二张榻榻米大小的大厅里,摆着四张圆桌,如同赌桌上的骰子一样排列着,两具尸体仰面躺在在其中一张圆桌旁边,周围围观的村民相互窃窃私语。地板上散落着盘子碎片,像奶瓶一样的不明容器横倒在桌子上,流出黄色,粘稠的不明液体。隔着柜台的厨房地面上也堆着一箱整齐排列的同样瓶子。



“真是个糟糕的现场啊。”西科波西放下手里的凶案现场照片抬起头,环视着眼前的宴会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宿醉过后杯盘狼借的酸臭之屋的气味,酒精,呕吐物,尿液,腐烂的食物,还有那黄色的不明液体。位于被称为自杀胜地的百穴原树海东南方向的边户边户村,大约有五十户左右的村民定居。位于被低山覆盖的洼地,四周几乎全是原始森林,所以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与周围山村的交流几乎为零。其他村落的居民有的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村子。



希科博西和奥莉姬开着汽车到了相邻的尻子村之后,由于周围全是深林汽车无法前行,在树海里足足走了四十分钟才到达边户边户村。两个人在尻子村特产店吃了年轮蛋糕,现在嗓子干的都快冒烟了,偏偏又没有带水。事件发生的地方,是位于村落尽头的饭店——边户边户饭店。



“好不容易放个假,事情还是赶紧解决吧。”希科波西轻描淡写地自言自语道。



奥利姬眯着眼睛看了看现场照片,立刻就把照片翻到了背面。



害,这奥利姬,看尸体就会贫血的过敏症还是没有痊愈。



“没想到你们特意从豆豆警署过来。真是太感谢了。”达米安高兴地揉了揉手。达米安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在尻子村的驻地工作,脏兮兮的脸,蓬乱的头发,无神的双眼,估计是个失意的中年酒鬼。



“请告诉我受害者的情况。”奥利姬戴上手套问道。百穴原警署的搜查员似乎已经进行完了现场勘验,留下监视和保护边户边户饭店现场的只有达米安一人。



“嗯,有两名受害者,都是尻子村的人。男性死者叫尻瓦太郎,今年五十岁。是希约蒙贝尊师的表弟,在维罗里林加教尻子村支部担任分部部长。女性死者是泽尻明日香,三十二岁,出生地不详,二十多岁以前好像在东京搞剧团活动,现在也住在尻子村,是尻子村支部的工作人员。你知道维罗里林加教吗?”



“那个把金属球放进肛门里的宗教信仰吗?”



“对的,教义是通过在肛门里放入尻子玉,来达到人和宇宙合二为一的和平与爱的目的。尻子玉是钴制的带孔中空的金属球,便宜的也要十万左右。最近好像出了垒球版的新产品,便宜一点也要三万左右吧。那个那个,我不是信徒,我不会强迫你们入教买尻子玉的,请放心。”似乎是误解了希科波西那可疑的眼神,达米安慌张地挥了挥手。



“尻子村好像和维罗里林加教有很深的缘分。”奥莉姬继接着达米安的话说道。



“是的。那里是贝洛里林加教祖的出生地。原本是两百人左右的农业村落,但自从贝洛利林加教主衣锦还乡之后就有了很大的变化。热闹的柏油路取代了原来的泥泞石板路,信徒还建起了电视里那种美国样式的教堂。民宿和土特产店都赚了很多钱,所以那群人腰包鼓起来就开始趾高气昂地抬起头做人了。尻瓦太郎也不是普通的分部长,因为是负责尻子村的代表还是教主的表弟,所以算是教主的心腹和左膀右臂吧。”



“尻子村和边户边户村有多少交流?”



“几乎没有。边户边户村的土著信仰很强,与周围的村落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和尻子村的关系也是如此,就像是水与油一样。而且在尻子村那些对维罗里林加教有着狂热信仰的村民看来,排外守旧的边户边户村无疑是传教路上的绊脚石,所以这几年来两个村子有向水火不相容的方向发展,甚至有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



希科波西苦笑着,就算没有守旧排外的信仰,将边户边户村的土地吸纳成维罗里林教的圣地也是件会带来很多麻烦的事情,无论是对于边户边户村村民还是自己这群警察来说。



“被杀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去这家饭店?”



