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Undersky(2 / 2)
实验。
如同这句话所示,E计划还没完成。
所以亚留美必然会成为该计划的实验体。
不过……
「……这算什么啊。」
不晓得是不是咬嘴唇咬得太用力了,舌头上蔓延着一股铁味。
复健这种说法是很好听没错,可是做的事情几乎是人体实验了不是吗?
不——我明白的。
不这么做亚留美就无法得救。E计划的成员……爸妈的同事,还有姊姊应该也不想把亚留美当成实验体。
可是不这么做的话,亚留美就无法幸存下来。
而且——也就不能跟我见面了。
「遭遇事故时,姊姊还是个小女孩。这样的小女孩全身上下突然变成机械……还不得不做训练以便能够确实应付日常生活的一切。」
「…………」
「训练本身似乎也不简单。姊姊不像我一样是纯粹的生化人造人,所以……直到机械的身体与肉身同步之前,我想她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
「根据猫子的纪录,连移动一根手指好像都要花上好几个月呢。要活动手脚正常走路甚至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即使如此……为了恢复过往的生活,姊姊还是拚命做完痛苦的复健训练。」
「…………」
那画面我连想都不愿去想。
樱亚留美。
如同久留美所说的,那家伙遭遇事故时还是个小女孩。这样的小女孩身体突然变成机械,而且为了恢复原本的日常生活还被迫进行复健。
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
「——」
可是,亚留美熬过了复健。
最后终于得以正常过活了。
「顺带一提,姊姊会弹吉他似乎也是复健的一环。听说是把练习吉他当作活动手指的训练。你看嘛,吉他这种东西不是要活用指尖才能弹吗?」
「是这样没错啦。」
要弹吉他首先必须用手指压弦。而且不按好和弦就发不出正确的声音。
即使如此^^亚留美还是把吉他学会了。
虽然那家伙总是板着一张脸弹吉他,但在能够灵活运用手指之前她到底做了多少努力……这点我无法想像。
「姊姊的事情——到这边就暂时告一段落了。虽然我还持续在脑袋里解析E计划的资料,但应该已经不会再有太大的收获——不过对我来说,有这些情报已经足够了。
所以——」
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主题吧。
这么说完,久留美甩着马尾缩短了跟我之间的距离。
因为低着头的关系,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欸。」
然后。
樱久留美向我发问。
用纠结不已——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
「你知道……姊姊为什么要忍受痛苦的复健训练吗?」
「…………」
「遭遇事故当时,姊姊还是个小女孩。一般来说就算从此灰心丧志也不奇怪。因为姊姊的身体变得不正常了啊。如果是个小女孩的话,在那个时间点上就算心灵受挫也
不足为奇。」
「…………」
「可是……姊姊并没有认输。即使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机械……她还是一个劲地熬过了痛苦艰辛的复健训练。欸……你明白吗?你明白……姊姊是仰赖什么熬过了这些复健训练吗?」
「…………」
「我……明白。姊姊……姊姊她……」
——一定是想再见到樱铁之介啊。
「…………」
听了她所说的话,我倒抽了一口气。
……果然没错。
刚才这家伙轻易告诉了我E计划的事情。这表示……
「……久留美,你认出我了吧。」
「——嗯,那当然啊。虽然一开始被你骗过去了……但好歹都一起练习乐团一个礼拜了,就算不情愿也会发现你就是樱铁之介吧。」
久留美哼地喷了口气,然后撇过头去。
……的确。
再怎么说这一个礼拜都一起参加社团,没发现或许才奇怪吧。事实上亚留美不也在碰面的瞬间就发现了吗?
「不过——现在这种事情不重要啦。」为了把话题拉回来,久留美加重语气说:
「刚才说过了吧?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
没错——久留美就是为此才把我带来屋顶上。
可是情况已经变了。
因为——久留美发现我就是樱铁之介了。
所以,这家伙说要商量的事情应该是要找樱铁之介谈的才对。
「…………拜托你。」
然后。
久留美扑敕簌地掉泪。
「……陪在姊姊身边……」
「——」
这句话已经不是商量,几乎接近恳求了。
「你跟姊姊的关系变奇怪……是在你跟我去旅行的那天。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那天你一定全都想起来了吧?然后……真正跟自己的继妹重逢了吧?」
「…………」
「可是你们两人的关系却无法轻易恢复原状……这也是当然的。毕竟两人长时间分隔两地,我想姊姊跟你……应该都怀着我不了解的烦恼。」
「…………」
「不过……拜托你。跟姊姊……重新变回要好的兄妹吧。因为……姊姊她……只靠着能够再见到你支撑自己熬过复健训练。只为了跟你在一起……拚了命地努力喔……可是……可是……」
为什么……你跟姊姊又彼此疏远了呢?
