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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2 / 2)


  “哦,说说看。”

  “我说个想法跟你讨论。”郑航认真地说,“我想,凶手是个自视甚高,小有成就,却心怀挫折感的人。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从来都扮鹰,而别人是兔子。他看不起城市草根,特别蔑视,或者痛恨吸毒者;他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充当他杀戮游戏的道具,像地上随时消失的微尘。”

  他一边说,一边奋笔潦草书写。“他懂法律,知道什么证据能把被嫁祸人钉死;他懂侦查程序,知道如何让证据一层层揭开。他像耗子一样习惯夜色,而且在黑夜里走动,不会引人注意,这可能跟他的职业有关。”

  郑航呼出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很快又开始书写。“说到职业,有点儿头痛。接触法律?或者负责安全保卫?他每次杀人都捅很多刀,但现场从没留下激烈反抗的痕迹,说明他捅出的第一刀已经致命,后面的数刀只为了扰乱侦查员的视线。这就是说他用刀精准,接受过专业训练,或者说有武术功底。”

  “听起来像警察。”

  “至少是跟警察擦边儿的人。”郑航皱着眉头说,“不排除有武术功底且接触法律的白领、公务员。”

  “年龄呢?”

  “大概三四十岁。如果再年轻些的话,可能是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他青少年时期经历过不同寻常的苦难,少年老成,而且家庭直系亲属有吸毒史,给他留下了非常痛苦的回忆。这个回忆,也许正好诠释了他的作案动机。”

  “有点儿道理。”方娟说,“这个人非常沉稳。”

  “每起案子都做得干净利落,是十分聪明、沉稳。”

  方娟翘起嘴角说:“他今天不只是轻轻地刺人,更像一把锐利的剑,随时准备挑起剑花。”

  “你心里有嫌疑对象吗?”

  “我刚才说了,只是画像。这个人可能在你身边,需要你去掂量。”

  “我的社交圈子很小,除了工作中认识的,也没其他人了。”

  “那就从工作圈子考虑。”

  “管理中心就那么几个人。”过了一会儿,方娟若有所思地说。她也觉得如果管理中心的人作案,很符合郑航说的条件。“不是女性,就是五十岁以上的,别说让他们杀人,就是打只蟑螂也惊慌半天。更别说聪明到找得到替罪羊。”

  郑航同意这点,然后他眼睛一亮:“可以考虑一下他们的家人。”

  方娟缓缓呼出一口气,沉思着。管理中心的女性都是丈夫的心头肉,送早接晚,有的还帮着做报表,写总结,对管理中心的业务非常熟悉。如果丈夫中有人作案,不是没有可能。但她觉得这想法有点儿过头了。

  她说:“这样的猜测应该更谨慎一些。”

  郑航放下他的笔,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抬头看着方娟的眼睛。她讶异地发现他憔悴的面容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显然,他可能还没吃中饭。

  “郑航,我可以给你个建议吗?”

  “当然,你可以试试。”

  “即使工作是生活的全部,也得用食物来维持生命。只有身体健康,才能干好工作,不是吗?跟我走吧,去吃点儿东西,保证不耽误你跟我讨论案情。”

  郑航的眼里射出饿狼一般的目光。他脸上的渴求感让她露出微笑,现出温柔和缓的母性。

  “我还以为刚从你那里回来呢!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他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上下磕打,更显饥饿的欲求。

  “来吧,坐。”他们走进星巴克。这里有专为废寝忘食的白领准备的煲仔饭。

  “你平时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吗?”

  “习惯了就好。”

  “这么多年,把自己练得有神仙范儿了。”

  “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好。”他只得承认。

  她点了一份煲仔饭、两杯咖啡,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他听话地跟在后面,这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沙发很舒服,坐上去软软的,而且带着一丝凉气,真是享受。他索性摊开身体躺着,让自己尽情地放松。不过他的枪绑在腋下,磕着背和腋,只得往右斜躺。方娟端着咖啡坐在他的身边,挨得很近很近,手臂贴在他右肩上。这让他有些吃惊,不过他并没有挪身子。

  估计她中午洗过澡,化过淡妆,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唇红肤白,没一点儿上午处置流浪者堵门时的灰头土脸。

  他看着她精心梳理过的头发、白玉无瑕的脸庞,仿佛在欣赏一朵盛开在夏日的鲜花。她这是为他梳妆的吗?她几乎就在他的怀里,他呼吸着她的呼吸,感受着她无比接近的身体,内心打开了一扇意想不到的门。

  “这里的装饰真有特色。”郑航没话找话。店里弹奏着一首莫扎特的钢琴曲,宁静而优雅,一波一波地流淌,几乎使周围的空间都荡漾起来。

  “你也注意到了?我还以为男警察不会在意丰富多彩的生活呢。”

  “你以为只有女警才文艺范啊,我以前还写过诗呢。”

  “是吗,那我还真不了解。我想,男人啊,得理解生活的真谛,修养啊、文化啊,可不能成为绝缘体。”

  “你说,这店老板为什么把天花板装饰成星空呢?”郑航眼光迷离地说,“这应该是北方的星空,突出了北斗七星,还有北极星,就在头顶。”

  “那一片灿烂的星空,抬起头,眺望幸福的感动,迷途的航行,一定会有颗北极星,陪着我。”方娟吟起一首歌。

  郑航伸出手抚摩了一下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这个动作出乎两个人的意料。不过,郑航很快反应过来说:“你脸上有一丝毛絮。”

  “谢谢你。”方娟脸红红的。“你是不是……不喜欢跟人接触?”

  “嗯,我是个不大习惯感情外露的人。”

  她似乎在考虑他的话。“对不起,我想说,你父亲以前一定对你很严厉。”

  “我父亲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一心扑在工作上,家里什么事都不管,但什么事都得他拿主意。母亲小家碧玉,有依赖心,无论父亲多么严厉,她都受着。我经常为母亲抱不平,但她不在乎,我反而受气。”

  “我家正好相反。”她貌似随意地回应,“妈妈有点儿强势,什么事都冲在前面。爸爸什么事都由着妈妈,但他十分善于表达感情,有事没事把妈妈搂在怀里,让妈妈的叫骂慢慢化进他的温柔里。”

  郑航笑了笑,说:“你肯定有恋父情结。”

  “拜托,没这回事。不过,我很崇拜爸爸,他柔中带刚的处理方法,让他们的婚姻生活十分甜蜜,家庭和谐。”

  “你有兄弟姐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