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新粮上市的时候，市场上贩卖的基本上都是新粮，但是到了冬季的时候，市场上能拿出去卖的就会是去年积攒下来的陈粮，而就算是陈粮，价格都与新粮相差无几，若是冬季能有新粮卖，价格自然要比正常情况下高上几成。

  古代社会商人的地位轻贱，很少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向，若不是有心人调查，是不会发现这种情况的，戚妄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整合到了一起，很快便查出了背后之人是谁。

  这就难怪戚诺明明背后靠着戚丞相，但却一直守在户部没有挪窝，而是因为任凭他换到了哪一个部门，都无法像在户部这样敛财。

  戚妄是看在血缘关系上最后的给戚远航提了个醒，不过他却并不认为戚远航会处理戚诺，毕竟这人一直偏听偏信，对自己所信任的人会给予百分百的信任，戚妄说的话，他就更加不会相信了。

  所以在离开京城之前戚妄派人交了一封信给户部尚书，说明了户部那些硕鼠一直在做的事情，户部尚书就算不为了其他的东西，仅仅只是为了他自己头上的那顶官帽，都不会放任不管。

  事实证明戚妄的猜测并没有错，在知道了戚诺的所作所为之后，工部尚书一直隐忍不发，而是慢慢地调查一些东西，等到抓住了他们的现行之后，立马将戚诺带到了宫中。

  也难怪户部尚书一直不敢泄露风声，他不确定戚诺做这件事情戚远航到底有没有牵扯进其中，兹事体大，为了防止横生枝节，他便立刻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宫中。

  “启禀皇上这件事情微臣确实有错，微臣错不该相信戚诺，微臣一直觉得丞相大人清正廉明，身为他的长子，戚诺也应该像是丞相大人一般高风亮节，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户部尚书过去对戚诺的观感一直不错，觉得他踏实肯干，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得漂漂亮亮的，可以说是户部尚书最信任的左右手，又因为有戚远航的缘故，他愿意卖这个好，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如果这些年一直不需要开仓赈灾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会一直瞒下去，但是倘若有一天需要开仓放粮，可是从粮仓里面出来的粮食全都是发霉变质无法食用的，到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来？

  毫不夸张的说，粮仓乃是国之根本，尤其是他们户部所掌管的这些粮仓里的粮食，更是事关重大，过去不是没有户部官员动过粮仓里粮食的念头，但是他们顶多也就是挪出去十之一二，新粮旧粮掺杂在一起，虽然味道不好，可总归是能食用的。

  可谁能想到戚诺竟然狠毒贪婪到这种地步？粮仓里面非但没有一颗新粮，就连那些旧粮都是去弄的那些坏掉的粮食填充进去的，这种粮食别说是给人吃了，就算是喂畜生畜生都不会吃的。

  “戚诺，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上听完了户部尚书所说的这些话之后，整个人全都懵了，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层层叠叠的怒气便从他的心底之中翻涌而去，皇上猛地站了起来，抓起放在台子上的砚台便朝着戚诺砸了过去。

  饶是皇上涵养极好，也被戚诺所做的事情给气炸了。

  毫不夸张的说，粮仓里面的那些粮食可以说是用来救命的，不管是赈灾粮还是作为军粮都是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戚诺竟然将手伸到了这些粮食的上面，他想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若是灾荒年没有粮食支撑，会出现大饥荒的吗？

  戚诺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暴露出来，之前他一直都做得很隐秘，并没有被人发现过，要知道这几年一直风调雨顺，大周朝并未出现过洪灾雪灾之类的灾祸，他的胆子也就一日日的大了起来，尝到甜头之后，他也变得越来越贪。

  在戚诺看来，粮仓里面的那些粮食放在那里其实很浪费，倒不如换成钱回来，他其实也没有贪多少，大部分的钱都以各种各样的名目填到了户部的账户里，虽然用的法子不太合适，可是国库确实因为这个原因比过去充盈了不少，他又何错之有？

  可是就算他有一千一万种理由，现在面对着暴怒的皇上，那些解释根本就说不出来，他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对着皇上磕头，只希望皇上可以原谅他。

  皇上会原谅他吗？答案显而易见。

  暴怒之下的皇上根本不想听戚诺任何的辩解，他直接叫来了羽林卫，将戚诺拖进了天牢。

  戚诺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犯了这样的滔天大错，他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从天牢里出来了，更有胜者，皇上若是查清楚这些年他靠着这种办法敛了多少财，他肩膀上的脑袋怕是都保不住了。

