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铮默然了片刻点头回应：“是。”

其实荀楚听得很清楚，只是没想到穆晴明此刻会出现，不过，就算她回来了又能如何？

荀楚依旧没说话，王铮便也沉默。

门口又传来穆晴明清朗的声音：“我是穆晴明。”

静默的室内好一会儿才响起荀楚低沉的嗓音：“就说本王已经睡下。”

“是。”

王铮走出卧房的门。

“罢了。”荀楚再次出声，并顺手拿了外衣披上，“让她进来吧。”

“……是。”

见到开门的王铮，穆晴明开口问：“殿下呢？”

王铮行了礼并让出道。

荀楚转着轮椅从内室出来，原本只打算想让她瞧个安心，这会儿看她一身风霜未退的样子，反而让他忍不住微微凝神，好一会儿才语气如常说：

“疾风骤雪，为何还赶夜路回来？”

他的模样与白天无二，穆晴明的心放松了大半：“客栈的房间我住不惯，所以就回来了。”

荀楚望着她不语。

显然这个借口很没说服力。

穆晴明抿了抿嘴：“你不在我一个人没意思嘛，好吧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承认我有点担心玄尊为难你。”

荀楚毫无表情的面容不由慢慢缓和了一些：“为何觉得玄尊会为难本王？”

明人不说暗话，穆晴明如实回答：“范青瑶是玄尊指派到你身边的人，他在你身上动手脚的几年玄尊都没出现，现在他被处死了玄尊却突然到访，我觉得不大凑巧。”

“噢。”原来因为这样，荀楚拍了拍火炉旁的椅子，“他是路过顺便来坐一坐。”

穆晴明脱下斗篷坐了过去，看荀楚用火钳翻动的炭火：“那他已经走了吗？”

“嗯。”

“那你为什么没来平湖？”

荀楚夹碳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添了新碳，然后将火钳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看向穆晴明：“临出门看天色有变，便没了出行的兴致。”

只是没了兴致？

穆晴明看他目光坦然，点了点头：“如果只是这样那最好不过，毕竟跟处置范青瑶都是我间接促成的，我不想因为这个让你被玄尊为难。”

“区区一个范青瑶不足为虑。”荀楚道。

所以她是白担心了吗？

冒着风雪赶回来的人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再看荀楚此刻只是披着外衣，露出里边白色的单衣，又觉得略显尴尬。

她好像是把已经睡下的人给挖了起来。

“那没事就行，我回去了，你去睡吧。”

“好。”

王铮闻言便上前推荀楚的轮椅。

穆晴明与荀楚背对背相互走远。

刚才她说荀楚与白天没有差别，其实好像是有差别的，因为，他的眼神与态度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模样。

分明在两人一起守岁之后，她觉得荀楚的眼神分明多了温度的，今晚那一抹温度却荡然无存。

他仿佛又成了那个被雪藏在驱壳深处那个沉默的灵魂。

“小荀。”走到门口的穆晴明蓦然止步转过身。

荀楚背部微微挺起，王铮停下了推轮椅的举动静默在原地，荀楚头也没回再问：“还有何事？”

穆晴明大步走了过来，从斗篷的内置口袋里掏出一个铜风铃：“今天在雪城买的纪念品，说是铜风铃属金，土生金可以泄病气，挂着听个安康。”

荀楚看着她手上的风铃半晌没动手。

“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的。”穆晴明趁机将东西放在了他手上就往外跑，“你先别睡，等我回来。”

荀楚低头看着手里的铜铃，没跟王铮说等，也没说不等。

时间过得好慢，时间又过得好快。

仿佛只是片刻的犹豫间穆晴明已经抱着一个包袱进来，而他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停留在原地，动也没动半分。

他还在，穆晴明松了口气将东西放到他旁边的桌面，一边解包袱一边说：“平湖的冰雕很好看，听说你也没去过去那，我让雪匠做了一个缩小版的蓝海蜃楼，这是今年平湖冰雕主体的代表作。”

荀楚慢慢转头看过去，一座蓝水晶般的冰雕宫阙在灯前折射斑斓的光彩。

穆晴明也看到了灯光的效果，俯身去调整冰雕与灯的位置。

这如同海市蜃楼一样玄妙璀璨的冰雕无论如何调整，比起一旁那人晶莹的目光都显得暗淡很多。

荀楚深吸一口气：“穆晴明，你曾答应帮本王做任何事对吗？”

穆晴明转头看他表情认真便站直身子，点头：“是。”

“现在本王要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