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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2 / 2)


  戚然叹了口气,这回是真的无奈了,他把话都说尽了,可夫人的脑子怎么就拐不过来弯呢!不管日后主子会不会因为此事怪罪于他,他都无能为力了。

  正想到这里,戚然忽感后背一寒。

  一股子熟悉的骇人气息传来,他下意识俯身就要跪,可膝盖还没弯得下来,就见上一刻还惶恐不安的夫人宛若小兽般可怜巴巴地躲进主子的怀里,低低喊了一声“云横”,声音有种怯生生的娇软,很难不让人怜惜。

  云横,那不是主子的字么?

  戚然来不及细想,转过身无辜地看着自家主子,满脸写着“我没做什么”和“与我无关”。

  云横眼底泛着凛冽的寒光,掠过他一眼,携着寒冬腊月里彻骨的凉意,活像是当年在营帐外手起刀落,砍下叛徒脑袋时的主子,那是令敌军惶惶不可终日的杀将,是令整个云境都谈虎色变的霸主。

  戚然被他瞧得浑身发凉。

  沈晚夕慢慢定了定神,想到那黑衣男子虽然言行举止十分异常,可也没对她做什么,反而还救了她一次,于是向云横道:“方才我在树下挖酒差点摔倒,多亏了这位小兄弟及时出现,不然我可就惨了。”

  云横淡漠地看了眼戚然,又垂眸低低嗯了一声,“没事吧?”

  沈晚夕摇摇头,嘴角微微莞尔,笑出极好看的弧度:“我是为了吃喝才去挖的酒,就算摔了也不冤,谁叫我嘴馋呢。”

  戚然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夫人,那是在跟主子……撒娇?

  再瞧瞧主子,他就像戏曲里会变脸的角儿,方才还是一副令人胆寒的冷厉模样,可凝目看夫人的时候倏忽就变得温言细语、柔肠百转,教他一时都认不出来,那究竟还是不是沙场上令人闻风丧胆,名声可止小儿夜啼的主子?

  沈晚夕略略抬起头,见他还在,不免又心急起来。

  她想了想,到底是救了她的人,直接请人离开未免失礼,于是将他方才的意思说了一遍给云横听,又将他口中那虚无缥缈的主子认真描述了一番。

  云横眼睛微微眯起,蹙着眉头去看他,戚然顿时尴尬得脚趾都蜷缩起来,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个洞来将自己埋进去。

  夫人转述得分毫不差,前面倒还好,都是夸主子的话,可那句青楼的小倌也跟着一起落到了主子的耳朵里,主子的脸色当时就微妙起来。

  说完,沈晚夕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小兄弟是来找人的,可是咱们这儿从来没出过他口中说的那位大人物,云横你认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加班晚了,更得比较少,明天争取补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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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肉串

  这话问下去, 沈晚夕瞧见云横的脸色微不可察地黑下去三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怪怪的。

  她琢磨不出来, 见他沉吟半晌, 忍不住小声喊:“云横。”

  戚然内心更加着急,上元之后都要带夫人回去了,眼见着不到一个月,主子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说!

  良久, 云横话中带着凉意,盯着她道:“阿夕,在你心里我竟不是这样的人?”

  沈晚夕一怔, 她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戚然心中登时大喜,两眼看着主子漠然踏入竹屋的背影,又瞅了眼风中凌乱不知所措的夫人,立刻放下手中剑屈膝跪下,声如水石相搏,高昂响亮:“属下戚然, 见过夫人!”

  沈晚夕感觉头顶有道响雷劈了她一下, 痴痴木木地看着云横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半晌怔在原地看着戚然, 喃喃道:“你喊我什么?不对……云横方才说什么?”

  方才戚然说的那个威猛霸气, 俊朗不凡又鹤立鸡群的男子, 就是云横?

  是比谢邵还要厉害百倍千倍的人?

  沈晚夕心里乱成一团毛线,怎么扯都扯不清,只能向戚然问道:“你好好与我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子撂下那句话,转身即是默认, 戚然便可敞开了说了,“我家主子便是益州侯二公子魏钦!”

  沈晚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益州二公子呀,难怪戚然说失踪了多年,那些溢美之词还真对的上。

  等等,他家主子是谁来着?

  云横!

  云横就是失踪了五年的益州二公子?!

  沈晚夕登时宛如当头棒喝,一锤子敲得她七荤八素。

  这……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益州那个二公子,是她从小在话本子上才能听到的人物。

  她还得记得自己五岁那年,听闻他长驱直入胡军腹地,斩了胡人头领的首级挂在城墙之上三天三夜,吓得她夜里睡不着,躲在被子里抱着娘哭:“阿娘,那个哥哥怎么这么凶啊,他会不会来砍了我,呜呜呜……”阿娘笑说不会,那个哥哥杀的都是欺负咱们云境的恶人。

  七岁那年,二哥心潮澎湃地给她讲了益州二公子以三万大军对战凉州十三万大军最后大获全胜的故事,她却一点不觉得魏钦有多厉害,只觉他一定长得很丑很吓人,就像门口贴的那些凶神恶煞的门神,一出现就把敌人吓得魂都没了。

  九岁时,她还在厨房偷吃神仙鸡,他已经策马扬鞭打下了西南方,成为令整个云境惶惶不可终日的男人,

  那一年他十九岁,还未至弱冠之年,却在她心里犹如恶魔,生怕他益州的铁蹄恶马不日便将踏破沧州城门,像史书里屠城掳掠的暴徒大杀四方,甚至还会将她沧州第一小美人掳走当媳妇。

  当时二哥扯下一只大鸡腿塞进她嘴里,笑说:“多吃点,吃胖一点,到时候益州二公子想把你掳走都嫌吃力。”

  她满脸震惊:“掳不动我,会不会就地杀了埋了?”

  二哥笑得浑身发抖,点头说很有可能,她夜里躲在被窝里讷讷地想,等到魏钦杀进沧州城的那天,她一定好好劝他别杀别埋了她,她长得好看还会做饭吃,杀了多可惜,做媳妇倒也……倒也还好,反正挺划算的。

  后来他失踪了,也多半活不成了,将星陨落的同时,她心里也空落落的。

  伤心谈不上,可就是有种怪怪的失落感。

  她仍是会一个人偷偷地去茶馆里听说书,那些说书人来来回回就说那么几场战役,可她听那么多遍还是越发津津有味,也渐渐明白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明白他护佑疆土山河的担当,他有野心亦有能力,就该是鹰掠九天,令人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