  处理完了戚诺后，皇上又派人把戚远航叫入了宫中，他对着戚远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几乎是将戚远航的整张脸皮扒下来放在地上踩，而戚远航一开始被皇上给弄懵了，许久之后他才听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戚诺竟然私自贩卖户部粮仓里的粮食，甚至用坏粮代替新粮填充在粮仓之中，这怎么可能？他是自己亲手教养出的孩子，也是戚远航最为骄傲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虽然现在的皇上处在圣怒之中，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戚远航还是硬着头皮为戚诺求饶。

  “皇上喜怒，微臣觉得这件事情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他或许是被人陷害的，那孩子是微臣从小看着长大，他乃是微臣一手教导出来的，他不会做出这样危害大周朝的事情，还请皇上明鉴，查明真相……”

  然而，戚远航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玉制的笔筒便朝着他的头砸了过来，戚远航不敢躲，深深地受了这击，巨大的疼痛感席卷而来，戚远航疼得浑身直抽抽，脸色也变得煞白煞白的。

  “混账东西，朕没见过你这样不会教孩子的！误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那个混账东西是被户部尚书亲自抓住的，他的那些账本都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卖了多少得了多少利润，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你还在这里狡辩？”

  此时的皇上都恨不能直接下去，亲手将戚远航和戚诺这对父子两个活活掐死了，枉他如此信任戚远航，可是他便是如此对待自己的？让他那个儿子将他的粮仓搬得空荡荡的，这分明是要祸害他的江山！

  就算原本戚远航有再多的宠爱，可是事关自己的江山社稷，那点喜爱就不算什么了，皇上狠狠地将戚远航训斥了一通之后，当即便下了圣旨，撸去戚远航的官职，将他贬为庶民，置于戚诺，看在戚远航过去做了那么多的贡献，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这一辈子他都要在那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度过。

  明明早上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但不过转瞬间，他的官袍便被人扒掉了，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就这么狼狈的被赶出宫门，强撑着走出宫门外后，戚远航的脚下一软，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守在宫门外的马车夫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戚远航，他急忙跑了过来，将他抱到了马车上。

  大儿子身陷囹圄，自己的官职又被剥夺了，这带给戚远航的冲击极大，向来骄傲的戚远航，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回去之后便仍一病不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京城里并没有秘密，戚诺所做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的官场因为这件事情彻底炸开了锅。

  在官场之中沉浮的这些官员们其实见过不少的贪官污吏，可贪婪到戚诺这种程度的，他们确确实实没见过。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粮仓里面那些粮食的重要性，他们就算是想贪，也就只敢贪一点点，谁能像是戚诺这样，将那几十万担的粮食全都贪走了？

  想那戚远航英明一世，最终却毁在了自己这个为之骄傲的大儿子手中，官职被剥夺了不说，听说回去之后便一病不起，眼看着就要不成了。

  戚诺这次闹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加上戚远航算是已经彻底倒台了，那些原本与他关系不错的官员们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上门来看他——戚远航这次算是彻底被打入了地狱之中，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谁会在这个时候继续跟他来往？

  就连许成君这个儿媳妇，在事情爆出来的当天，就被定远侯府派来的人强势接走了，而就在接走许成君的当天，定远侯府就送来了休书，断了和丞相府的这门婚事。

  第1173章 替换的人生

  这件事情会到此为止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那个戚诺靠着贩卖户部粮仓的粮食发了大财，现在事情暴露，钱自然是要贴补回去的。

  然而有道是墙倒众人推，戚远航曾经贵为丞相,手下有不少的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然而一朝倒台,那可谓是树倒猢狲散,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全都跑了个干净,而他的那些政敌此时自然更是会对着他落井下石。

  戚诺当初到底贩卖了多少钱并没有人知道,而追回这笔钱的人便是户部尚书，他亲自出手,带着人上了原本的丞相府开始抄家。

  可怜戚远航一大把年纪,因为被罢官免职,最疼的儿子又进了天牢，远本就已经大受打击,结果现在又被人领着抄家，戚远航如何能承受得住？

  他这一辈子的里子面子全都丢了个干干净净，面对着那些像是土匪一样在家里横冲直撞的官兵们，戚远航试图阻拦他们,然而现在他就只是一介白身罢了,过去谁都要给他几分脸面，可是现在的他哪还有里子面子？

  到最后戚远航的家财全都被抄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着偌大的丞相府也被收归国家,原本丞相府的那些下人们早在丞相府败落的时候就已经偷了卖身契离开了,除了几个忠心于戚远航的奴才，原本繁华鼎盛的丞相府，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么小猫两三只。

  至于戚远航的那两个孙子和孙女,还是许成君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女流落街头，偷偷地派人将他们带走了，不过为了与丞相府撇清关系，那三个孩子最后还是改了姓，随了许成君的姓。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大权在握意气风发，甚至还想着重新娶一房媳妇，好好振奋一下丞相府，但是戚远航怎么都没想到，因为自己儿子一时糊涂，整个戚家竟然会这么败了。