“今天在这里有一场两村之间纠纷的谈判。虽说是纠纷,其实就是四天前,边户边户村的一个叫松本加利的男人,在位于尻子村的维罗里林加的教会里偷东西。他是个有点麻烦的人。”“这怎么说?”



“那家伙因为生病被关在边户边户村的牢房里,以前也发生过逃到尻子村的事件,因为穿着奇装异服,所以尻子村的人也被吓了一大跳。”



“奇装异服?”



“对的,这个等会我会跟你解释的”



“对了,那个人是你抓到的吗?”



“对,是的。话虽如此,尻子村的人都很生气。因为最近两个村子之间的关系恶化,所以他们认为是边户边户村故意派加利过来捣乱的。”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原来就没有交流吗?为什么关系会恶化呢?”



“因为来尻子村朝圣的媒体和游客增加了。外来的人一多,就难免有乱七八糟,不怀好意的人混在里面。受尻子村名声的影响,边户边户村也开始有可疑的人出没。因为这里是树海深处的小村落,所以对于那些喜欢超自然的人来说,无疑是取材采样的好地方。据说,那边经常会看见有鬼鬼祟祟的人在村里出没,窥探着村里人的门户。甚至最近出现了带着家当想来那里定居的人。”



“可疑的人和维罗里林加教有关系吗?”



“应该没有。尻子村那帮人也不是故意的,其实都是出名的副作用。话虽如此,两个村的梁子或者说是误会就这样结下了,要不这次尻子村也不会把抓到的松本加利给扣押住不放。”“原来如此,所以当尻子村突然出现了松本加利盗窃事件,贝洛利林加手下的信徒扣押住罪犯也算是故意找茬了。”



“对的,所以为了解决这件事,或者说是商量两个村子关系的问题,昨天晚上,两个村子的代表在这里举办了这次会谈。边户边户村的代表是自治会长油壶蒙森。他是掌管边户边户村的油壶家的长子,和尻瓦一样是五十五岁。”



“所以就在他们边吃边谈的时候,两个人就被下毒了?”



“你说得对。聚餐从晚上七点开始。气氛好像很和谐,前天边户边户村的人带着松本加利回到了村里,把那个废物交给了原来看管他的村民看管。今天约好了两村代表正式会谈,事情的进展很顺利,也没什么意外发生。但是过了八点半,泽尻突然胃部不适,不住地呕吐甚至连血都吐了出来,之后就倒下了。五分钟后,尻瓦也因为同样的症状倒下,在场的村民都因此陷入了恐慌。当饭店店长从尻子村带医生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尸体已经变凉了。



“就是这张桌子。”



奥莉姬指着照片里满是焦黄色的圆桌,低声说道。



达米安奉承地点了点头。



“对的,对的。”



“照片里的这几滩水迹是什么?”



“据说是店主萨达奥看见这惨烈的毒杀现场被吓尿了。”



“这店主胆子也太小了。”希科波西再度苦笑。



“两个人的死因是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是垢中毒(这个故事的毒物就是垢了,当然是我翻遍谷歌和百度都没找到的新元素,所以我就擅自用这个字代替了,可能本身就是白井老师发明的。原文ホ素,有懂的大佬可以私聊我。),垢元素的致死量是2毫克左右,但是从炒菜盘子里残留的油中检测出了超过四百毫克的量。在商店后面的垃圾堆里,发现了装有垢毒的小瓶子。犯人事先把垢粉放在瓶子里,躲过周围人的注意,放入炒菜里面吧。”



“垢粉的入手途径是?”



