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Sweet 16 Monster(1 / 2)
「好~,开拍还剩五分钟!请所有演员各~就各位!」
一般高中不可能出现的口令响起,烹饪实习就此拉开帷幕。
地点位于华杜学园的家庭科室……这是演播室的名字。
十一名二年D班的学生将在那里集合。
家庭科老师因为感冒而缺席,副班主任七咲鸣老师(年龄大约20岁过半)便成了代演人。
还有几台摄影机,以及几个大人,这些人是节目工作人员。
「上课都要现场直播啊,这个学校,真牛逼。」
「……冷静点,转校生。在这儿都是家常便饭了。」
二见说道。我和他一样,身上都穿着围裙,头上戴着印花头巾。
「上、上课,还有处理班级事务经常会用来做成节目。」
「你这么一说,我应该在电视上看到过。」
「对、对吧?每年,黄金时间段都会播华杜的体育祭。另外,我们学校也经常把社团活动的景象拍成纪录片,做成节目。为为为了让学生能适应一下镜头……」
「二见同学,你才应该适应一下镜头。」
七咲老师身穿黑色西装,她拍了拍二见的肩膀。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鸣姐!」
「英辅同学是转校生我就不说了,你知不知道你都来过这个节目几次了?」
「你、你说的没错啦……」
「回忆一下吧?这个『高中☆烹饪秀』是现场直播烹饪综艺节目,在节目中学生分为A、B两组,较量各组的烹饪结果。这个计划不至于让你紧张到那种地步──」
「但是从刚才开始镜头就一直对着我穷追不舍啊!」
「嗯……说得也是。」
七咲老师显得有些为难,苦笑着说道。
「二见同学,加油。」
「小柊木……镜头一直跟着我,要怪也得怪S级编剧在我们A组了……」
「二见!加油!」
「镜……镜头一直跟着我,要怪也得怪你跟柊木游月的儿子交往过这个消息满天飞了……」
「二见同学,我真是感到万分抱歉。」
「雪村——!你来给我评评理吧!?镜头一直跟着我的首要原因肯定是你这个A级──」
「给我闭嘴。到了决定出演电视剧的时候,你难道也像这样怨天尤人吗?同台演员地位就是比你高,所以你演不出什么好画面。」
雪村言辞锋利地批评了一通,话说得比预备在桌上的菜刀还锋利。
「呜呜……!」二见为掩饰自己的不甘,除了今天要用到的白米,他什么也没准备。
唉,重申一遍吧。
包括我在内的这五个人,就是『高中☆烹饪秀』的A组。
♡♣♢♠
「那啥,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现场直播开始没几分钟后,二见对我和心菜问道。
「什么?」
「你跟英辅以前交往过的那件事啦。我三天前就得知这个重大消息了,但是之后一点追加消息都没有。」
「这是隐私问题~嘛。不过,我们以前可是超级恩爱的喔?」
心菜身着围裙头戴头巾,运用娴熟的手法切着蔬菜,还不忘自信地昂起胸膛。
今天的菜单是土豆炖牛肉。
镜头对向她,记录下她节奏均匀地使用菜刀的画面。
「但是啊,整蛊那时你们俩说的话跟第一次见面似的──」
「哦……抱歉,那时候是骗你的。」
「啊?呃,这个……哈啊啊啊啊啊!?」
「英辅突然见到我,可吓了我一跳呢~。所以我就装成了陌生人呗。我只是配合他演戏而已。」
「真、真的?我服了,同是C级,竟然被你的表演……骗得明明白白……!」
二见频频点头,洗着餐具。
好,心菜完美即兴出台词配合了我的表演。
按照来爱的剧本,刚才那一招能够消除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产生的矛盾——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
雪村突然开口,下一秒镜头即刻向她拉近。
她全然不顾这般压力,
「为什么分手了?」
原本高高兴兴的烹饪节目,空气瞬间凝固了。
「保密♡ 我不能讲自己的私事。」
「真是意味深长,听得出来你们俩之间好像发生了某些事情一样喔。」
「那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会发生很多事情嘛!不过,假如真的要我只说一件事,」
心菜精确地计算着摄影机的角度,紧紧地搂住我的手臂。
「我还爱着英辅喔?」
她绽放绝佳笑容,随之投出炸弹。
「不如说,相比曾经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现在更加渴望恋爱。」
「原来是这样的嘛!?」
哦哦,妹妹好演技(反应)……我本以为如此,但你不要真的把惊讶给加进去啊。
剧本里面没有指示说心菜要搂着我手臂什么的,那是她自己的即兴表演。
『哎,来爱?我想谈谈明天录像的事情。我该加多少即兴台词才合适呢?』
『只要不改变原有的故事情节,镜同学就怎么容易怎么来吧,随你发挥。』
『那我也要……』
『禁止雪村同学即兴台词。哪怕录像的时候同台演员心脏病发作,也要一字一句按照剧本来演。一定要这样。』
『……我知道了。』
昨天,我们四个人召开远程会议时谈了这些东西……
「……心菜。你搂得太过头了吧?」
「咦~、事到如今才为这点小事害羞?」
「事到如今……」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干过更加大胆的事情嘛。」
「唔……!这个……」
我故作慌张。心菜紧紧挨着我,表现得非常开心。
因此,她那对柔软的巨乳一下子压到了我的双臂,传来软绵绵的感触……