「——」
我觉得这句话好像剌进了我的胸口深处。
彼此疏远。
久留美刚才说得没错,我跟亚留美的距离还很遥远。
明明近在身边,却又无比遥远。
一个礼拜前。
为了缩短跟我之间的距离,亚留美刻意跟我两人独处。
可是——最后却使得距离拉得更开。
然后亚留美开始回避我,而我也比过去更疏远那家伙。
结果……
「…………」
……可恶。
我在干什么啊。
因为……我害久留美哭了啊。
这家伙大概很担心亚留美跟我……担心我们兄妹俩吧。所以才会这么拚命地说服从我。
而且担心我们的不只是这家伙。
姬宫学姊跟可怜。
就算不了解情况,那两人一定也会关心我们的。
还有——那家伙大概也是。
樱亚留美。
那家伙也很为我操心。
所以——才会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亚留美肯定很想恢复原本的日常生活。
就算无法回到跟以前一样也无妨。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就行了。所以她才会竭尽全力熬过复健训练前来见我。
『我是以妹妹的身分前来协助Master的生化人造人。』
回想起来,亚留美一直都这么对我说。
不愿对我说出真相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吧……不过我想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高中出道。
那家伙——八成很想跟我一起高中出道。
她只是希望能像普通的兄妹那样度过高中生活。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做是要干么啊?
因为——
「——」
——我跟那家伙不是兄妹吗?
「——对不起,久留美。」
我像是为自己的窝诞陪不是似的向久留美道歉。
如今因为这家伙的关系——我下定了决心。没错,多亏有这家伙在背后推我一把,我才能——
「你、你不用道歉啦。话说回来……没问题吧?那个……你跟姊姊——」
「——啊啊。我会确实跟她和好的。」
久留美话还没说完,我便插嘴说道。
——没错。
文化祭将在今天结束。
我必须停止用练习乐器当藉口继续逃避。
樱亚留美。
我的继妹。
为了跟她言归于好……为了再跟那家伙一起高中出道……我不得不面对那家伙。
不——是绝对要面对她。
这一个礼拜来我烦恼不已,于是不断逃避。
既然如此——今天就做个了结吧。
樱铁之介跟樱亚留美。
让我们结束疏远的关系吧——
「哼、哼,你可要说到做到喔。如果害姊姊难过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知道。不过——谢谢你啦。托你的福,总觉得好像能够下定决心了。」
「什么~~~不、不对,我才没有在担心你呢……」
久留美的脸唰地红了起来。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依然那么不坦率。难得做好了觉悟,这样根本耍帅不起来……不,我穿着女装的时候哪有空顾得了帅不帅啊。
「啊。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假装没发现我扮女装呢?」刚才久留美说过『一开始被你骗过去了』。
既然如此,她应该很早就识破我的女装了……
「呜……因、因为……」
这时。
不知道为什么,久留美难为情似的用力抓住了裙摆。
「一开始你打扮成那样的时候我不是不小心被骗了吗?我很不甘心那时候受骗上当……所以才会迟迟无法说出自己发现了……」
「啊啊,原来如此……呃,那你为什么在今天练习的时候对我性骚扰啊?」
「因为,只有我一直被骗不会很不甘心吗?所以我想说一定得好好回敬你才行。」
「居然是为了这种理由啊……」
不过毕竟要开口说识破了小樱就是樱铁之介,就等于这家伙必须承认自己被骗过一次。个性好强的这家伙大概办不到这种事情吧。所以才会倔强地假装没发现我扮女装。
不过这该怎么说呢……
「你还真是个可爱的家伙呢。」
「啊啊啊!?你、你突然说这什么话啊!?」
「哎呀,因为你脸蛋长得那么标致,内在却出乎意料地孩子气。这种落差感觉很可爱呢。」
「~~~~~~~~少啰嗦,茧居族!就算被扮女装的你夸奖,我也一点都不高兴!」
久留美难为情似的吐了口气后,便倏地别过视线。那不坦率的态度总烧得有点像亚留美。
樱亚留美跟樱久留美。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两人也是无庸置疑的姊妹吧。因为妹妹是这么地为姊姊着想。
「不、不说这个了!」
这时。
久留美再度注视着我说:
「今天的乐团演出……绝对要让它成功喔。姊姊一定也很期待跟你一起玩乐团。」
「…………」
没错——如果久留美说的话是真的,亚留美就只是为了跟我重逢才熬过了复健训练。
高中出道。
让两人共有相同的目的,一起为高中生活努力。
所以——今天的乐团演出应该也是高中出道的延伸之一才对。
我们的乐团无疑会成为高中生活重要的回忆。
不——是不得不如此。
所以——
「——放心吧。」
我坚定地回应了久留美所说的话。
我能够回应了。
——没错。
这个时候——我大概已经做好了某个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