“这调查起来很麻烦。这里和尻子村不同,因为全是低洼的盐碱地而且缺乏阳光,所以庄稼长得并不好,反倒是土壤里含有很多垢类化合物,也就是所谓的亚垢酸盐。为了驱除黄鼠狼,保管有从土壤里的亚垢酸盐提取的垢粉的村民有很多。”



“这样的话,确实很难确定毒药来源的路径。”



“顺便说一下,我们到了边户边户饭店后,立即检查了所有在场人的身体和行李。没有人随身携带装有毒药的瓶子。”



“目前应该有重点怀疑的对象吧,请告诉我嫌疑人的情况。”



“有三个有机会放入毒药的人。首先是店长阿部良萨达奥,他是做菜的厨师。店里的菜都是这个男人做的。下一个是井尻诺布子,是尻子村的人,但现在在边户边户村的饭店当兼职服务员,今年读高二。本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服务员的,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给宴会端菜递茶水的就是她,所以她也有机会下毒,至于她为什么来到水火不相容的边户边户村兼职,等你们一会审问她的时候再问吧。最后的嫌疑人就是边户边户村的自治会长油壶蒙森吧,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只有这个男人还活着。”



“我很在意油壶先生的事情。”奥利姬朝里边看了看,“另一个服务员是什么情况?”



“另一位服务员,是萨达奥的妻子山茶花。原来也在这里工作。两年前由于腰疼,就再也没有在饭店里面帮忙充当服务员的角色了。昨天也没出现在宴会上。”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厨房吧。“奥利姬看着柜台的深处。冰箱、微波炉、碗柜、炉子、洗涤剂、洗碗器等杂乱地排列在一起。烹调台很高,整间后厨和家里的厨房没什么区别。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特色的话就是调味料装在白色的陶器。



“这是什么?”奥利姬把手伸进冰箱和微波炉的缝隙里。夹出来的是一颗闪闪发亮的银色纽扣,.樱花花瓣围着一个“尻”字。



“这应该是尻子学校制服的扣子。是井尻诺布子掉的吧。”



“她不是只是做服务员的工作吗?怎么会把扣子掉在厨房里?”



“确实,不过我也不知道啊。“达米安双手抱着胳膊一脸苦笑地哼了一声。



奥利姬把纽扣装在塑料袋里。



“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许久没有说话的西科波西问道,“嗯?你有什么看法吗?”



“估计是油壶蒙森先生。碰巧没吃有毒的炒菜,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即使他不是实行犯,估计知道计划的可能性也很高。但目前还不能判断三个人中是谁下了毒。”



“这是标准答案。但准确地说,嫌疑人应该还有两个人。”



“是谁?”奥莉姬歪着头。



“尻瓦和泽尻这两个人是维罗利林加教的热心信徒吧,也不能否认他们为教主希约蒙贝献身殉教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目前没有什么决定性证据,还是先听听相关人员的证言吧。””好的,我去叫他们。”达米安低下头,准备离开宴会厅。



“啊,请等一下。”奥利姬大声叫道,“那个奶瓶之类的东西是什么?”



奥利姬指的是堆放在洗碗台旁边的纸箱,里面井然有序地装着像是奶瓶一样的容器。现场的圆桌上也有同样的瓶子。



“哦,这是宁根阿布拉,是这个地区的特产。从得了人油病的人身上分泌的黄色粘液。查过了,桌子上那瓶没有毒。”达米安把瓶子从纸箱里拔出来说道。



粘糊糊的黄色液体里浮着气泡。



“人油病?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由男人的阴茎里产生油脂的怪病。我不知道原因,得病的人会全身都是疙瘩,分泌黏糊糊的油性汗液,最严重的就是会从尿道里会冒出粘糊糊的油状液体,边户边户村每隔几十年就会诞生一个有这种症状的孩子。”



“真是灾难啊。”奥利姬皱起眉头。



“不是啦。”达米安摇了摇头。“在他们这里被认为是非常吉利的事情。据说很久之前,奈良时代的边户边户村民们在贫瘠的土地上遭受连年的饥荒之苦。有一天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叫贝特贝特的和尚。这个人就是村子里人油病的起源,来到这里的油和尚掏出鸡巴,咕噜咕噜地往地里浇了一泡黄汤,原本贫瘠的土地竟然变得肥沃起来。那之后的几年间,边户边户村作物丰收,风调雨顺。村民们也从连年的饥荒中被拯救了出来。”宴会会场一片寂静,貌似所有人都被达米安讲述的的乡野民俗弄得哭笑不得。



“你喝醉了吗?”