「喂,A组拍摄质量好顶!心菜可太顶啦!」(注:「撮れ高」,电视业界术语,指拍摄质量。通常用来表示电视节目中实际采用的拍摄片段。)
「大胆的事情……到、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不跟上床一样吗?字面意思。」(注:此处的「抱いたん」与上文「大胆」同音,发音都是Daitan。真央说的是关西话,所以「抱いたん」=「抱いたの」,犹“上床”之事。)
「女生就别玩下流梗啦!这可是现场直播!」
「哇哈哈,就是直播我也能冷静成这样子的。」
「话说!她今天比以往更加可爱了!」
「嗯,这让我蛮吃惊的,转校生同学也很受欢迎呢。」
「柊木哥……原本就没有一点气场却率先登上了大人的阶梯,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们的对话被B组听见了。
工作人员那边虽说也是吵吵嚷嚷的,但依旧继续拍摄。
——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
心菜的表演从头到尾都是说理式解谜游戏。
即使让周围的人(气氛王)欢呼雀跃,拍摄也不会中断。她的表演早已看透这条线路。
但是演技比剧本所需要的稍微多了些。
虽然心菜自己或许没有发觉,但她早在无意中被角色拽得灵魂出窍。
大概是因为她干劲十足吧……但把她推倒果真是糗事一桩。
因为她说了情华的口头禅,所以我才会下意识地去追问。
……不对,那时候我确实很紧张。
即便如此,我观察心菜的表情,也感觉她只是单纯地捉弄我而已。
(——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啊。)
我虽然很擅长看穿假象,却唯独看不穿情华的演技。
心菜很有可能是情华。
「哎,英辅你怎么想?你,还喜欢我吗?」
「诶……!」
我假装困惑,由思考转为对话。
心菜说了剧本里没有的台词。从现在开始我也要即兴台词了。
「……哇,怎么想啊。」
「哼~。那我换个问题。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喜欢我哪里?」
「!?这种问题哪回答得出来!」
「不~行。要是你不认真回答的话,我就赖着你不走了。」
「唔……! ……喜欢你认真的一面,吧。」
「咦!?这是什么回答!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是辣妹了!」
「辣妹在演戏方面是挺不认真的……但她在人际交往方面可是很认真(真诚)的,是吧?」
「!」
「我来学校之后也对此深有感触。心菜朋友很多,身边洋溢的都是欢声笑语。」
「英辅……」
「哪怕是在恋爱方面,心菜都很诚实。我觉得在我一生当中,和心菜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最快乐的。」
「………!?」
心菜急忙从我身上离开。
「为什么你能讲得出那么难为情的话啊!?」
「不是你自己说不认真回答就赖着我不走的吗!」
「唔……但是,但是……」
镜头紧跟上她的表情,随后拉进距离,此时此刻。
「…………刚才那些话,太狡诈啦。」
方才乐在其中的表情骤然改变,心菜这回羞红了脸。
她单手揪住衬衫包围的胸口,目光略向下倾斜,嘴角的笑容荡然无存。
这反应,无论谁看了都觉得她是在害羞。
「要是你这么说的话,我就会每天都想陪在你身边啦!」
「什……」
「谢谢你,跟你在一起时,我真的特别开心喔?分手后我就更能明白这个道理了。我,还是……喜欢着英辅。」
「…………!」
我感到镜头离我越来越近,也脸红起来。
心菜看着施展表演的我,脸上泛起红潮,难为情地说道:「这下扯平了。♡」
「……哎,那两个人,本来就很恩爱啊,怎么会分手呢?」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让转校生同学说真心话,就害羞起来了……不过……!」
「最后笑得是那样的幸福……吃惊了属于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心菜。」
「难道只要柊木哥在她身边,她的表情都是那么可爱的吗……?」
「我们不能输呀,B组也要想想办法吸引目光了──」
「做不到的!这可是好莱坞女演员的儿子和前天才童星的恋爱状况!这可是给网络热搜榜一锦上添花的好话题呀!」
——好,观众的反应不错。
完美吻合了我的想法。
心菜的即兴台词横竖都是富有逻辑的。
她说完「这下扯平了。♡」的一瞬间。
施展演技来逆向推算自己能否在这一秒内看起来更可爱。
(这句台词就该放到最后再说的。)
所以一开始她便像小恶魔一样捉弄对方,然后给自己加戏,演出害羞的样子,使表情有缓急之分。
是的,想要以直球攻破击球员,就得做好铺垫动作。
将害羞的举动当成铺垫,这样做能使最后的笑容更为突出,直击观众的心灵。
(我也早就预见了心菜的表演计划,算是配合她的即兴台词吧。)
我敢打赌,工作人员肯定对我们的对话暗自窃喜。
较之任何高级菜品,干电视台这行的,更加青睐明星之间的情事。
心菜的演技(逻辑)可以打满分——
「我可以说一句吗?」
为了这场戏,我和心菜一直营造着周遭难以插话的氛围。
剧本里,能打破这个氛围的只有一人。
没错,在这场烹饪实习当中,刚才的戏始终是开胃菜。
雪村剑。
她是今天的女主演(主菜)。
♡♣♢♠
(——她来了!)
