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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相沙漏[刑侦]第162节(1 / 2)





  可有人相信她吗?

  她的尖叫顷刻间就被淹没,她被也许并不存在的罪恶戴上了摘不下的镣铐。

  而那个始作俑者——桑切斯——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并在她差点被母亲杀死时救了她一把。

  她跟在桑切斯身边长大,接收桑切斯和李云的意识与道德。越是成长,她越是会独立思考父亲的死。黄战勇确实侵吞了集体财产,这应当被判刑,但是他没有杀人,他只是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发声的渠道,才不得不认罪。

  然后被判了最重的刑,悲愤死在狱中。

  她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和父亲相似的人。他们犯过错,但错不至死。还有一些人,根本就没有犯错,却成了某些人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她已经救不回父亲了,可是她还可以救别人的父亲、母亲、子女、丈夫、妻子。她是律师,继承了高家的巨额财富,钱能让人无坚不摧。

  终于说到这里,海姝打断,“等一下,你说你一直和桑切斯生活,那为什么又成了高家的养女?”

  第134章 沙漏(31)

  31

  高明雀小幅度地动了动身体, “海警官,其实你真正想问我的是,高灵和陈霜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吧?”

  海姝往后靠, 抱起胳膊, “不仅与你有关,更与桑切斯有关。”

  高明雀笑了声, “你什么都能推理出来。”

  海姝说:“否则你为什么愿意现在说?”

  高明雀眼珠往上方轻轻转动,“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 只有他们。”

  海姝说:“所以,他们的死不是意外?是你一手造成?”

  高明雀摇头, 没有说是, 也没有说不是,她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无奈和后悔。

  桑切斯曾经是黄雨嘉最信任的人,她如菟丝花攀附着桑切斯, 在桑切斯的描述中认识另一面的父亲。桑切斯富有, 在当时的她看来简直无所不能。二十年前的东叶区落后贫瘠, 桑切斯竟然能在那里开芭蕾舞学校,她在家庭横遭变故之前, 也幻想过自己穿上舞鞋,化身纯洁的白天鹅。

  但是有一天,桑切斯将她叫到面前, 说她到了自己出去面对风雨的年纪了。

  她懵懂地问, 自己要被送到哪里去?去做什么?

  桑切斯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给她看了一段视频。这个视频的主角正是高灵和陈霜, 他们出现在连西市的一个企业家论坛上, 风光无限。

  桑切斯指着他们说:“我会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成为高家的一份子。”

  她惊呆了, “为什么?”

  桑切斯说,这是给与她的考验,她潜入高家,影响高灵和陈霜,从他们手中继承小半个高家。

  要继承,就要有人死。

  她问:“我的任务是杀死他们吗?”

  桑切斯笑道:“聪明。”

  她并不认为要一对陌生夫妇的命是一件错误的事,桑切斯希望她这么做,她便要让桑切斯满意。她开始恶补高家的生意、背景,桑切斯则在杞云市暗中对高灵夫妇的项目动手脚。

  他们没能吃下杞云市的市场,这对于这对几乎没有经受过失败的夫妇来说无异于迎头棒喝。

  李云便在这时出现,向他们传播消极放纵的人生哲学,建议他们暂时放下身外的一切,直面内心,与其在高家的权力纷争中精疲力竭,不如去国外走走,感受另一种生活方式。

  高灵夫妇在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的时候被李云、桑切斯联合起来洗了脑,他们不再关注生意,开始了环球旅行。桑切斯又安排手下接近他们,用国外宗教那一套让他们相信,他们现在的不幸都是没有孩子造成的。不能生育没有关系,只要有一颗养育孩子的心,老天就会厚待他们。

  于是他们将收养小孩当成了一种行善积德。

  黄雨嘉出现在桑切斯安排好的地方,陈霜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眼中有傲气和疏离,看上去很聪明的女孩。

  黄雨嘉变成高明雀,起初心心念念的是完成任务。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高灵和陈霜拿出真心待她,她在这个富贵的家庭找回了失去多年的亲情,她哪里还舍得对他们下手?

  很长一段时间里,桑切斯没有联系过她,更没有催促她完成任务。她感到过去的几年就像是一个粘稠的梦,她没有认识过桑切斯,黄战勇也不是她的父亲,她是高灵和陈霜的亲生女儿。

  她与陈霜很像,不仅是她这样觉得,陈霜也经常对她说——明雀,你和我年轻时一样,倔强,不服输。

  陈霜精通法律,问她将来想做什么时,她脱口而出:“我想当律师。”

  陈霜容光焕发,很欣慰的样子。

  但陈霜以为她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她却知道,陈霜的影响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帮助像父亲那样的人”已经成了刻在她骨髓里的执念。

  在陈霜的悉心培养下,她还未上大学,就已经能够和陈霜就案例进行辩论,每次在她的攻势下败退,陈霜都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骄傲。

  她也已经淡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高家。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许久不曾露面的桑切斯来到连西市,那一瞬间,她从温馨家庭的美梦中惊醒过来。

  桑切斯意味深长地说:“这几年你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们已经将你当成家人。”

  她知道桑切斯接下去要说什么——一旦他们死去,他们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囊中物。

  高明雀在心里呐喊,我不要他们的财富、名声,我只想继续和他们做家人。但是桑切斯的目光制止了她,她感到自己又一次沉入了那冰冷的海水中,母亲拉着她下坠,头顶的光越来越暗淡,海水涌入她的肺部,占据她的呼吸,她就要死了。

  桑切斯怜悯地看着她,“你忘了我希望你做的事吗?”

  她木然地摇头。

  桑切斯笑了笑,“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