“没没。今天有公务,我一滴也没喝。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这就是现实。”达米安像只落水狗一样摇了摇头,像是竭力想让别人相信自己刚刚说的话。



“靠人体分泌物增加土壤肥力,这就是这个封闭村子所谓的信仰传承。很独特吧!”



希科波西竭力控制住自己想给这酒鬼鼻子来一拳的冲动。在把金属球塞进肛门当宗教的村子旁边,居然还有一个信仰变态油和尚的村子。果然住在森林深处,性欲与自然会很容易转变为奇特的文化现象,弗洛伊德大概会如是说吧。



“难道这些瓶子里的东西就是从那里提取的人油?”



“当然。这就是这个村子土生土长,根深蒂固的信仰。没办法啊。在后面的仓库里,就囚禁着一个黏糊糊的男人。而且还有一件事,你们不要觉得恶心,这家店的菜就是用从他那里采集的油做的。”



“是吗?”奥利姬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呕吐的胃部。



“其实,他的名字……就是松本加利。”达米安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对着外面仓库里的蛤蟆人说道。



风夹杂在玻璃摇晃的声音中,西科波西仿佛听到了或许有的蛤蟆人的呻吟声。



5.



“我不是犯人。”首先被叫来的阿部良萨达奥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的脸像煮鸡蛋一样滑溜溜的,头发也很有光泽,看不出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与其说是和油烟相伴的厨师,不如说更像是理发馆里的理发师。只是似乎对服装毫不在意,穿旧的衬衫都变成了黄色。



“请再告诉我一次昨天发生的事。”奥利姬从记事本上抬起头说道。



萨达奥懊丧地吐了一口气。“正如我今天早上所说的。我只是做了他们聚会要吃的菜而已。四点开始准备凉菜和粥,切好白菜之类的蔬菜,把猪肉腌制好。因为是七点开始聚餐,所以五点多我稍微休息一下就接着回厨房准备炒菜什么的了。七点正好有客人来,我只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剩下的事件就是我一个人闷在里面做饭了。”



“菜都上完是几点左右?”



“大概是七点五十分左右吧。他们在那之后轮流上了趟厕所,之后三个人回到座位上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女人就不住呕吐地倒下了。真是令人吃惊啊。”萨达奥若无其事地抚摸着裤裆,大概是想起了什么遗漏的东西吧。



“从厨房里能看到宴会厅的情况吗?



“能的,毕竟中间只隔了一个柜台。”



“你还记得三个人离开座位的顺序吗?”



“先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应该是去尿尿,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之后是油壶老爹,老爹心情不怎么好,应该是去拉屎了,很久才回来。最后是那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和那个女人时间差不多,也是去撒了泡尿。”



“饭菜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是的,对了,我刚刚想起来昨天我在炒菜里放了柑橘醋。我很在意客人的反应。所以…….”



“这是新口味尝试吗?”奥利姬打断他的话问道。



“是的,中途我问了油壶老爹,他注意到了炒菜味道的变化,因为他是我们的常客,很喜欢那道菜。”



“他评价怎么样?”



“真是糟透了,老爹为了稀释柑橘醋的味道,还特意多加了油。就是那个打开了倒在桌子上的那瓶,作为一个厨师,我很难受。”



听完这番话的希科波西的胃变得很沉重。这个村子的人似乎会毫不犹豫地往料理上淋蛤蟆人鸡巴里的油,“你做菜用的是宁根阿布拉吗?”



“不是,你可能不知道吧,昨天傍晚时原有的库存都用光了,因为蛤蟆人刚刚回来。桌子上那瓶其实是老爹亲自亲自从自家份额里拿出来新开封的。”萨达欧瞪大了眼睛回答。



“厨房里的那一箱子油不能用吗?”奥利姬看着厨房说。



“这是不行的。那是给村民们用的,全边户边户村的居民用的都是我们的油。”



“原来如此。聚餐的时候,三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老爹的脾气很暴躁,但还是和那两个人相处的很开心。好像还说了“很开心和你们站在一起”之类的话。”



“两个人倒下后,还发生什么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得不赶去尻子村找警察和医生,那花费了很长时间,回来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你对这件事有印象吗?”