我装出惊讶的表情,让看似慌张的自己安分下来。
我昨天已经模拟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非常不安。
毕竟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和那个《冰雪女王》同台演出。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过于卿卿我我了?」
小剑操着平时冷酷的语气说。
突然,视线被她吸引了去。
学生和老师的意识,还有一直对着我和英辅的摄像机,一转眼就被小剑夺走了。
因为在真人秀当中,我和小剑是双女主角嘛。
「你们两个早就不是情侣了吧?」
「当然。我现在有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感觉吧。我虽然不知道英辅心里怎么想,但仍然喜欢着他。」
「你真是恋恋不舍啊。」
「啊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唯独这份念想,是怎么样都没办法再实现的了。」
我将最后这句台词融入沉郁的感情,还加入伤感的表情和动作。
「心菜……」身旁的英辅便演出十分担心我的样子。因此,全演播室的视线都回到我们身上。
大家脸上浮现的表情像是在担忧沮丧的我。
(好!瞬间夺回观众的注意力!)
用来表现伤感的公式十分简单:
开朗×伤感=悲剧性。
譬如,想让刚才的一句台词「是怎么样都没办法再实现的了」听起来更伤感,就要特意带着笑容开朗地说出那一句之前的台词。
这样做会使前后形成鲜明对比,后一句台词听来也更具悲剧性。
(哪怕不完全进入角色,也要积极表演。)
能让观众心醉神迷的感知(Impact)和逻辑(Logic),十分重要。
再者,我能准确展示(输出)推导得出的解答吗?
(在这一点上,我今天状态绝佳!)
原因在于三天前我被他推倒的那件事。
拿下英辅。我留意到自己需要扮演可爱到那种程度的前女友,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展示超乎自身想象的表演……!
「原来是这样,我理解你的感受。」
如同铁轨转辙,小剑脱掉围裙,摘下包在头上的印花头巾,放在桌子上。
在刹那间,光彩夺目的银发随风舞动。
——真美……
「…………!」
我拼命抑制自己不禁沉醉于其中的想法。
但其他人却不然。
「喂,摄影师,看女演员别太入迷了,画面都定住了。」
工作人员小声斥责摄影师。
仅凭几番举手投足,小剑便将演播室里所有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出神入化。
看到这副光景,我便想起昨天和英辅聊过的话题。
『雪村很漂亮呀。』
昨天的午休时间。
作为塑造角色的一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吃完便当,英辅便这样小声嘀咕道。
『哇,你怎么突然这样?你不会是……喜欢上小剑了吧?』
『不是。只是我今早正好看到了雪村出镜的化妆品广告。那是……』
『忍不住看入迷了呗!美丽到极致的地方是小剑的武器之一。华杜学园聚集了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这些学生在普通的高中饱受赞扬,比如说「我们学校的人都觉得她最可爱!」之类的。』
『雪村在里面肯定也是排第一吧?实在是声名远扬啊。』
『可能她几乎从来都没被分配到路人角色吧。』
『是不是因为她只需要出现在画面当中一秒,就可以俘获观众的注意?』
『哦哦,你好聪明!』
『她那种程度的美貌在娱乐圈实属罕见。』
『哪怕有几百个群众(Extra)在里面,小剑也是十分耀眼。因为太过耀眼,她甚至比主演还出名。』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才能,而是最坏情况。』
『不对,更应该是灾难。』……英辅低声细语地说。
此时此刻,我就在小剑的正对面,也十分清楚他之前说的话。
如此美貌,对于同台演员而言只有灾难。
「理解……小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爱的剧本涵盖了角色分配,完成度已经很高了。
我跟英辅曾经在一起的消息在学校、在网络上已经是传得热火朝天了。
(不过,火爆消息具有暂时性。)
前天才童星也只配拥有那种话题性了。
但如果一线女明星牵连上这个话题,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柊木君,也是我特别的人。」
我刚才对他说「喜欢你」的时候,引发现场一度喧嚣。
但是,这次没有。
学生、老师,还有摄影工作人员,全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不可能!小剑你跟英辅才刚刚见面没多久……!」
「你也一样啊。我曾经也见过他。」
「…………!不可、 能……」
「如果你觉得难以置信,我就告诉你吧?方法是……对了,我就像你之前在教室里表演过的那样,表演给你看。」
「!?」
我给自己加了个大为震惊的戏,大家也和我一起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短短几秒。
我们给小剑留出空闲之后——
【——拜托了!请您收我为徒吧!】
「…………!」
她这次不是在演戏,我简直无言以对。我虽然本来就知道小剑要按来爱写的剧本进行表演,但此时只能感到震撼。
(……不可能。)
眼前的那个人根本不像小剑。
她发出十分稚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