“什么东西?”萨达奥一脸迷惑地问道。



奥利姬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纽扣。



“啊这,有点印象。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厨房和冰箱之间的缝隙里。”



“哦哦,我想起来了,我是在放食材的麻袋里看到的。



“麻袋?”



“是的,为了准备这次宴会,我特意从尻子村的蔬菜店采购了不少食材。前一天订购的话,那边的年轻人会把食材送来。我把麻袋放在店门口,让他把食材都放在那里。”



萨达奥咽了一大口口水,虽然两个村子没有交流,但也有从尻子村采购食材的情况。



“当我打算开始准备晚餐的时候食材已经送到了,所以我准备把麻袋搬到厨房里拆开,把食材都拿出来放到了台上。但是打开之后一看,发现你袋子里的那只纽扣就遗留在麻袋的底部。”



“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不知道,我本来想把它给扔了,但万一这玩意对失主很重要就糟糕了。所以我把它放在冰箱上了,后来因为太忙就没有注意,连它丢了都不知道,刚刚看见你袋子里的纽扣才想起这件事来。”萨达奥严肃地说道。



“昨天还有别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对对,有几件事,首先我准备食材的时候,发现煤气从厨房的管道里漏出来了,而且好像泄漏了挺长时间的。”



“煤气泄漏了吗?”



萨达奥好像漏了很多东西。“对的,管道里的煤气漏了,热水器好像也坏了。我来准备食材的时候,宴会厅里弥漫着煤气的那种臭味,吓了我一跳。我急忙检查了一下,用胶带缠了一圈粘住了泄漏煤气管的位置,今天比较忙没时间更换了,为了安全着想我还提醒自己忙完今天就赶快找人更换一下。”



“原来如此,还有呢?”



“聚餐的时候,油壶老爹给我带来了他自家腌的腌菜。这是他老婆亲手做的,我也很喜欢吃,就打算一会上到餐桌上给来的客人尝尝,可是打开盖子发现里面居然有蚯蚓。”



“真让人吃惊啊。“奥利姬耸了耸肩,看了眼西科波西。



“对吧?所以我决定不上这道腌菜了,他们吃饭的时候自己找机会跟老爹说了这件事,老爹气得眼睛都黑了。虽然我劝他不要太责骂自己妻子,但他后来告诉我已经把她臭骂一顿了,我也不知道他当晚什么时候接触到自己的妻子的,可能是气糊涂了吧,老爹就这毛病。”



“腌菜现在还有吗?”



“我让妻子扔掉了。现在应该在后面的垃圾场,要去拿吗?”



“很好。还有其他的怪事吗?”



“应该已经没有了吧。”



奥利姬专心地记下了笔记,但不久之后就轻轻地耸了耸肩膀。很难想象瓦斯、蚯蚓与凶杀案有什么关系。



“警察们也是,要是肚子饿了的话就尝尝我的手艺吧。我不会再放柑橘醋了,”萨达奥一本正经地说道。



“算了,我们不饿。”联想到滴着人油的料理的奥利姬的膝盖微微颤抖,拒绝了萨达奥的好意。



6.



“我不是犯人。”



井尻诺布子似乎感冒了,鼻子止不住地流下黄色的鼻涕.眼睛也肿得通红,长着一张长长的脸,短发也因为长时间没洗变得油腻腻的,怎么看也不像个女高中生。



“你的家不是在尻子村吗?刚刚你在哪里呀?”奥莉姬用柔和的声音问道。



“在西子家。”



“西子?”



“她是我的朋友,住在这里。”诺布子捂着嘴边咳嗽边回答道。嗓子也因为感冒变哑了。



“两个少女都是维罗里林加教的信徒。”达米安对着两个人小声地说道。



联通世界的尻子玉对感冒似乎不起作用。西科波西想到。



“听说边户边户村和尻子村长期拒绝交流。诺布子小姐为什么想在边户边户村这里工作呢?”



“这是我的自由。”



“你有没有受到尻子村的人的反对?”



“我被村民打了。我既不喜欢尻子村,也不喜欢那里的村民,除了伟大的贝洛利林加教主,我更希望能够追随着他的脚步去大都市里面传道布教。明明都是乡下人,却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一开口就全是作为神的子孙什么什么的,我真的很厌烦,所以就离开他们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到边户边户村来工作了吧,你现在信维罗利林加教了吗?”



“是的,我也长大了,所以有自己的自由,虽然我还信仰维罗利林加教,但我不想和那些人住在一起。”



诺布子懒洋洋地垂下了眼睛。



“那么请告诉我昨天发生的事。”



“三点之前我在学校。因为今天要来打工,所以下课后就来到了这个村子。我把包放在饭店的宴会厅里,之后就一直在西子家里学习。之后就是快到七点的时候回到了店里,像往常一样工作。”诺布子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道。



“你的工作是什么?”



“除了做菜,什么都行。总之就是服务员一类的工作,昨天还帮他们倒了酒。”



“聚餐开始后,你就一直在宴会厅里?”



“是的。”



“有没有看到谁在菜里偷偷下粉末状的东西?”



“没,”诺布子抽抽搭搭地哼了一声,“没看到。”



“两个人倒下之后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店长去了尻子村叫警察和医生,所以我和油壶先生两个人只能守在现场,等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店长才带着人回来。”



“油壶先生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没什么。我和他一直坐在椅子上。”



“那么你对这个纽扣有印象吗?”



奥利姬拿出了尻子学园logo的扣子。



“什么?“诺布子睁圆了自己红肿的眼睛。



“这是我的。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厨房里。萨达奥说估计是蔬菜店的送货员遗落的。”



“这不可能。”诺布子把制服西装伸到奥利姬面前给她看。明明有两个纽扣孔,但是现在只有一个纽扣。



“真的是我的,昨天第三节课扣子掉了,我把它放在裙子的口袋里,以免弄丢了。怎么会被店长捡到?”



“好吧,为了慎重起见,请允许我保管。”



“什么?这是我的。“诺布子不满地站了起来,但一不小心结果滑倒在地上。裙子也因为突然摔倒被掀了起来,露出少女干净的深蓝色的短裤。达米安不怀好意地盯着少女私处,往前凑了凑。



“很抱歉,现在这是一项证物,所以不能还给你。”



“啊。好吧。“诺布子嘟起嘴唇说完,不满地站起来扫了扫裙子上的灰尘.



7.



“饶了我吧。我不是凶手。”油壶蒙森看起来像是把用旧了的拖把,脸的大半都被粗粗的眉毛和胡须遮住了。穿着黄色的旧衣,坐在椅子上仰起身来的模样,就像是从讽刺漫画中走出来一样,是个典型的乡下顽固大叔。希科波西把装有乌龙茶的杯子放在圆桌上,油壶老爹毫不客气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又有什么事吗?我刚到家打算洗个澡,结果又被叫来了。”



“抱歉。能再告诉我一次昨天发生的事吗?”奥利姬弯下腰问道。



“真为难啊。”油壶刻意地叹了一口气。“昨天七点前就离开家来到了这。贝洛利林加手下的人说无论如何都想道个歉,所以我们约好了在这会面,开个会聚个餐。聚餐进行得很顺利。为了维护传统和信仰,两个村子达成了难得的一致要互相尊重,互不干涉。但是八点半左右,泽尻和尻瓦接连倒了下来.很明显是垢中毒。我让老板赶紧跑到尻子村叫医生,但为时已晚。”“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垢中毒?”



“我小时候,见过村里一个小孩因为贪食舔着舔着垢粉就死了。那玩意十五分钟就能让你跟个鬼似的把胃都吐出来,二十分钟就基本没救啦,直接准备后事就好。昨天的两个人也有同样的症状。”



“你有没有看到有人在菜里下毒?”



“就这?那我早把他交给警察了,别问我这种脑残问题。”



“实在抱歉。没有其他值得在意的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